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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附离狼也(四)


十指连心,这拔指甲可是钻心地疼,赵祥被捂住嘴叫唤不出声,双眼被困在了黑暗里,手指的痛楚将他逼得冷汗直流。

        温离嗅着屋里的血腥味仍旧面不改色,偶尔睨见血肉模糊的指头,也不过是风轻云淡地继续吃着面,没有丝毫的不适。

        灶台需得断断续续添柴火烧着,好为公子驱寒保暖,莲净往火堆扔了干柴,又给公子的手炉换了火炭,他坐回位置小声道:“他们是东畔那边的,按理说皇帝不会派公子来。”

        温离面吃得差不多,汤也凉了,他撂了木筷侧眸道:“那会派谁?”

        莲净倒着茶水说:“天机策。”

        温离清楚不论自己是不是失忆,他对京城的局势以及里边复杂的各路关系亦没有莲净了解得透彻,他不懂就只能问身边的人,而梅鹤卿把谁留在他左右,便决定他可以无条件地信任谁。

        “天机策?略有耳闻。”温离似乎听谁提及过。

        莲净将茶推给公子,道:“天机策中大部分是江湖势力,集中在东畔的大概就有数千人,他们仅听命一块令牌的差遣,谁掌有摇风令谁就是头儿。”

        “摇风令……”温离低语,在内心徘徊了片刻然没有丝毫熟悉的感觉,他握过茶杯问:“小部分呢?”

        “小部分是朝廷判决的死囚,鉴于他们自身还有价值,经过再三窥察后会赦免死罪改为□□,并纳入天机策以作死侍用。”莲净看着灯火忽明忽暗,“换种说法就是延期处决的意思,但对外依旧保持施行死刑,只不过用的是替身。”

        温离转过杯子一面,微微敛眸道:“摇风令在天家手里。”

        “是景夙。”

        “正是。”莲净颔首说:“东畔是江湖人的聚集地,消息收集和传递是由天机策负责,主子因着规矩没有越界,所以……”

        “我知道了。”温离明白莲净的意思,景夙把规矩立在那,属于东畔的事宜全权由天机策处理,依着鹤卿的脾性除非景夙出面求人,否则决然不再干涉其中,便也不会接手东畔任何事。

        温离一手托腮说:“这小皇帝不会轻易信人,摄政王查探来的消息,他转手交给了我们去办,没让景夙有紧跟的机会,害怕是对方图谋不轨的陷阱,毕竟……景夙与京四家存着点不清不楚的联系。”

        “可皇帝不信他人也未必信咱们。”莲净道。

        莲净话说的不错,自崇光帝驾崩,景氏至今仍颇为看重梅家,没有待其他世家那般剑拔弩张,其根本原因在于梅长仁,这一层信任万分微妙,它是朔国公与崇光帝打江山时老一辈留存下来的情谊,如今就好似一张脆弱的窗户纸,双方都不愿将之戳破,但又相互堤防着彼此,以防对方先打破平衡杀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皇命难违,皇帝下的令梅家不得不接,老实做事安守本分即可,别的信不信的留给皇帝自己琢磨。”温离搓了搓手背的墨迹。

        早前温离跟着梅鹤卿拜见梅长仁那会,温离就看懂了一些事,若说当今皇帝是在维持与梅家君臣的关系,不如说是在忌惮梅鹤卿。不怕黄昏鹤发的老虎,怕的是袒露阴谋诡计的恶狼,明知它可能会随时反扑,却偏偏还有继续将它留在身边。

        景司忆不是不信梅长仁,而是不信梅鹤卿。

        温离与梅鹤卿日夜相伴了数月,莫说偶尔的肌肤之亲,床笫间的合欢云雨都把彼此摸透了,他人不懂不明的,身为枕边人的温离不必梅鹤卿亲口言明,单是隐瞒皇帝遮去金家一部分铺子的事来看,温离便知梅鹤卿是不甘为臣的人。

        莲净默默睨着赵祥的十指,指甲肉溢出的血顺着手指滴落在满是柴屑的地,赵祥被整个捆坐椅子,没有一处能够挣扎。

        吹进来的风很潮湿,刮得火光乱舞,将墙壁的黑影晃成了诡异的模样。屋子里是火星子乱蹦和赵祥痛苦的呜咽,温离把心思埋进了雨声里。

        他知道世上多少有那么些人,无论使什么法子都敲不开嘴,因此在对付这种骨头硬的茬儿,使的手段显得格外人性,他既能够宽宏大量放霜玄一命,亦能够刑逼甚至是玩死赵祥等人。

        屋外的侍卫叩响了门,莲净与温离示意后得了许可才准人进来。侍卫一手挑开帘子,押着个孩子往他们跟前走,莲净认得人,是从东畔人牙子那带回来的小孩。

        “怎么回事?”莲净睹了眼小孩,看向侍卫问。

        侍卫朝温离垂首道:“属下守夜时发现此人行迹鬼祟,虽说是个孩子,但属下认为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温离抿了口温度适宜的茶,小孩被扣着脖颈摁头,紧手紧脚地连声儿都不吱,莲净平日里见小七都挺闹腾的,是三个孩子里胆子最大的一个,上蹿下跳地和猴似的,这会过于反常了。

        莲净没问小七缘由,径直命人将小八和小九找来。

        阆居是交由近卫打理的别院,府中事务出现岔子自是负责之人处置,温离算作旁人定然不会过问。

        小七立在桌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心慌地双手握紧。

        侍卫离开半柱香,前院各处接二连三掌灯,廊道的脚步慌作一团。守住偏院入口的侍卫望着骤雨里隐约的灯火亮起,心忖莫不是又出别的事了。

        莲净满上的两杯茶凉了,不知哪来的狂风破窗掐灭了烛火,屋内的光线陡然暗下,侍卫捏着血淋淋的钳子神情紧绷,灶台坑里的火光扑闪着人脸,温离猛然喊道:“趴下!”

        数支箭矢破开雨幕向屋子乱射,莲净迅速张臂护公子到墙角躲避,厨房的碗筷被击落,砸得碎片迸溅,温离噤声看着侍卫连中数箭,小孩呼之欲出的求救卡在喉咙,偷袭势猛,恐怕院子里的人都死了。

        箭矢接连三波停了,莲净抽刀塞进公子手中,轻声道:“他们要破门了。”

        温离被扶起身,抓着佩刀活动手腕,莲净拔掉扎在就近的箭矢,朝着掀帘冲入的黑衣人猛刺,利落地一箭穿喉,箭身让手劲折断,莲净抬腿把死人踹了出去,撞倒了涌上来的刺客。

        暴雨雷电锃亮了横飞的箭矢,温离挥刀挡下几支,黑衣人很快又试图冲进来,莲净拔起地上的箭隔着帘子插进黑衣人的脸部,血水溅到了帘布,这双臂膀天生强劲有力,箭矢抵着人往厨房的外间推,强硬地撕扯下了帘子,把妄图要害公子性命的刺客统统阻拦在外。

        温离持刀跟在莲净背后,厨房里间堆积有小半间屋子的干柴,不杀出去敌人下一步估计就是火攻,主仆二人心照不宣,都晓得这地方久待不得。

        莲净随手夺走死人的环首刀,一招贯穿刺客的身体,他其实甚少用刀,最擅长的是弓,他拥有一双税利的鹰眼,习惯在黑暗中狠绝地盯着敌人,撕碎猎物的同时已然瞄准下一个猎物的要害。

        厨房里间开始朝外冒浓烟,温离捂鼻干咳两声,紧贴莲净的背部说:“杀出去。”

        厨房外间的灯油早被打翻,眼下唯一的光亮便是里间燃起的大火,莲净眼神覆满阴鹜和杀意,他拽过公子的手腕直接迎门杀上去。刺客人数众多,似是杀不完般,莲净却没感觉疲惫,屋子里的杀光了就往外冲,温离几次欲被尸体绊倒都是莲净一手扯了回去。

        人到门口时又被袭来的箭矢逼退回屋,莲净抬袖擦了把面上的血迹,回头对温离道:“公子躲好,属下没唤您出来您便别出来。”

        温离掩住口鼻点头,莲净挑起脚边的刀接在手里,冲到厨房门外斩落了射来的箭雨,莲净的轻功在京城数一数二,脚尖一踮,飞快地闪进了黑色的雨幕,他记住了箭射来的具体方向,杀光他们易如反掌。

        温离躲在门后,沉着眸子听外边传来的惨叫,他甩掉刀刃滑落的血珠,静心凝神地梳理着事件。

        受命到前院找人的侍卫领着护院赶来时,莲净将人杀得差不多,他想着留下几个活口刑讯逼供,可惜剩余的黑衣人趁着大雨和夜色湮没了身影,莲净杀意上头,等劲儿过去回神,对方已经得令撤走了。

        莲净捉着尚存微弱气息的刺客,刺客当场脖子划过莲净抵在咽喉的刀刃,一命呜呼,莲净恼火地咒骂一句,晦气地把尸体摔到污水里。

        侍卫指挥阆居的护院清理现场,温离眼睛被烟熏得睁不开,搀着柱子在檐廊下缓和,白净的面庞沾了几抹黑,莲净将公子护得严实,没挨敌人的血弄脏了脸蛋。

        侍卫进廊道给温离请罪,“属下来迟,请公子责罚!”

        “前院怎么回事?”温离看着廊外蜿蜒流动的腥红最后积成的血洼,仿佛是暴怒的天下的一场血雨,他语气冷淡,没提责罚之事。

        公子如此,侍卫心下摸不清公子的情绪,心头悬着几分忐忑,如实禀道:“前院有人纵火,火势是从仆人屋子燃起的,属下翻遍了阆居上下,未找到那两名孩子,可能……可能趁乱逃走了。”

        温离稍稍侧身,不假思索地说:“这三个小东西身上有点猫腻,你上哪弄来的?”

        莲净乌发滴水,脑海里俄然便有答案,“东畔的张时岂!”

        “他是东畔的人牙子,在京城待有两年多了。”莲净言简意赅道:“天机策。”

        闪电在京城上空劈出了黑白,温离隐约感到大事不妙,他下令道:“你领队去东畔拿人,我亲自去寻景夙。”

        “公子外头雨大,”莲净恳劝说:“况且您才经历危险,属下恐他们会在途中截杀,您现下不适宜出门。”

        温离摊手说:“把你佩刀给我。”

        莲净解开腰间佩刀奉给公子,“主子临行前特意嘱咐属下要看顾好公子周全。”

        温离颠下佩刀,望了眼烧毁的房屋说:“我待着同样不安全,你带人进东畔搜查,摄政王那我得亲自去解释,换作别人不行。”

        “公子……”

        莲净欲要再劝,温离打断了,“备马。”

        贤亲王府与梅宅相隔不远,离阆居却是有些距离,温离只顶着斗笠冒雨策马,一声勒马长啸,门卫睹见来人迎上前道:“来者何人?”

        温离翻身下马跨入檐底,揭去斗笠出示宫牌,略微嘶哑地说:“有急事求见王爷。”

        门卫识得宫牌,不敢有丝毫怠慢之意,直接引人去了前厅,唤老管家去请王爷了。温离衣袍湿透,没落座只站着,雨水侵进里衣濡湿了伤口,方才又动武牵扯,这会面色煞白得厉害。

        府中奴仆细心得紧,给温离端来姜汤和炭火,轻声问道:“大人可要先换身衣衫?”

        温离顾及背部的伤,颔首允道:“劳烦了。”

        奴仆领温离去别处换了身袍子,温离顺道要来了创伤药,麻烦府中大夫帮忙涂抹,回到前厅时,景夙肩披氅衣正坐在上座喝茶醒神。

        “温离见过王爷。”温离合手给景夙行礼道。

        “深夜来此所为何事?”景夙搁了茶盏,看着人。

        老管家来请景夙那会仅说是宫里来人,景夙听窗外雨声急促,边更衣边问了老管家来人的模样,经人几句描述就大致能猜到是谁,便先令仆人好生招待着。

        这身衣袍穿在温离身上显宽,松松垮垮地有失仪态,他顾着禀明来意,没去在意太多,把今夜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不疾不徐地说:“张时岂在京城做的是人牙子的生意,王爷,此事事关重大,他手里的人卖去京城各座府邸,可谓是撒网捕鱼,这些丝线要挑出来斩断,否则必成遗患。”

        景夙眼眸沉静,思忖着说:“去传白夜。”

        老管家称“是”,赶紧下去传人。

        前厅伺候的奴仆也退了,景夙打量着温离,“你脸色太差,坐着喝点姜汤去去寒吧。”

        温离行礼谢过,提起衣摆落了座,捧起那杯热气腾腾的姜汤,暖意从指尖流过,才忽而感觉到了寒冷,他一路跑得太急,冰冷的雨水早剥去了他的知觉。

        “赵祥等人与尹家有干系,刺客要杀人灭口想必是担心他们抗不住刑,出卖背后的主子。”景夙靠着椅背,面带倦意道:“依你所述,无论是赵祥还是张时岂都和尹家存在联系,赵祥咬死不说的,或许不是尹家的秘密,是张时岂。”

        景夙的猜测和温离不谋而合,这才是张时岂不惜暴露自己的原因。

        温离不喜姜味,他嘬了口便端着,“但代价实在太大,张时岂若当真花费两年心思布置情报网,那么今夜安排的刺杀无异于是自毁长城,除非……”

        “除非赵祥还知道比这更重要的事。”景夙接道。

        前厅一时间陷入沉默,温离行踪暴露只能是阆居内部的问题,不在莲净调派的人手中,便在张时岂送来的三个孩子里,显然消失的另外两个孩子更加可疑,恐怕是跑去通风报信了。

        眼下的线索有限,温离无法从中揣摩出有价值的信息,但通过张时岂的举动看,张时岂宁愿舍弃编织两年的罗网,也要确保某件事的隐秘性,他的决定兴许是被逼无奈,可亦然是权衡过利弊的。

        “两年来卖给各处宅邸的家奴不计其数,想要彻底排除也非易事,现下摆在前头紧要的还是捉住张时岂,料定刺客是张时岂派来的,那么赵祥可能是他与尹家牵线搭桥的中间人。”景夙眸光沉沉地说。

        温离两手捂着姜汤取暖,平静道:“张时岂在京城织网,真和尹家有不轨的图谋,那么如今网破了,留给他们的时日也就不多了。”

        “王爷,张时岂要抓,尹家近来也不得不防。”他思绪翻涌,碗里的姜汤微晃,“张时岂是两年前入的京,这当中似乎还藏着什么。”

        温离言语所指,景夙自然心中明了。

        老管家停在门口把人请了进来,男子装束不同王府侍卫严整,他腰身环着软剑,神情冷酷严峻,像江湖里的冷面侠客。

        白夜拱手施礼,目不斜视地说:“王爷。”

        温离撂碗,把手揣进宽袖,眼睛细细量着人。

        景夙拢了氅衣,道:“东畔有乱子,是个叫张时岂的江湖人,梅府的近卫已经过去了,你率天机策与他们兵分两路务必把人拿住,将他的底细彻查清楚。”

        白夜抱拳称“是”,转身退下时眼神不经意掠过温离,骤然呼吸一滞,随即便抬步离开了。温离与白夜的目光有短暂的交流,白夜眸中的惊诧怎会逃过温离的探究,温离有趣道:“王爷的下属似乎对在下的存在很是惊讶。”

        景夙命奴仆换茶,留了个在侧伺候奉茶,他说:“本王府中不常有客来往,见怪了。”

        “是在下唐突了才是。”温离朝景夙微微低额,面露浅浅的笑意,说:“在下来时多有狼狈,给王爷府里添麻烦了。”

        景夙含了颗咸梅提神,外头电闪紧接雷鸣,大雨一时半会是小不成,他示意下人捧过小碟,吐了果核道:“雨大,待它小了本王再派辆马车送你进宫。”

        温离摇首说:“等东畔消息,捉不到张时岂,即便回宫也难以复命,陛下只会愈发坐立难安。”

        景司忆眼前要愁的不仅是怪疾,焦虑的还有敬德门的事,而今不过两日又探出个张时岂,阴谋接踵而至的袭来,却是半点眉目都未能查明,宫城里的小皇帝如何招架得住,奈何再心急如焚也只是干着急,一切还需要时间。这年头的春雷滚滚把人的心都砸得七上八下。

        景夙口中含茶,鼻尖“嗯”了声,他当然知晓皇帝如今的焦躁心态。景司忆自登基起便时刻谋算京四家,要杀尽而后快的心隐忍了四年之久,而就在去年的黑金案里尝到了甜头,人与野兽无二都有贪婪的一面,纵然景司忆是身处云巅的天子,也无法摆脱与生俱来的天性。

        景司忆要快刀斩乱麻,随着沈纪言沉疴卧床,帝王的内心似乎也开始焦躁,不愿再继续等待所谓的时机,宁可用刺杀的低劣手段将尹家无声无息地结果掉。

        但景夙清楚,这拙劣的法子在爵位世袭中是行不通的。

        斩草要除根。

        ——

        张宅外夜里来了许多带刀,踩着积水窸窸窣窣地闯进宅子,左邻右舍闻声不敢细瞧,从窗缝里偷瞄见雨幕中的影子,黑压压的包围张宅,雷电劈闪,照出了黑影的模样,他们装束整齐,行动有条不絮,不似随意集结的江湖人,邻里街坊的晓得张时岂不好惹,那敢带人夜闯张宅的就更是招惹不起,多半是朝廷里的贵人,心里有了底儿,个个躲屋里提心吊胆。

        莲净在赶来的路上便预料到此番是闯空门,他作手势指挥人分开搜查,即便是扑了个空,也得掘地三尺的给他搜出点蛛丝马迹。

        张宅亮了灯火,阆居的侍卫提灯挨个屋子地搜,微弱的光亮仿若晃动的幽冥鬼火,冷风窜过颈脖掀起了一背鸡皮疙瘩,好像被谁从背后渡了口寒气,侍卫把灯笼挨近架子里的东西粗略查看,是一尊凶神恶煞的饕餮。

        侍卫头皮犯怵,晦气地啐口唾沫,火光继续向前查探,脚底板子刚抬起又迟疑地缩了回去,他侧头再照着饕餮,生疑地伸手试图掰动它,然而左右方向都是焊死的,侍卫垂手提步不多逗留。

        莲净的衣袍来不及换,整个人像裹着渗水的湿布,肌肤泡在雨水里也没感觉冷,他眼睛闪烁寒光,立在屋檐底直视宅子正门疾步行来的笼光。

        莲净猜到了来人的身份,白夜后头跟着数名江湖人士,剩余的都候在宅子外围,等待白夜的随时号召。

        白夜跨步廊下,跟随的人自然的退离了几步远,莲净直视来人的目光,二人个头相对,黑衣劲装衬得身材势均力敌。

        初次见面,二人似乎就有些莫名的不对付。

        莲净这会在别人的地盘,心头那点作祟的不爽压着,面色如常地朝对方拱手,算是无声打个招呼,只待人先开口与他说话。

        白夜是江湖人,自是用江湖礼数回了,不甚在意内心无缘无故的不适感,他首要的任务是捉拿张时岂。

        “在下白夜,此事乃天机策失职在先,为将功补过,王爷特命我等前来协助拿人,但凭吩咐。”白夜板着脸,语气冰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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