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梦境
他一把夺过了楚妤怀里的李卿卿，把她紧紧的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李卿卿还剩下最后一丝气息，她绝望又愧疚的望着闻人清。
“阿清，你……你不该为了我变成这样。”身体剧烈的疼痛让她说话直发颤。
闻人清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到了她的脸上：“卿儿，先别说话。”
李卿卿摇了摇头：“可是，我好恨你，你逼我杀人，逼我成妖，你知道我杀人的时候有多难受吗？”
“可是，我只是想让你活过来。”他怔怔道。
李卿卿闭了闭眼睛：“阿清，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
空气突然静默了一瞬。
闻人清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明明我陪在你身边的时间更长，为什么你要喜欢他。”
李卿卿气息变得越来越弱，嘴角开始不断的流出黑血。
闻人清慌了：“卿儿别怕，我、我会救你的。”
李卿卿却转头望着楚妤，目光戚戚。
楚妤懂了她的意思，趁着闻人清悲伤之际，她悄悄念咒，随后用灵力捏了一颗舍利，把它弹到了闻人清的妖印上。
顿时，他惨叫了起来：“啊。”
闻人清捂着发红的脑袋，双眼死死的盯着楚妤，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千刀万剐一样。
楚妤却慢悠悠的拿出了收妖袋，闻人清现在的妖力被暂时封印了起来，她打开袋子。
可就在这时，那幅已经空了的画像突然缠住了闻人清，把他带了出去。
闻人清的手还死死的抓在李卿卿的手腕上，他不想放开，可那幅画就像是成精了一样，它发出一道亮光，拦截了他们两个。
楚妤拿出符：“天行道，道可破，去。”
可那幅画好像并不怕这道符，它裹着闻人清渐渐远去，空气中只留他声嘶力竭的叫喊。
楚妤本想追出去，奈何它跑得太快，最重要的是自己不一定斗得过它。
它不怕神符，难道它……楚妤一个机灵，它是魔又是神。
外面的问凰被撞得眼冒金星，它揉了揉自己发晕的脑袋，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飞了出来。
等脑袋不晕了之后，它向门口看去，就看到了楚妤的身影，她身后跟着楚衍之，楚衍之手里还抱着一位身穿白衣的姑娘。
问凰赶紧飞了过去：“主人，怎么样了？你有没有事？”
楚妤摇了摇头：“大妖跑了。”
问凰飞到了李卿卿旁边：“那她是谁？”
“妖鬼。”
楚妤示意楚衍之把李卿卿放了下来。
她蹲下身，拿着收妖袋：“就算你很可怜，但是我还是不能放过你。”
李卿卿笑了笑：“那是自然，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吧。”
李卿卿眼里突然有了不舍：“我想和他告个别。”
楚妤看了她一眼：“闻人延？”
李卿卿点点头。
楚衍之站在一旁，刚刚他抱这个女鬼下来的时候，发现她的鬼气被封印住了。
他不动声色的搓了搓自己的双手，楚妤还真是在防他，怕他吸鬼气。
楚妤重新捆好收妖袋，问道：“他杀了你的家人，囚禁你于黑暗处，难道你还爱着他？”
李卿卿小声道：“哪有那么容易就不爱了。”
楚妤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可是你死了，他依旧在找其他女人，你不介意？”回想起闻人延的那两个影子，其中一个就是李卿卿的鬼影，每次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亲热，她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这次李卿卿不做声了。
楚妤有些恨铁不成钢，突然间，她想起了一件事，好像栖凝殿里面的舞姬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像李卿卿。
而那天夜里闻人延留下来的那个尤其像。
楚妤心里一阵作呕，找替身。
说的好听一点就是对死去之人的怀念，但其实就是为自己以前犯的错找了一个发泄口，完全在感动自己。
……
御龙宫。
年轻的帝王躺在床上，但看得出来，他睡的似乎并不好。
楚妤给李卿卿灌输了一点灵力，强撑着她那一口气。
李卿卿慢慢走到了床边，想伸手触碰他，但似乎又怕了，又把手缩了回去。
“他瘦了。”她自言自语。
在烛火下看了他许久，李卿卿转过身对着楚妤说道：“求你，帮我。”
楚妤：“如果我将你送入他的梦中，我也能看见他的梦，你不介意吗？”
李卿卿摇了摇头。
楚妤挑挑眉，行吧，随后她双手结印，身上流出几缕蓝光，蓝光把李卿卿和闻人延围了起来。
可怜人，也就只有这一个美梦可做了。
……
五年前，荒凉的冷宫中传出一阵打骂声。
楚妤和楚衍之作为局外人站在旁边看着，几个老太监正在拿鞭子抽打着地上那个衣衫褴褛的孩子。
可不管那些鞭子如何狠，那小孩儿一直没有求饶。
“你个小兔崽子，骨头挺硬。”
“跟他废什么话，贵妃娘娘说了要咱们几个好好伺候他。”
“宫女生的小杂种。”
“……”
太监们边打边骂。
一旁的楚衍之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杂种、鞭子、谩骂、血痕……在婆娑河的那几百年，这些他都经历过。
察觉到了身边人情绪的不对，楚妤转过头看着他，捕捉到了他眼底的沉郁。
想了想，她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楚衍之惊讶抬眸。
楚妤轻声道：“不怕，我在这里。”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稍稍做了一下心理建设，就当是在跟神君说。
楚衍之闭了闭眼睛，都过去了。
地上的孩子已经被人打得奄奄一息，那些作恶的太监们乘兴而走。
太阳渐渐落山，路过他身边的人不多也不少，但是没有一个人把他从泥污中拉起来。
他尝试了几次还是站不起，身上的力气也已经用光了，他晕了过去。
直到有一个小女孩站到了他的面前。
楚妤惊讶的看着她，她是白怜衣，尽管她现在只有七八岁。
白怜衣为何会出现在宫中，她不是自称农家女吗？
小女孩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他从泥污中拉了出来，拖到了房檐下，最后再用荷叶取了一些水，把水灌入了小男孩的口中。
她陪着他，可是天暗了，他还没有醒，小女孩看了看天色，最后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小女孩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八岁的李卿卿因为贪玩，不小心闯到了冷宫里。
天色已晚，冷宫也没有什么人了，她很是害怕，突然看到屋檐下好像躺了一个人，她连忙跑了过来。
李卿卿伸手拍了拍闻人延的脸颊。
闻人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入眼的便是一张清秀可爱的脸庞。
他奇怪的看着她。
李卿卿拉着他的衣袖，也不嫌他脏：“哥哥，你醒了，你……”你知道怎么走出去吗？
话还没有说完，闻人延就抽回了自己的衣袖。
李卿卿撇了撇嘴，歪着头问他：“哥哥，你怎么了？”
闻人延不舒服的咳了两声。
李卿卿赶紧为他顺着背：“娘亲说了，咳嗽的时候要拍一拍背。”
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女孩，他第一次感到了无所适从。
“哥哥，你知道华安宫往哪边走吗？”天色越来越暗了，李卿卿有些害怕，声音里面似乎还夹杂着哭腔。
闻人延终于开口说话了：“我带你去。”
“好。”
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的大殿中灯火阑珊，闻人延放开了李卿卿：“前面就是了。”
“谢谢哥哥。”她道了一声谢，随后便飞快的跑向了华安宫。
尚书大人和尚书夫人此时正急的团团转，皇上也已经派人去寻尚书家的嫡小姐了。
“爹爹，娘亲。”李卿卿一把抱住了尚书大人的大腿。
看到李卿卿，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你这孩子跑哪里去了？怎么浑身弄得脏兮兮的？”尚书夫人半是责怪半是溺爱的说道。
“卿儿妹妹，你可还好？”闻人清也跑了过来，眼睛里面满是担忧。
“阿清哥哥不要担心，我没事。”
“卿儿，刚刚你去哪里了？”尚书大人问道。
李卿卿挠了挠小脑袋：“我迷路了，是一位小哥哥送我回来的。”她说着就转过头，可背后哪里还有闻人延的影子。
闻人延看着前面热闹的景象，如果他记得没错，今天应该是中秋节。
前面的欢闹与他无关，他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步回到了黑暗处。
楚妤不知为何看到这里竟然有些难过。
后来，李卿卿总是来冷宫找他玩，两个人越来越熟，也一起从懵懂的孩子长成了情窦初开的少年。
李卿卿喜欢和他呆在一起，他想看书，她便把自己的课本带过来和他一起看，他在院中扫地，她也会趁人不注意偷偷帮他一起。
不算两小无猜，但也是青梅竹马。
闻人延为人清冷又敏感，但对她总是多了几分耐心。
他喜欢她，毋庸置疑，他喜欢的人就一定要得到，为了她，也为了自己，他开始有意无意的在皇上跟前露面，只为了引起皇上的注意。
他成功了，他从冷宫中走了出来。
他请求李卿卿用尚书府的势力帮他，她同意了。
自此以后，闻人延也入了夺嫡之争。
某一日，后花园有人落水，在李卿卿的请求下，他不情不愿地跳入了河中，救起了白洛裳。
……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只是楚妤发现，在李卿卿和闻人延呆在一起的时候，闻人清总是在暗处窥视。
闻人清是皇上亲立的储君，年过十五便已有了“秦王”的封号。
他为人正直善良，生来处在阳光下，却不想现在也有一刻会躲在暗处偷窥别人。
后来皇上病危，众子夺位，但都败在了闻人延的刀下。
问凰扇动着翅膀，它越看这个故事越觉得眼熟，电光火石之间，它看向了一旁的楚妤，随后在她耳边耳语了一阵。
楚妤嫌弃的看了它一眼：“放心，你的主人不会动情。”
问凰还是有些不放心，感情都是可以慢慢培养，主人和小邪物之间的相处真的好像李卿卿他们。
主人把小邪物从婆娑河中带了回来，给他温暖，它是怕小邪物爱上主人。
他终于娶了她，梦境在这里戛然而止，因为后面的故事并不是那么美好。
误会重重。
新婚夜，楚妤看到李卿卿对着闻人延在说着什么。
站的有些远，楚妤听不到他们说的话。
龙凤烛烧了大半，李卿卿突然朝楚妤这边看了过来，笑了笑，动了动嘴唇，似乎是在说着谢谢。
楚妤知道她的心愿已了，她拿出了收妖袋。
眼前的景象渐渐消失不见，他们回到了御龙宫中。
楚妤把收妖袋重新挂在了腰上，她看向床榻，年轻的帝王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失去了挚爱之人，余生注定孤独终老。
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楚妤带着楚衍之走了出去。
回头的时候，她看到了白洛裳端着一碗粥进了御龙宫，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碗碟破碎的声音。
闻人延坐在床榻上，寝衣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他神色不悦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白洛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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