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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春园计


  自皇子们随了圣驾出轩入园,漱玉轩里酒宴虽未撤下,但吃酒和赏园的人已是泾渭分明。

  皇帝身边除了皇后与丽贵妃,便有一群重臣的家妇围说谈笑,参加宴席本是为了交际和攀交,能引帝后一笑,便是不虚此行。

  一众适龄未婚贵女佳丽们则是各自瞄准,在春意盎然的园内三三两两散步,慢慢靠近自己的目标。

  昭容公主牢牢守在郭琪春身边,宛如斗鸡,谁若靠近便立目而对,口角锋利、毫不留情。吓得几位女子只能在旁边逡巡、等待时机,但有也几位不惧昭容公主的,玉兰的女友户部尚书之女司马蓉便是其中之一。

  司马蓉性子霹雳火爆,且父亲身居要职、主管朝庭钱粮,面对昭容公主并无退缩,含情带慕靠向郭琪春,“我从未坐过湖中的画舫,能否请郭节使带我湖上泛舟,我们共同赏鉴一番江南的春景可好?”

  郭琪春嘴角带笑,“郭某有幸如此,怎敢不从。”转过脸对昭容公主笑道,“画舫应是可容三人,便请公主一同去,为我讲讲这御春园美景如何?”

  昭容脸色由青转红,横了司马蓉一眼,划道眼波横向郭琪春,嗔道:“可是我只愿讲给你一个人听。”

  这边几美争春,那边宁王也是行情火热,围了以枢密使贾大人孙女为首的一群,莺莺燕燕,密不透光。太子虽然早已娶过太子妃,但仍有侧妃和姬妾的空位,面前也是锦裙飞舞,脂粉飘香。

  玉兰见仍坐在宴席之上的,便只有几位官职低浅的家妇相互攀谈,另几个已定了亲事待嫁的贵女,稀稀落落甚是冷清,想到内侍现在未撤了宴席,恐怕只是担心这些人无处可去,不免尴尬。

  不禁问身边已定了婚的贵女,“不如我们去漱玉轩外面,挑些景色好的地方走走。”那位贵女摇摇头,“我也想去园子里,定了亲事又能如何。”瞧着玉兰劝道:“你长得这般美貌,正应该大展拳脚,必能抢到一个。”说话间突然瞄到机会,迅速起身奔去。

  眼见席上人越来越少,就快沦为壁花,玉兰不由着急,再顾及不了太多,忙起身走出群芳荟萃的漱玉轩。

  漱玉轩北侧处处雕阑曲槛、灵石壁雕,皇家园林一石一木均可供玩赏,玉兰顺着漆了龙凤合玺的环廊,边走边看。

  刚才匆匆看了一眼,那郭琪春生得长眉入鬓,凤眼微挑,武将居然生成副秀丽模样,只是一时间想不明白,听说郭府满门忠烈,举家迁到边塞,以示与幽州共存亡的决心,若昭容公主出嫁,必然要随夫远嫁,昭容为情所迷,但丽贵妃为宫中多年盛宠妃子,地位仅次皇后,也会愿意女儿远嫁,倒是奇怪。

  玉兰走走停停,有时见到小鹿,便扯了嫩草叶喂,小鹿嗅嗅来吃,便趁机摸头。

  慢慢顺着环廊步入一处美景,木廊外踏阶下有面小坡,坡上有几十余株的西府海棠,正是叶才现碧,花点枝头的时节,景致非常。山坡后是一处硕大的山石宛如屏嶂,叠磊峻险,石中有山洞横穿,山石后侧有湖水潺潺之声,石前种了密密的青柏,枝叶扶苏。

  玉兰见坡上连片的西府海棠枝条交密如织,有的花朵含苞待放,有的已是迎风怒放,红粉相间,不由被美景吸引,漫步来到坡上仰头细看,轻风袭来,便有一阵香甜之气。

  正在细细观花,忽听耳边有人柔声道,“这不是慕妹妹吗?真是何其三生有缘,我们竟能在这里相见。”

  玉兰一怔,退后半步,望着那人想想说:“原来是荣禁尉。”

  正是左仆射之子荣珍,见玉兰认出自己,喜不自禁。

  荣珍本是挂了虚职,按说不能守卫御春园,但听说皇后请了许多宫中女眷,便使了银子,努力挣了机会在园子外守侍立,期望能结交个把贵女。刚才听到园内隐隐传来女子歌舞之声,心急如焚,溜进来寻找机会,不敢走得太近,只在外圈慢慢贴走,没想到竟能碰到玉兰。

  荣珍一直对慕府双玉姝念念不忘,尤其听说玉凤已经定亲,更是百爪挠心的惦记剩下这一个,只恨平时找不到机会,此时不住拿眼睛观看玉兰,玉兰察觉不对,略侧两步,嘴里应付,“刚才竟没注意荣夫人是否也在,请荣禁尉回去替我问好。”

  荣珍见玉兰侧身要走,这千载难得的机会如何肯放,抢上两步挡住玉兰的路,心里不停转动,此处僻静无人,若是借机轻薄了玉兰,再故意传了出去,这位贵女只怕就得无路可走、非嫁自己不可了。想到关键之处,不由眼中闪烁,直瞪瞪的盯着玉兰,嘴里说道:“兰妹妹,我想你想得好苦啊。”

  玉兰见荣珍忽然眼冒精光,霎那之间已明白他的用意,急迫之中如利刃在喉,手握成拳,断声冷喝:“竖子!御春园乃皇家重地,不许外人进入,你一介生男,胆敢闯园,被人发现必受重责!皇帝此刻就在园中,寸步之内就有侍卫,你敢轻言侮我,我必叫来侍卫将你查办!”

  荣珍瞬息间倒吸口凉气、如冷水泼头,刚才色令智昏,原以为玉兰只是未出闺阁的美貌小女子,应是腼腆胆小,被人上手轻薄也只能任人宰割,必是自认倒霉,却没想到招受冷言厉喝,眼前玉兰好似换了个人,神色凛然、毫无畏缩之态,宛如被打了记闷根,立即想到后果,吓得连连倒退,口里支吾解释几句,转头就跑。

  玉兰心中也是又气又急,自己从没见过这般狗胆包天的泼皮无赖,没想到竟在皇家园子里开了眼。咬咬银牙,再没有心情闲逛,转头准备回去,忽见到远处几人正沿游廊行来。

  远远望着,中间一人绛袍玉带,好象是太子,玉兰想了一想,往假山旁边退去,躲在一株海棠大树下,不欲多生事端。

  太子远处望见这面坡上跑下一人,趔趄歪斜,惊慌失措,仔细辨认出是荣政之子荣珍,心下奇怪,顺着围廊走近细看,看到坡上一株西府海棠树下,一方浅蓝色绣了蝶恋花的裙角逶迤拖地。

  太子微微沉吟,心中大怒,冷冷对身边侍卫说:“去传,左仆射荣政之子荣珍,行为不端,无召擅闯御春园,着人革职,重责五十杖;荣政教子无方,除左仆射之职,暂为制置使。”侍卫连忙答应。

  摆摆手将其余侍卫留在廊上,自己走上山坡,微微一笑,“还不出来?”

  玉兰被抓个正着,不好意思地转出来,敛袂施了一礼。

  太子见玉兰脸上窘迫,忍住笑,负了手故意问:“为什么躲在树后,装做看不到我?”

  自小相识,玉兰知道这位寡言持重的储君实则心有城府、计量颇深。虽然太子对她还算和煦可亲,但玉兰每次见了他,都忍不住尽量回避,远不如和宁王嘻笑怒骂那般恣意。

  心里暗叫倒霉,少不得口中呐呐解释,“刚才隔得远,以为是外男,却不料是太子殿下。”

  听到“外男”两字,太子脸色一沉,想起荣珍刚才的样子,虽然此子貌似被拒,但竟然对玉兰起了觊觎之心,一瞬间几乎令自己失了克制,竟想不顾法规,诛杀了他,但杀起歹心的贼子容易,如果有人愿意诚心求娶,自己又能怎样?太子垂下宽袖,双手在袖中攥紧。

  以前玉兰待字闺阁之中,如宝珠封匣,只有自己暗自欣赏,现在及笄,匣盖打开,从此璀璨光芒现世,会引来多少人垂涎?

  海棠花下,轻风拂面,佳人衣袂如梵天之乐飘起,披帛在臂弯间随风环绕,忽即忽离。玉兰已经如海棠绽放,以她的姿容,不难想象多少人想要求娶,自己的弟弟就是其中之一,但如果是她自己不愿出嫁……,一片淡粉的海棠花轻轻旋落在玉兰发髻上,也落在太子的心上。

  太子凝望那粉嫩的芙蓉秀面,“你已及笄,太师可提起你的婚事?”

  玉兰脸颊飞红,不敢得罪太子,忍羞说:“父亲说我年纪尚小,可先不要考虑,待以后有机缘遇到合适的人再……”再也是说不下去了。

  太子心中暗涌,慢慢问道:“你可有心悦之人?”

  玉兰再也想不到平日风度俨然的太子,能一句接着一句的直刺人心,竟能清清楚楚的问出闺阁之中连母亲姐妹之间都不好意思提的话题。

  惶惑之余侧转过身子,闭了嘴再也不说一字。

  太子踏前两步,轻轻拈下玉兰发髻之上的海棠花,握在手里,心中柔情荡漾,低声说:“你等两年,两年之内不要出嫁。”

  玉兰迷惘,下意识的抬起眼睛,“为什么?”

  “身为储君,我有许多无能为力之事,应皇命娶太子妃便是之一。”太子目不转睛望着那如黑玉般的双眸,缓慢的说道,叹了口气,“我不愿以侧妃之位委屈你,待有朝一日……,我会让你登上后位。”手指不由控制,已抚过玉面。

  玉兰心中宛若被焦雷劈过,一片空寂旷野,倒退两步,避开太子手指,嘴里一片干涩,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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