第111章 第111章

燕云漠看到陆征手中的荷包时，脸比那荷包还绿，已然说不上是谁在映衬谁。

        “哪儿来的？”他的语气低沉，一张低气压的僵尸脸俯下身来看着陆征。

        陆征咬着唇，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梗着脖子道，“掌柜的不让我告诉你！”

        燕云漠的脸黑得更厉害了，他一抬手，陆征背在身后的“锦囊妙计”就被燕云漠顺手牵羊了。

        看着在眼前摇摆的荷包，陆征憋了半晌终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燕云漠检查了半天手中的荷包，这成色、这质地、这手工，天底下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他一声长叹坐在台阶上，杵着下巴陷入沉思。

        一边回想着自己恶补话本子的不堪经历，一边摩挲着下巴，怀念起曾经质地颇丰的络腮胡。

        “闭嘴！”被哭声吵得烦躁，他不耐烦地拍了下陆征的脑门，“多大了还只会哭！”

        陆征像是被按了按钮，愣了一下，吸了吸鼻涕道，“七岁了。”

        燕云漠本只是感慨一句，没想到他竟然还认真回答，侧过头来看着他，“想跟我学什么？”

        陆征抹了下眼泪，立正站好道，“想学怎么打架能打赢。”

        燕云漠哼笑一声，“那得看你要跟谁打。”

        陆征认真想了想，“就比如郭五仁那些人？”

        燕云漠竖起了一根手指头，“一个月，打不赢的话就是你自己没有好好练了。”

        陆征眼睛发亮，又追问，“那要是催债的打手呢？”

        燕云漠比划了下他的身高，“三个月。”

        陆征的眼睛滴流乱转，“什么时候能参加武试呢？”

        燕云漠蹙眉，“一年。”

        “那成为武状元呢？”

        “你还有这想法？”他不禁重新打量起他。

        陆征说的来劲儿，全然忘记了燕云漠刚才如何凶他，扯着他的袖子问道，“快说嘛，要多久？”

        燕云漠摸了摸下巴道，“这可不好说了，那得看跟你同台比武的人是谁。”

        陆征也皱起了眉毛，想了半晌忽然眼前一亮道，“要是夜鹰呢？”

        燕云漠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此刻忽然听到这个名字从一个小孩子口中提及，不免颇为震惊，他狐疑道，“你怎么会知道他？”

        陆征似是对他的问题十分不满，鼓起个小嘴道，“我怎么不能知道？夜鹰在我刚出生那阵活跃在檀城的大街小巷，整个檀城的有钱人没有一个不知道他的。只是后来他去了京城，不再留下他当初标志性的黑色羽毛后，才慢慢被人忘记，但我不会忘记他。他就是我的目标，他可是天下第一的杀手！”

        燕云漠听着他的话语，只觉那些日子恍如隔世，他忍不住笑道，“你不是想当武状元吗，那可跟杀手不一样。当了武状元，便要上战场杀敌，但杀手却只能在黑暗中干些不可见人的勾当，杀没被审判过的人。简直是天差地别。”

        陆征听罢，一张小脸扭到了一起，“不许你这么说他！他曾经帮过我，娘说他是个好人，他和保家卫国的人一样，只不过他的敌人在大康的土地上。我没法像他一样，所以只能通过考武举的方式去变得强大，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虽然看着不同，但都是一样的。”

        燕云漠听着他的话，心中一动，自从玄镜设立以来，世人便再未听闻过夜鹰的名号，他竟不知道，还有人会对那个名字有这样的记忆，“他在檀城时，你也不过是个只会吃奶的娃娃，他又如何会帮你？”

        “娘说，当时檀城的县令是个人嫌鬼厌的大坏蛋，趁着我爹不在，让他手底下的那些衙役冲进我们家抢走了所有之前的东西，还打了我娘，因为我哭闹时大，想摔死我。”

        陆征义正严词道，“我娘跪下来求他们，是夜鹰突然出现，拉起了我娘，还把那些坏人都杀了。若没有他，我早就死了，他是我的大恩人，不许你说他的坏话！”

        燕云漠听罢，脑海中似是隐约冒出了些在檀城的记忆，但大多是不太好的，他并没有记得太真切，他抬手想揉揉陆征的脑袋，却被小孩子一扭头闪了过去，嘟起个嘴来，不再理他。

        “还想不想学武了？”燕云漠幽幽道。

        陆征颇有骨气没搭理他。

        “想不想学夜鹰的本事了？”燕云漠说完，吹了声口哨。

        陆征拧着身子，把自己转了过来，压抑着好奇问道，“你如何知道他的本事是什么？”

        燕云漠翘起了二郎腿，仰起头道，“没听掌柜的说吗，我可是‘扫地僧’，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陆征听他说着有鼻子有眼，终于迈过了燕云漠瞧不起他恩人的大坎儿，瞬间领悟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先把对方的本事学过来再说的人间真理，脸上笑开道，“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呀？”

        燕云漠站起身来，掸了掸屁股道，“现在开始。”

        “等一下！”陆征忽然想起了一件颇为重要的事，他指了指被燕云漠塞在后腰的那抹绿色，挤着笑脸问道，“那这锦囊妙计，可否还给我呀？”

        燕云漠脸色顿时黑了半截，“再提直接给你扔出去。”

        陆征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李归意查完上个月的账，正准备去济安府交税，路过后院时，瞧见燕云漠正站在陆征的身边，时不时地提点他比划的姿势。

        她今日心情大好，便上前搭话道，“这学生可还听话？”

        燕云漠见她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脸黑得更厉害了，对陆征的要求自然变得更加严格，“这手、脚，这什么姿势？”

        陆征额角的汗啪嗒落地，也抵不住燕云漠在他身上这一通狂点，扑通一声栽到了地上。

        李归意忍不住笑了起来，却见燕云漠的手有些奇怪，她抬手握住了他的袖子，天真的语气道，“这手上的针孔是怎么回事呀？”

        陆征听罢，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好奇的跳着脚看燕云漠的手指，他左手食指侧有好几个相距不均匀的针印儿，看上去还泛着红，像是新伤。

        燕云漠本没什么反应，他身上常年有着各种各样的伤疤，但定睛一看却发现这与别的并不相同，他连忙将手抽了回去。

        “我见过！我见过！”陆征激动道，“我在我娘手上见过，她每次给我衣服上打完补丁，手都是这样！”

        燕云漠一抬手将他拎了起来，黑着脸道，“扎好马步，先站四个时辰。”

        陆征震惊地看着他，欲哭无泪地哀嚎了起来。

        一旁的李归意却心情比方才还要更好，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出了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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