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由念川一路向都东南方去，便是江州。由于商队拉着各地采购来的商品，行进的较为缓慢。李归意一行人被分配了一辆马车和七辆货车，驮着穷乡僻壤孕育出的棉布，前往繁华的州府。
在临近江州府一百来里地时，他们改行水路。
码头旁设了诸多客栈，他们到时天色已暗，便决定先在此地住上一晚，明日一早再上船出发。
李归意清点完货车上布匹的数量，检查了边角处磨损的情况，忍不住心疼，“若是能早些走水路，兴许还能少磨损些布匹。”
她本是自言自语的感慨，却没想到一旁有人搭碴儿，“快了，说是朝廷已经派人去修建运河了，再有个三五年，应该就能走水运了。”
李归意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身旁站了个明黄色衣着的男子，正是商队的领队乐青。
他们虽同路而行，但江州商队毕竟浩浩汤汤，与他们并不熟识，除了住宿时偶尔打个照面点头示意，几乎不会有太多交集。
但此刻别人接话，也不能不回，李归意笑道，“那太好了，往后还能节省些运输的银两。”
乐青也笑，“打你们出念川我就想问你个问题，憋到现在实在忍不住了。”
“但说无妨。”
“三娘同我讲她的设想时我就想问，你们当真觉得从念川千里迢迢运来的棉布能竞争的过江州本地的布庄？我总觉得你们对江州有些误会，那可是大康最为繁华的地方，江州百姓什么样的商品没有见过，又如何会选择你们？”
李归意没想到他竟如此直白，不禁反问道，“既然你一开始就觉得我们不会成功，又为何要答应三娘呢？”
乐青盘起手，踱步了两下道，“给你们一个机会，我又不亏。”
李归意扬眉道，“江州商会派你来本就是发掘江州所没有的商品，若是布匹的营生已经饱和，你根本就不会答应三娘。虽然我没有去过江州，但像这样繁华的地方，据我猜测，大多是昂贵的、独特的、为富人量身定做的商品，而底层百姓的需求就容易被忽略，进而形成两个极端，贵的更贵，便宜的更便宜。这样来看，中间的价位就还有我们可以挤入的空间。”
乐青听罢，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许赞赏，他浮夸地鼓掌笑道，“不错。在江州，丝绸生意做得最好，但竞争也极为激烈。麻布生意也做得起来，底层百姓大多都只买得起麻布做得衣服，但穿起来十分不舒服。而本地的棉布质量参差不齐，富人不愿自降身份买棉布，穷人又不敢花麻布几倍价钱来赌到手的棉布是否是优质的那款。”
“江州临海，而棉花却不喜潮湿，真正品质好的棉花都产自内陆，否则我想乐老板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念川这样的穷苦地方寻找机会了。”李归意说罢，深吸了一口气，抬手道，“晚饭做好了，我先告辞了。”
乐青看着她轻松离开的背景，不禁端起了胳膊，陷入沉思。
客栈几乎住满，楼下吃饭的人也众多，很难等到一张单独的桌位，李归意见燕云漠和陶阎王二人还没下来，便叫店小二将他们的晚饭端到房间去吃。
在念川时，天气寒冷，晚上睡觉大都合衣而睡，但此刻越是临近江州，天气越是缓和，李归意自然不能再同燕云漠同房而睡。
这回便借口客房只能住下两人，她受不了陶阎王的打呼声而单独开了一间房。
不过吃饭时，到没必要分开吃了，她跟着端菜的店小二进了他们的房间。陶阎王正坐在书桌前翻看着他带来的医书，燕云漠依旧赖在床上没有起来，正窝在床铺一角，只留下了个背影。
李归意走到床边拍了拍他的胳膊，无奈道，“非得我给您送到嘴边才成啊！”
见燕云漠没有反应，她觉得事情不太对，探了探头，却见他正紧闭着双目，眉头扭作一团，手抵在胃腹处，脸色苍白，像是毒发了一般。
她连忙起身，却见陶阎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质问道，“他毒发了你都不管吗？”
陶阎王这才放下医书，一脸大惊小怪的看着她道，“这不是毒发，是正常的药物反应。有些人反应小些，有些人，就比如他，倒霉了些，反应大些。”
李归意见燕云漠咬紧牙关痛苦不已的模样，实在难以相信陶阎王给的答案，“就没有什么方式能减轻痛苦吗？”
陶阎王耸了耸肩，“不吃药就可以，据我估算，离最后一次毒发还有一个月，要是不吃药的话，这段时间他应该不会有什么感觉，跟正常人没太大区别。”
李归意越听越急，“就没有什么麻醉之类的吗？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
陶阎王忽然笑了，拉她坐在旁边道，“年轻人，能救命就不错了，还想要不经历痛苦，哪有这么大的好事让你们给摊上了？”
“这到底是什么毒，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法根治？就不能找到下毒之人吗？”
陶阎王耸了耸肩，“你自己问他，我这还算是冒着性命之危救他的小命呢！不对我感恩戴德倒好，还成天对我呼来喝去的。”他说着，倒还真的生气了一般，扭过头去，盘起手来。
李归意听罢，也冷静了下来，中毒一事定然并不简单，陶阎王与他们本就不熟识，如今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她软下语气道，“是我莽撞了。那他现在这种情况，要持续多长时间，会影响明日的水路吗？”
陶阎王这人，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听李归意低三下四的语气，心中舒服了许多，哼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到床边，抽出了一根细针，在燕云漠的手臂上扎了几下，他颤动的身体终于平静下来。
“你早些好好说话，不就好了吗？”
李归意心中暗骂他，却还是摆出和善的表情道，“那真是谢过陶大夫了。”
不一会却听见床榻处传来燕云漠一阵虚弱的气音，咬牙切齿地骂道，“死老头，你丫故意的。”
李归意一听，扯了扯嘴角，内心无语道，得，老头又该不开心了，这俩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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