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从娃娃抓起
按照彼岸花妖的传统，自然死亡的花妖是不会举行葬礼的，因为他们并不算是真正消亡，只是进入轮回。
但是族中同样不可一日无主，别筵没有子嗣，别连似乎也无意王位，妖王的角逐就在花妖之间展开。
支持别连代理碧连天之主的老妖抓住了主动权，如桧绥所说，别连就算是半妖之体，但也是受到承认的王族，老妖的偏向无异于对别连的拉拢。当然，心里瞧不起半妖的，不屑玩这些花样，他们的势力不小，加上有意造势，很快就让竞争推上明面。
不少别筵以前的部下本打算继续追随别连，很可惜没有得到什么回应，所处的位置越发尴尬。他们受到了拉拢、排挤等不同的待遇，只有一部分来到碧连天，而剩下的都四散山野，隐居起来。
别连处理这些投奔过来的妖族，樨待在碧连天无所事事，被勒令至少学着怎么窥视碧连天内部情况。直到现在樨才知道原来可以看到碧连天内的一切情况，这岂不是说只要别筵想，自己的生活起居全都被看到了吗？
他心理上一下子抗拒起来。
为了庆贺樨成为新任碧连天之主，众妖送出了本就准备好的贺礼。本来他们以为这些都要被别筵过目，因此贺礼昂贵精美，不过既然对象变成了莫家，送这些礼物也值了。
樨把妖族的贺礼堆在碧连天内的宫阙里，可以堆满三座宫殿。他准备带一部分回去，剩余的就交给正主管理了。
***
别洛却长城的新年已经过去，城里依旧洋溢着欢乐轻松的气氛。
小涵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分家人一起出现在族地里，他们都是散布在别洛各处的纨族人，而小涵本人也是来自某地的一个纨族分家孩子，前阵子才被接到却长城来。
比起和本家一起生活的分家，这些散户更加生疏，即使是雨鹙也无法一下子记住这么多张脸。
小涵的父母也在此列当中，当初听说孩子被本家看中，他们就千恩万谢地同意把孩子送到这里，现在再次来却长城，就要看看小涵生活得如何。
本以为外来的孩子会被瞧不起，没想到一来就是本家的二少爷亲自指教，小涵的父母放下心，转身又嘱咐孩子在这里要好好听话，用心学习。六岁的孩子再早熟，这时候也只希望能和父母多呆一会儿，他一点不在意他们在说些什么，只顾窝在母亲怀里，体会这日思夜想的温暖。
雨鹙看到这副场景，也不好说什么，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就让小涵带他们去安排好的房里休息。
现在已经到了他们该离开的时候。
忙于应酬的雨鹙也终于在族人陆陆续续离开后腾出空闲去看看小涵，小孩子的情绪不太好，嘴巴翘得能挂个油瓶，眼神老是往父母那里瞟。
雨鹙知道他这是舍不得，如果父母一直不来，小孩子到也未必会想到这么多，只是这样来了又走，才更容易让他难受，好像眼睁睁看着什么东西抛下自己越来越远。
涵父感激地对雨鹙说：“二少爷，想不到居然是你亲自送我们，其实我们自己走了也行，你去送送其他人吧。”
雨鹙笑着摇摇头：“我是陪小涵来送二位的，你们就不必推辞了。行李已经搬上马车，小涵，和父母道别吧。”
他沉声说道：“二位放心，我好好会照应他的。这些天小涵和你们相处，相信你们也能看到他的进步。因此，请你们不要担心他在这里的生活，且安心去吧。”
“二少爷，有你这句话，我们没什么可担心的——”涵母摸着小涵的头顶，说完就用手绢捂住脸。
涵父见状叹口气道：“孩他妈，说好不掉眼泪的呢？”
雨鹙笑笑：“当时答应了是一码事，真离别了又是另一码事，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尴尬的。”
“那我们这就走了，二少爷，替我们向族长道别。”
涵父朝雨鹙点头致意，首先上了马车，转头眼圈也有些发热。
小涵一言不发，直到母亲要上车了才扑上去抱住她，哽咽了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涵母也挪不动脚，在原地抱着孩子捂着手帕哭泣。
涵父在车里等了半天都不见人上来，把头伸出来道：“你这婆娘还走不走了？马都等急了！快上来，别耽误了二少爷的时间！”
长痛不如短痛，涵母只好咬牙拉开孩子环住自己的手，爬上马车。小涵想追过去，雨鹙极快地拉住他，怎么也挣脱不开，只能看着载着父母的马车越行越远，再也追不上。
远远看见，一个女人的半个身子探出车窗，朝他们挥手。小涵下意识舞动双臂，甚至没有察觉到雨鹙已经松开了他，不知不觉间，温热的液体已经滚过脸颊，在寒风中迅速变冷，臜得脸颊紧绷着疼。
那抹身影被硬扯了进去，马车彻底在拐角消失了。
小涵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看着拐角直出神，雨鹙低头，用手帕擦干了他脸上的泪水，牵起他的手。
“回去吧。”
“嗯。”
雨鹙带着小涵走过大半个族地，两人路上都没说话，等经过芍药园，小涵忽然想起来道：“雨鹙哥，小友哥哥还不回来吗？年都过完了。”
雨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有点出神，随口答道：“他有事在身，开春才回来。还有，他其实不叫小友，那次只是逗你。”
小涵沉默了，气鼓鼓地觉得关心这一面之缘的金毛简直是自己出了问题。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好奇道：“雨鹙哥，那他到底叫什么啊？为什么不是我族的人，还可以在我族来去自如？好多分家都不能随意进出呢。”
“他的名字叫樨，是我的朋友。”雨鹙回答道，“是我邀请他住在这里的，准毕业考试的收官课结束后宿舍就会收回，他无处可去，我就让他住在这里。”
小涵孩子心性，情绪变化很快，现在听说后又露出些许喜悦和羡慕：“那你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
“对。”
雨鹙心想，如果当时他没有因为樨醉酒后的表现而误解的话，就不会贸然越过那一步。忘记这些他们还是朋友，也许是一生之友。
“我也想要这样的朋友。”小涵叹了口气，看得出他确实挺向往的。
“这样的人可遇而不可求，大多数友谊都是建立在某种所求和目的的基础上，但是不管是怎样的友谊，在建立和破坏之前都要三思。我们很难完全了解和理解一个人，所以应该存在包容和距离，既要明白友谊能给你带来什么，也要小心友谊的背叛。”
小涵先是有些遗憾，又不太认同雨鹙的观点，情绪低落下去。但他又想也许这样的朋友并不难找，雨鹙哥虽然这么说，不还是有樨吗？总之在家里干坐着是不可能收获友谊的，他心里一动，摇着雨鹙的手央求道：“雨鹙哥，我开春能不能去月观学宫上学？”
雨鹙莞尔一笑，这本来就是族内的安排。去年小涵来得太晚，就和月观协商下半学期再让他入学。只是没想到小涵本来不怎么情愿，现在却因为想要交朋友反过来主动要求了。
他答应下来的时候，看到小涵脸上露出的期待和雀跃，心情轻松了许多。
***
野云国边境。
“人人都在放年假，只有我们，这种时候还要工作。”
戴着墨镜的黑衣男子伸了一个懒腰，对身边的同伴抱怨道。
他的同伴也是一个戴着墨镜的黑衣人，不止是装束一模一样，就连面容举止也都分毫不差。
同伴冷冷地说：“野云国不收复，我们就没有假期。别说废话了，快点开始吧。”
乞烛一“切”了一声：“都是分身，都是进去送死，你还高人一等怎的？”
乞烛二道：“既然知道都是分身，就不要抱怨这么多了。能亲自来测试野云国冻结情况的机会一年只有一次，为本体好好办事吧。”
两人一边说，一边做好记录。自从带走了神使溟之若沧，乞烛每年都设法让分身来检测野云国的情况，幔幔冻结了局部时间，内部充满他神力留下的能量，十分不稳定，因此每年的检查非常重要。
做完初步记录以后，就是时候深入险境，亲身感受时间冻结的状态了。
他们走了进去，迎面有一条停止流淌的河流，水花凝固在空气中，一条鱼跳上水面，就在空中停留了多年。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两个分身看到如此景象，还是百感交集。
乞烛一伸出手，想要把鱼放回水里，二号喝止道：“别乱动！物质停止变化的时候，我们不应该随意干涉，否则破坏了这里的能量平衡，就会造成连锁反应。到时候的情况就不是你我能够控制的了！”
一号不满地缩回手：“你说就说，别这么大声嚷嚷行吗？”
“不大声你会听吗？”二号才叫不满，“你给我听好了，幔幔所谓的时间冻结，就是‘冻结’了野云国的物质变化。我们到来已经是对这里的打扰了，所以危险就是迟早会遭到能量排斥，如果你做出什么因果行为，就会加剧这里对我们的排斥。如果撕裂了时空，那就……”
“停！停！别叨叨这么多！你有时间说这么多废话，还不如赶紧到以前没探索过的地方去看看。这些认知本体知道难道我一个分身会不清楚吗？快走快走！”
一号说着就沿着河岸找到一座石桥，从上面走了过去。
二号无奈地跟在后面，心想为什么同样是用坎象秘术创造的分身镜中人，为什么差别会这么大？离本体的计划期限越来越近了，如果这次没什么结果，那可是会影响到后面的行动的。
希望一切顺利。
他们一路来走过了一座又一座城池，选择的道路是距离都城最近的。这是他们最深入的一次，他们一路来到了溟樱城，看到了本体记忆中影响极其深刻的那些画面。
有的人对空中某个方向匍匐行礼，有的人惊讶地与身边的人亲密耳语，也有的人从底下逃开。篮筐篓箕翻倒了，水果海产泼在地上，空中悬浮着即将落地的东西。他们的神情和水流一样凝固着，也许再也不能流淌。
一号二号唏嘘着，到目前为止，能量都处于稳定状态。
他们记录着，继续四处探索，稳定的能量表示神力的维续出于正常水平，这对解除冻结可不好。
正担心着，空气里忽然传来一阵波动，二人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异变，时空扭曲出看不到的口子，就像黑洞一般吞噬着动物，比如光。
而静物也未必可以幸免于难，两个分身根据静物变化判断裂缝的位置，朝反方向逃去。
“怎么忽然出问题了？”一号惊慌地说。
二号说：“在这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不然你以为本体为什么不来？”
“我操！”
一号骂完，二人就被吸入裂缝中。他们无法适应时空扭曲带来的负荷，瞬间被挤压成水，然后分解成其他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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