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萧逍遥直到晚饭时间才回来，对此，黎炀并没有感到惊讶，因为萧千户在临走前专门去黎炀那把小铁盒要了回来，一边恨铁不成钢的“辱骂”好朋友竟然还没开过封，一边动作麻利的揣进怀里

        萧千户自认不是脸皮薄的人，但迎着好朋友戏谑的眼神还是不免红了脸，暮色中，说不出是晚霞更好看还是萧千户更美

        话说他昨晚到现在，真的红了好多次脸，有时候是羞得，有时候是被……干的

        真是想不到，段凌风那张俊逸的脸竟然长了个……

        虽然他很喜欢，但后遗症也很明显，具体表现在不能想，一想到就燥热

        萧千户拿起折扇扇了扇：这破天，太热了

        时间紧迫，黎炀简单讲明计划经过后，便将嘴巴张成吞鸡蛋形状的萧千户推出了帐外

        萧千户一路都沉浸在怀疑人生中，一方面觉得这计划太异想天开，一方面又被刺激的头皮发麻

        他先是派人迅速通知了段凌风，然后便再次拜见了大皇子

        大皇子的府宅内，萧逍遥充满期待的望着大皇子

        大皇子正在权衡，萧逍遥说在隔离区内发现了李淳了踪迹，但不确定是不是，希望他这个李淳的堂兄能帮忙去鉴别一下

        李淳他自然是见过几次的，虽然最近的一次也是几年前了，但是长成李淳那样的，他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但他有点犹豫，隔离区啊，一不小心是会被传染的，而且，李淳潜到隔离区里，很明显是为了煽动民众造反吧，他虽然有禁军，还有亲卫，但还是一点风险都不想承担的

        但要直接拒绝吧，他又有点舍不得，按说以拱卫司的操行，抓个人根本犯不着还提前鉴定一下，大不了抓错了再放就是，所以萧逍遥此举无异于主动将功劳分给他一半

        虽然，即使萧逍遥不分，他也有办法抢过来，但这人背靠萧家和拱卫司，能不得罪自然最好

        还真是有点纠结啊

        似是看出大皇子的顾忌，萧逍遥主动掏出了一打绣着五爪金龙的口罩，耐心解释了一下口罩的作用，同时言明，他们可以先将嫌疑人抓住，大皇子只要看一眼确认一下即可，如果不是，他们当场再放回隔离区，也免得将人带出来增加疫病传播的风险

        大皇子手指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

        为免夜长梦多，二人当夜便点了所有亲兵及一干禁军，乘坐马车向隔离区驶去

        这几日，白天都是晴空万里，骄阳似火，夜间虽然月光如华，但白日的暑气不到凌晨时分还是难以散尽，马车虽有窗帘，但到底逼仄，皇子服饰又较为繁琐，行至半途大皇子便已热汗连连

        萧千户骑在马上，隔着车窗向大皇子汇报行路进程，满意的看到一颗晶莹的汗珠自大皇子白皙的面颊上滑落

        他不失时机的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亲自端了一盆冰块上到马车上，上车前借着夜色掩映，悄悄踢掉了马车下方悬挂的炭盆

        上车后，萧千户一脸惊讶：“没想到随从人员竟没有给殿下准备降暑之物吗？实在是太不尽心了”

        大皇子热的难受，看见冰块双眼放光，直接将双手插进了冰盆里

        其实也不能怪下人不尽心，冰块这东西在皇宫都是稀罕物，夏日里大家都是按份额领取，除了皇帝，谁都做不到随用随取，更何况乐陵这等小城

        自打来了这里，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冰块

        大皇子很开心，热情的邀请萧逍遥同乘，萧千户微笑着坐到马车里，拿出一块干净布巾，递给大皇子，示意其擦擦汗

        大皇子索性将布巾在冰水中浸了浸，拧干后才擦了把脸和脖颈

        真是太舒爽了，四季如春的气候也很舒爽，但远没有热的冒烟后来一捧冰水让人震撼

        连续浸了几次冰水，擦了几次脸后，脸上的黏腻感消失了，大皇子索性将布巾直接盖在脸上闭目养神，并没有看到萧千户看向他的眼神已变得冰冷又戏谑

        隔离区很快便到了，大皇子戴上口罩同萧逍遥一同下了马车，夜色中的隔离区偶有哭嚎声传出，明明是空旷之地，却莫名有种诡异的气氛

        大皇子行至隔离圈内便明显放缓了脚步

        萧逍遥很贴心的抬手示意队伍停下，对早已在此等候的周正昌吩咐了几句

        周正昌领命而去，不一会便同另一名禁军押着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出现在了大皇子两丈外的地方

        少年衣衫褴褛，身形消瘦，虽被按着双臂，身体无法伸直，却倔强的昂着头，凶狠的眼神死死锁定锦衣华服的大皇子

        大皇子眯着眼睛打量了半晌，冲萧逍遥点了点头

        他上次见李淳时，对方还是个小豆丁，所以如今五官有所变化他不奇怪，但那颗红色的泪痣，以及独特的美貌，他是断不会认错的

        更何况，若此人不是李淳，又缘何会出现在隔离区，缘何会用如此仇恨的眼光看着自己？

        萧逍遥很明显松了口气，大皇子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萧逍遥眼中的深意理解为终于拿到一件大功劳的兴奋，然后便欲转身离去

        “李洐！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大皇子诧异的转过身，只见对面的“李淳”目眦欲裂，正在两名禁军的手下疯狂挣扎，他好笑道：“我会怎么死我不知道，但本王知道，你一定会比我先死”

        “你们构陷忠良，残害百姓，贪赃枉法，为非作歹，真以为这世道没有天理了吗？”

        “天理？哈哈哈哈”，大皇子仰天大笑，“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你莫要得意的太早，告诉你，这两年，我从外族学了不少巫蛊诅咒之术，你父皇太远我够不着，但你，哈哈哈，从你到乐陵的那一天，便已踏入了我的陷阱，算算时间，最多两日，你必毒发，溃烂会先从你的脸开始，逐渐蔓延至全身，最终你会肠穿肚烂而死，到了地下，记得向我父王请罪，否则下辈子便只能投胎为猪狗！”

        李淳的营地里，他正无语的看着段凌风带来的密信：“他这是故意的吧，就不能说我学的是佛法或者仙术吗？这，这巫蛊之术也太影响名声了，将来让我怎么圆？”

        段凌风憋笑

        李淳摇了摇头，果然还是惹生气了啊

        隔离区内，大皇子虽然不信“李淳”的胡言乱语，但依然被他癫狂的神情震慑住了一瞬，一阵哭嚎声适时响起，移动的月亮将对面双目赤红的“李淳”的影子渐渐拉长、扭曲

        大皇子不自觉打了个冷战，他直觉这场景有点邪乎

        他搓了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手臂，转头面向萧逍遥：“萧千户，交给你了”

        萧逍遥一拱手：“殿下放心”

        回忆了一下拱卫司审问犯人的手段，大皇子放心的转身离去了，对方已是阶下囚，而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皇子，完全没必要在此浪费时间

        马车上，大皇子想起“李淳”，再次觉得好笑，身在皇家怎会不知道这些所谓的巫蛊之术都是唬人的东西，皇宫里时不时便会翻出一些扎着针的小人、带着血的牌位之类的东西，若这些东西真有用，那皇帝的三宫六院早就死个干净了

        他将“李淳”的这番话归结为临死前的不甘，换了他，大概也会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只为给仇人带来些许恐惧的吧

        可惜了，他并不是那等胆小如鼠之辈，身上出的一层汗都是因为太热了，想到此，他拿起布巾在冰水中浸了浸，拧干后把手脸脖颈又擦了一遍

        次日晌午，大皇子一脸疲倦的醒了过来，烦躁的派人去叫萧逍遥，虽然昨夜他安慰了自己大半宿，但睡下后还是做了噩梦，还是那种想喊喊不出来，想跑抬不动脚，想醒又醒不过来的噩梦，终于睁开眼，发现已到晌午时更是恨的咬牙切齿

        萧逍遥不一会便赶到了，恭敬的站在大皇子面前

        “用刑了吗？”

        “回殿下，用了，殿下要去看看吗？”

        大皇子想起“李淳”身上的邪乎劲，摇了摇头：“用鞭子抽，留条命能带回京城就行”

        萧逍遥想了想好朋友脖颈间的红痕，想必昨夜被顾烨“鞭抽”过了吧，遂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回道：“殿下放心，已经抽过了，今天继续抽！”

        大皇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抬手挠了挠脖子，有点痒，夏天就这样，蚊虫太多

        萧千户瞥了眼大皇子正在挠的脖颈，眼神晦暗不明

        萧逍遥退下了，但夜间又被唤了回来，因为大皇子突然发了狂，不仅连最亲近的手下都不认识，还不准御医靠近，随行的官员都是各个部门的二三把手，担责任这种事，是万万不敢的，想来想去只好派人将官职最大的萧逍遥请了过来

        萧逍遥倒是没有推脱，还带了自己的专属大夫：陈沐

        御医们虽有诸多不满，但他们的官职，比随行的官员还小，也只能乖乖让道

        萧逍遥到的时候大皇子其实已经安静了下来，只是整个人缩在墙角抓着一把刀瑟瑟发抖，时不时冲着虚空挥舞两下，似是在同想象中的敌人战斗

        萧逍遥二话不说，捏起一粒花生便向大皇子头部穴位弹去，众人目瞪口呆中，大皇子身体软了下来，瘫倒在地，昏了过去

        亲卫们欲言又止，伤害皇子身体可是大罪，但又在萧逍遥威胁意味十足的打量中败下阵来

        好吧，事出有因，万一大皇子真的伤了自己，他们这些人也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大皇子被放到了床上，萧逍遥满意的看到其养尊处优的细腻皮肤上已经泛起了红点，红点不大，不细看甚至看不出来，但如果细看又会让人头皮发麻

        萧千户与陈沐对视一眼，陈沐上前把脉，片刻后又请御医们也轮番把脉

        众人得出一致的结论：大皇子除了心跳过快以外，身体并无异样

        一群人在屋内面面相觑，有人甚至开始瑟瑟发抖，若皇子出了事，他们也可以直接立遗嘱了，或许，立了也没有用，因为很可能会无人继承

        萧逍遥耐心的等了片刻，见众人的恐慌之情已发酵的差不多了之后询问陈沐是否有应对之策

        “民女曾听师傅提起过南疆有巫蛊之术，双方不必接触便能令人中蛊，中蛊之人神智不清，皮肤溃烂……”

        “胡说！”，陈沐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名御医粗鲁的打断，“行医之人最忌鬼神之说，何况这是晋王殿下，当今圣上的嫡长子，你在此胡言乱语，究竟是何居心”

        萧逍遥正欲发怒，陈沐便眼神制止了他

        “大人，民女只是提出一种可能，若大人有其他解释也可说出来大家一起商讨”，陈沐的语气不卑不亢

        御医被噎的说不出话，但他堂堂太医院吏目，怎能被一个乡野女子比下去：“你说的这种可能纯属无稽之谈，你那师傅只怕也是只会坑蒙拐骗的江湖郎中”

        其余御医纷纷点头，这怎么能是巫蛊之术呢？如果是巫蛊之术，那他们谁都治不了啊，若谁都治不了，那谁又能活着回去呢？

        “大人此言差矣，民女的师傅乃是前太医院左院判王佑安”

        周围一下子陷入了安静，王院判此人即使太医院后来的人没有见过，名字也是听过的，无他，此人精通药理，大晟无人能出其右

        见太医们一个个都如掐住了脖子的鸡一样安静了下来，在场的官员们反倒议论了开来

        有人说起了昨日“李淳”对大皇子的诅咒，有人说不可能，这事太玄乎了，有人说那你说怎么办？于是大家又安静了下来，目光纷纷聚焦在陈沐身上

        “陈大夫可有救治的办法？”，萧逍遥适时发问

        “没有，但有办法能让殿下醒过来，恢复神智，至于皮肤溃烂，只能试试看”

        众人稍稍松了口气，太医们虽然不服，但也无人出声反对

        “那便有劳陈大夫了，诸位大人，咱们先出去吧，别耽误大夫诊治了”

        天气闷热，一群人聚在外堂不住扇着扇子，汗臭味不住飘来，萧千户着实郁闷，为什么同样是出汗，他家段凌风的汗滑过胸膛时他便觉得有种纯爷们的性感，而这些臭男人出汗时，他就只想让他们原地消失

        他叹了口气，命人搬来了冰块和冰镇过的西瓜，一群人面露难色，晋王殿下还在内屋昏迷不醒，他们这样似乎有些不妥

        萧逍遥嗤笑了一声，虚伪！他没有理会众人，三两下切开了西瓜，独自吃了起来

        清甜的西瓜气息飘荡在空气中，萧千户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夜还很长，他并不想因为内屋的那只禽兽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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