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愿者上钩
当晚，樨和雨鹙抵达辞封城驿馆。
驿馆设在辞封城外，位置有些偏僻，樨看到辞封城那不输却长城的气派城墙，有点眼馋，可惜现在天色已晚，辞封城已经关闭了城门。也难怪雨鹙把路线都设在驿馆分布的地方，敢情他是计划着一跑一整天的。
可惜他还挺想去辞封城见识见识。
雨鹙让人牵了马去马厩，听见樨的惋惜，回头道：“你要有兴趣，等我们回来，带你进城看看。”
“那就好，说来惭愧，辞封城离却长城也就六百多里，我居然从来没来过。”樨拿起行李，跟着雨鹙走进驿馆。
雨鹙动作一顿，接着笑了笑：“是啊，连南境都去过了，这么点距离确实应该见识一下。”
樨没有多想，走进驿馆就缠上去：“不说这个了，雨鹙我饿了，你快去做饭给我吃。”
雨鹙成心想逗他：“这里自有厨子做饭，哪里用得着我来动手，跑了一天人马都累了，你还让我做饭，到底想把我剥削到什么地步？”
樨被他这么一说，反而不好意思起来，确实赶了一天的路人和马都累了，他怎么好再缠着雨鹙任性……
“好吧，那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现成的。”他很不好意思地准备遁走。
雨鹙没想到樨居然这么懂事，只好叫住他：“不用了，还是我来吧。”
“你不是……”
“我逗你的。”雨鹙打断道，走进厨房找出围裙穿上，边系腰后的系带边问，“想吃什么？我看这里的食材种类很多，应该能满足你的胃口。”
樨真觉得太麻烦雨鹙了，但看到雨鹙围裙都穿起来了，也不好再拒绝，只好跟着走过去。那厨子看见少爷打扮的居然穿上了围裙，不禁傻了，站在边上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樨偷瞄了那厨子一眼，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唔……那我还是吃面吧。”樨点点下唇，想着还是不要让雨鹙太费心力比较好。
“你不是要我天天熬鸡汤给你吃的吗？”
“那是我随便说的……”樨看到雨鹙的凝视，分贝越来越小，最后只得闭上嘴巴，乖乖看着雨鹙烧上开水，然后从鸡笼里挑了只肉鸡。
那厨子看着更迷惑了，偷偷问樨道：“这位小哥儿到底是什么人，怎么、怎么……”
樨转眼看看他，见他看上去挺年轻的，估计平时也没见少爷会亲自下厨的，便道：“这是他的爱好……要不，你去帮他打打下手？肉鸡处理起来一个人也不容易。”
“哦，好吧。”
厨子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忙过去给雨鹙打下手。
樨因为麻烦了雨鹙，也不好意思去桌边等着美食自己上桌，也留在厨房里帮忙。复杂的菜式他不会，但处理些简单的食材还是会的，于是和厨子一边洗菜一边聊天道：“我看你手法还没我朋友熟，你应该不是主厨吧？”
厨子道：“师父今天进城了，留小的一个人在馆内。”
樨继续搭讪道：“你们驿馆里有多少人啊，我看这房子很大，人好像没几个。晚上睡觉会觉得冷清吗？而且只有两个厨子，人一来得多了会不会觉得忙不过来呀？那些使者啊官家啊什么的会不会嘴巴很叼？”
他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厨子不知所措，一时不知道从何回答才好，雨鹙有点好笑，转脸对厨子道：“去把鸡血放了，洗菜他一个人就够了。”
厨子如蒙大赦，迅速抓起了地上的母鸡，跑到尽可能离樨远的地方去放血，弄得樨反而有些尴尬。雨鹙见厨子离得远了，道：“你别和他胡缠，他一个驿馆小学徒，能知道什么，别把他吓着。”
“我只是想问他几个问题而已。”樨委屈道，“难道我看起来这么可怕吗？”
“这倒不是……”雨鹙笑起来，不过他并不喜欢看到樨露出这样的神情，转而安慰道，“你只是太热情了，这样会让人无所适从。”
原来太热情也不是什么好事……樨有点自责，都是他不顾厨子的感受，也不管和人家熟不熟悉就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上一大堆，这样人家肯定很不自在吧？
这种消沉一直持续到雨鹙炒了几个菜，母鸡汤也上了桌，樨闻到那诱人的香味才让情绪好转一些。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在雨鹙眼神默许下迫不及待地尝上一口鸡汤。
浓郁鲜美的滋味治愈了樨的心灵，他快慰地眯起眼睛，幽绿的眸在烛光下闪动着点点微光，看上去好像很幸福的样子。
大概……美食真的能治愈人心吧？
雨鹙欣慰地笑着，给樨和自己盛了饭，递了饭碗和筷子过去：“等急了吧？”
“但是很值啊。”樨嘻嘻笑着，讨好地帮雨鹙舀汤，然后又盯上了其他菜肴。
因为时间不早了，雨鹙没有放多少荤腥，依着樨的喜好做了些素菜。不过这四个菜做得可真是出了他一身冷汗，要知道樨喜欢吃的素菜真的不多……雨鹙有时候怀疑他就是个单纯的肉食性动物。
“不过雨鹙，下次，还是不要给我做饭了吧……”樨想着雨鹙奔波了一天，晚上还要被自己缠着下厨，一定是累上加累，不由惭愧道。
不过身体倒是很诚实地拼命扒饭。
雨鹙跑了半天，也有些饿了，正低头吃饭，听到樨这么说，一时没有声音。
其实，就算樨不缠着他，他也会亲自下厨的。
出门在外，何况又是等着施蛊人自己找上门来，怎么可能不防范着点？
也就是樨，因为不知情，还乐呵乐呵地就知道玩和吃。但这又有什么不好呢？为什么一定要把他卷进来？之前那些人对樨下手，就已经让他愤怒和愧疚了，难道他还要让樨继续经受这些本不必遭遇的吗？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樨吃完三大碗饭，又干掉了那四道的素菜，最后喝干了砂锅里的母鸡汤，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瘫在椅子上开心地抚摸圆溜溜的肚皮。
“再来一个碧玺果？”雨鹙挑眉道。
樨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接住了对面丢过来的异国果实，看都不看就拿嘴边啃起来。
但是，啃到一半，手里的碧玺果就掉落下来，在地上滚了滚，留下一个果汁形成的印渍。接着，那只拿着碧玺果的手也垂了下来，五指无力地微蜷着，显然手的主人已经没有了意识。
而雨鹙早有预料地起身，把樨的手臂绕过后颈搭在肩上，扶着他上二楼提早安顿在床上。
看了眼樨依然绑着绷带的手臂，他的眸色暗了暗，为熟睡的人盖好薄毯，这才在一旁坐下。
苏瞻擦了擦手中匕首上的血迹，但他忘记了自己脸上也有溅到，只管俯下身去打量扑倒在地的男子……面前的面罩。他身后，是堆成一堆的尸体，身处山林，在这里点着灯是非常不明智的举动，但尸堆最顶端确实有一根粗大的灯芯子在燃烧，另一端在尸体身上。
“啧啧，蒙着脸是你们的特色吗？”
苏瞻笑嘻嘻地拿匕首去戳地上的面罩，然后刃尖一挑把那面罩给划成两半，抬头挑起眉看向那男人。
那人紧抿着嘴，目光冷冷地落在别处，一副倔强的神情。
苏瞻显然也知道他倔，拇指往后一指道：“你也看到你同伴的下场了，不想变得和他们一样，就给我老实交代清楚。”
那人别过脸去，一副死也不肯交代的样子。
“不肯说？好吧……你们大多数都是有所觉悟的，我也没指望你现在能吐出多少内容来。不过我想，你那觉悟也不过是一时之勇，长久的折磨大概能让你吐露真言。”
苏瞻抓起那人的头发，提着头皮把他拎起来，倒挂着绑在树上。
他对着那人鼻凹就是一拳，那人闷哼一声，鼻梁都被打歪了，内里已经出了血，但却是倒着流动。
苏瞻接着又对他的眼睛来了几下，直到两只眼睛都变得青紫高肿，甚至无法睁眼才罢手。
“你最好能适应一下，不然我怕待会儿会疼死你。”
苏瞻笑嘻嘻地说，可是由内而外透出的寒冷杀气却让他的笑容都变得阴森而虚假。
“而且我看你的脸不爽，你长得好像我小时候讨厌的一个电视剧角色。”苏瞻拍拍他的头，转动手里的匕首，朝他继续逼近过去……
基本看不清东西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本能的恐惧。
但是这无法改变任何事情。
不一会儿，林子里传出凄厉无比的惨叫，惊飞了大群的林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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