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漫漫回京路
“唐大人好久不见呀。”周海易一见到唐钰，就喜滋滋地跟他打招呼。若不是这会儿场合时间不对，唐钰都要以为这周大人在不落城这几日遇到了什么大喜事。
唐钰看了眼周海易那张俊美的笑脸，感叹道：“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能笑得出来。”
“苦着脸有什么用呢？事情会解决得更顺利吗？”周海易自来熟地勾住唐钰的肩，这让两个人远远看起来像是相识了很久的朋友。
唐钰任他放肆了一会儿，才从他胳膊下绕出来。不是他讨厌这种亲昵，而是因为一旦发生了什么，这样他没办法最快做出反应。
他对周海易的乐观是欣羨的：“有钱人家的孩子，无病无灾长大的，就是不懂什么叫忧心。”
周海易没有听出对方话里有话似的，还有些得意：“也不是所有有钱人家的孩子都像我这样。”
唐钰盯着周海易的脸，想要看出这人的脸皮到底有多厚。他以前只知道这人是个纨绔，现在看来，还是个别具一格别出心裁的纨绔。
周海易欣然接受对方打量的目光：“怎么？看我做什么？爱上我了？”
唐钰回给他一个和善的笑，赞道：“你这性子，的确很招人喜欢。”
周海易就不知道什么是谦虚：“这我知道。”他手搭上唐钰的肩，“宁远兄，我这条命，可就交给你了。”
“两位大人，时候不早了。”这两人寒暄起来没完，眼看着就快子时了，他们还没走出小巷，白樱不得不打断他们，好加快赶路的步伐。
唐钰和周海易都是明事理知轻重的人，周海易就是憋闷了太久，一时起了玩闹的心性。白樱那边一提醒，他当即收了声。唐钰在前面带路，周海易紧紧跟随。
考虑到周海易这种富家公子身娇肉贵，唐钰刻意放缓了脚步，但周海易还是跟得很吃力，没多久就气喘吁吁。
“周大人，调整一下呼吸，喘息声音太大的话，会被人发现的。”白樱小声提醒。
周海易干脆停了下来，双手扶着膝盖：“我不行了，你们练武的走路都不需要耗体力吗？”
唐钰给白樱使了个眼色，两人分别在两边把周海易架起来，这样行动速度快了不少，周海易也不吵着累了。
因为他们走的是城中属于沛国那部分，神隐门和图安国占据不落城之后，对这部分的管控远没有另一半严密，分派的人手本来就少。加上城外营地被袭，又有不少人去了那边。
唐钰带着走的是隐秘小路，没遇上几个人，都被利落地击败了，三人一路顺利到了不落城的北侧。
不落城的北面没有城墙，一条横亘东西的宽阔河流阻隔了它与外面的世界。河流高低差很大，水流湍急，难以行船。而河面太宽，当地的府衙也没有在上面修建桥梁，对于城中百姓来说，北边不是一个可以通行的路线。
不过现在是冬季，河水有要结冰的趋势，或许再等上一个月，它就能彻底冻住了？
周海易站在河边，溅起的水花砸在他脸上，像寒冰制成的刀刃割得他生疼。他捂着脸转头问唐钰：“怎么走？凌河飞渡还是顺流直下？”
看着周海易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唐钰忽然想开个玩笑：“游回去。”
“会死人的。”周海易想了想又说，“你没事，我是会死的。”
空中一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鸟飞过来，落在唐钰肩上。与这只鸟一同闯入周海易视野的，还有上游飘下来的一艘小船。
那船不大，船头站着一个撑篙的人，在这样的流速中，控制着小船平稳且匀速地前行着。虽然他没露功夫，但能在这样的河面上行船，已经表明了他并非凡人。
看见等的人来了，白樱跟他们道别：“两位大人一路顺风。”
唐钰没有反应，仿佛理所当然，周海易问了一句：“你不与我们一起？”
“我还要回去照顾小姐。”
周海易认命地交出自己，唐钰拎着他的后衣领，在河边跃起，落在河中央的小船上。掌船的人牢牢控制着小船，两个人的重量落下来，船身竟然也没有多大的摇晃。
直到船影已经模糊，白樱才悄悄按照原路返回。她没回到临时下榻的宅院，而是去了城南，找安瑾宁。
唐钰在船尾观察了一阵子，确认没有人追来，走到船舱中对周海易说：“你可以睡一会儿，这船会直接穿过上郢，到达灵州。”
听到要直接到达灵州，周海易有点慌：“不到上郢？那我的急信怎么发？”他心里已经开始埋怨南明怎么没跟唐钰把部署和路线对好，这突如其来的路线变更让他怎么办啊！
“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帮忙……”唐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若信不过你呢？”
“到灵州，你自己找官驿。”
周海易眼睛转了转，在夜里映着月光显出别样的亮：“我能不能既信你，又不信你？”
唐钰看他像是个想要鱼与熊掌兼得的小孩子，被他逗笑了：“你随意。”
周海易从怀里掏出那封信，打开又读了一遍，保证自己能记下上面的内容，才重又封好交给唐钰，不忘嘱托一句：“送到京兆府，越快越好。”
唐钰听说是送到京兆府，有点奇怪，多问了一句：“不送进宫？”
周海易比唐钰更惊诧：“你的渠道进得了宫？”
唐钰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你说京兆府就送京兆府。”
“当然还是能直接送进宫更好了。”周海易小声嘟囔，也不知道唐钰听没听见。他忽然想起来，和南明在调查唐钰假死案的时候，在安瑾宁的包袱里发现的东西。他拽过唐钰让他离自己更近些，才小声问：“我能问问，你在宫里有什么贵人吗？”
唐钰答得落落大方，没有隐瞒的意思：“没有，都是我岳丈的关系。”
“你曾送给安瑾宁一件紫色的衣裙……”
还没等周海易说完，唐钰就抢答了：“不记得。”
周海易不依不饶，他说这么快肯定是有鬼，他一定要帮唐钰回忆起来：“那料子是贡品，全皇宫只有两匹。”
唐钰歪着头，像是真的在努力回忆，结果半晌之后，还是重复了一遍：“不记得。”
尽管他装得很像，但周海易并不相信。他现在坚信自己的判断，唐钰一定与宫中有什么关系，从他假死辞官那件事的后续上就看得出来，连皇帝都对他网开一面。
当时不少人猜是为了安岳的面子，这位京城首富在官商两界都很有威望，而他向来看重这位女婿。若说是他为唐钰买通了不少官员来说好话，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周海易觉得，唐钰这个人，并不像他看起来那么简单。尤其是这次他护送自己，看他的功夫不是随便练练的，而他们共事那段时间竟谁都没有注意到。可见他隐藏得有多深。
周海易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的睡眠质量一直不错，困了就睡，醒了就浪。但今天是在船上醒来的，船行再稳还是会有轻微的摇晃，他走出来看到船头上撑船的人不是昨天那个人了，而是换成了唐钰。
“船夫呢？”
“清晨路过上郢，去帮你送信了。”
出了上郢水流逐渐平稳，两人顺流而下，两日后到达了灵州。
从灵州就要下船转陆路，唐钰去买马，周海易在灵州最大的青|楼门前站了片刻。只是片刻，回去他就跟唐钰吹嘘，他现在事业心已经赶超南明，要不然他一定进去开心个三天三夜。
唐钰买好了马牵着到了周海易身边，问他：“接下来你要去哪儿？”
“南明什么都没跟你说？”
“没有。”
“去秋水，找苗将军。”
唐钰几乎是立刻就翻身上马，打马前行，走了一段路发现耳边没了周海易的聒噪，一回头人已经被他甩开了老远。
“周大人不会骑马？”
周海易整个人趴在马背上装死：“会骑马也不是你们那么骑的啊……你赶时间，也别要我命啊……”
唐钰笑着看他：“我不赶时间。”
周海易刚想反驳那你骑那么快，才想起来要赶时间的是他自己。
唐钰把速度压了下来，尽量在既能保证周海易跟得上，又能保证两人行进不过慢之间，那个絮絮叨叨的周海易又回来了。
“唐大人不是神隐门中人吧？”
“为什么这么问？”唐钰一直觉得周海易对事情的关注点与旁人不太一样，得出的结论也往往有偏差。这次也不例外。既然他都与神隐门的人一起出现救了他们，是个人都会认为他是其中一员，周海易偏偏不这么想。
“直觉。”早在几人下江南的船上时，冷凝霜就告诉过周海易，白樱和安瑾宁是神隐门的人。那时候他和南明的确起了疑心，却也没有证据。直到他们进入不落城那么顺利，主导者频频约见安瑾宁，他便觉得这两人身份不一般。
而唐钰虽然看起来与神隐门关系匪浅，可他与宫内的关系自己也没摸到边际。反正南明信他，周海易不想动脑子了，跟着信就完了。
唐钰低头浅笑，没有给出个答案，但他抽了马儿一鞭，又把周海易甩开了。
没办法，周海易只得死命追赶，这不光是为了尽快赶到秋水，离唐钰太远的话，他怕他的安全得不到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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