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宋解元

　　可因为这话，这一帮子同仇敌忾的士女子们就已经被带偏了思路。
　　“就是，难不成平民贡生也要比达官显贵家的公子低一头不成！”
　　“女官招考是朝廷下发的公文告示，凭什么你说不让考就不能考了！”
　　“……”
　　越来越嘈杂的声音，吵得王主事脑仁儿生疼，然而对于面前的场面，那几位官家小姐们，却都是一幅事不关己的模样，笑嘻嘻的站在一旁看着热闹。
　　仿佛根本不认为这样的场面，会对她们这些人造成什么影响。
　　倒是王主事，见场面逐渐失控，面上的颜色越发难看，见身边站着的女子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情绪，才似稍稍松口气似的开口，“肃静！”
　　好歹也做了这么些年的官儿，自有些官威在身，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吼出来后，前一刻还叫叫嚷嚷的士女子们，即便再怎么不服气，终是安静了下来。
　　“都吵什么吵！”王主事满眸的不耐，还是伸出手指向了他身旁的那名女子，“你们知道这位是谁吗？”
　　“这位，可是当朝丞相的幼女，林家四小姐！”
　　“林小姐年仅六岁时，就曾在圣上面前作过《花辞赋》一首，十岁便上朝堂指出状元郎文章中的错处，十二岁与邻国于南笙寺辫法，圣上亲赐小字妙心！”
　　“且不说林小姐平日里就在青童书苑中，跟着大儒元老先生为天下文章批文注释，但说这种种成就，你们又如何与其相提并论，竟然还在本官面前口出狂言。”
　　“一介无功无德的士女子，此时只是剥夺她们二人的考核资格，已经是宽仁宏大，休要这般不识抬举，今日莫说是你们这些士女子，哪怕真是今年秋闱的贡生来了，本官也是这般处理！”
　　王主事一番话说下来，士女子们皆是面面相觑，除了那两名即将被架走的女子还在挣扎之外，其余人一时倒没了声响。
　　她们虽然不忿王主事这样的处理方式，但那位林小姐的本事也确实骇人听闻了些。
　　她们中好些人虽然也识文习字，可大多也都只止于这一步而已，什么辫法作赋，那是她们中许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阿姝，怎么办，我们真的要看着那两位姑娘被赶走吗？”三娘和秦姝一起，半蹲在人群中。
　　原本她们二人的个子都算不得矮，这么一蹲下来便不起眼了。
　　旁人不知刚才那些话是谁说的，可三娘就在秦姝边上，那可是听了个真真切切，“这二人我昨日就见着了。”
　　“就是方才我与你说的，从外乡来，舍不得住店，从昨晚上就在书苑门口候着的人，她们辛辛苦苦的赶来参加考核，结果什么都还没做就……”
　　“三娘。”没等三娘将话说完，秦姝已经轻轻皱起了眉，“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都要有分寸尺度。”
　　“帮人固然是好的，可若要将自己都搭进去，那便得不偿失。”见三娘稍有些愣住，秦姝也还是抿着唇，将话说了出来，“莫要忘了你是来做什么的。”
　　三娘沉默着没有再吭声，可目光却频频落在秦姝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对此，秦姝选择视而不见。
　　忙，当然要帮，但却不该帮得那般冲动。
　　“王主事好大的官威！”
　　为了不让王主事将她们给寻出来，秦姝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半蹲得有些发麻，直至这时，听到身后传出一道男声，她这口气才算是松了下来，拉着三娘缓缓站直了身子。
　　士女子扎堆的地方自动分开了一条路，十几名年轻男子从她们身后走上前，为首的少年郎脸上稚气未脱，却自有一派傲骨，唇红齿白，生得倒是好看得很。
　　且不说这群少年郎的身上都穿着一样的衣衫，像是同一个学院出来的学子。
　　“这些人，是从津南府来进京赶考的贡生，为首那位，便是津南今年的宋解元，别看他年纪小又出生贫苦，却是今年状元郎的大热门之一。”
　　见三娘一双眼睛都在发光，秦姝觉着好笑，便在她耳边轻声解释了几句。
　　谁料三娘才听到这里，立马就回过神来问了一句，“阿姝刚才可是故意的！”
　　“你是看到了宋解元他们朝这边来，才故意说出那番话来，引着那王主事将平头贡生都一块拖下水去，是不是？”
　　见秦姝只是笑着不说话，三娘像是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样，不停晃着她的手臂，“你快告诉我，是不是？到底是不是啊！”
　　“嘘，安静些！”
　　见那位宋解元已经面对面的走到了王主事面前，秦姝示意三娘安静，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在这短短片刻落在了他们二人的身上。
　　就连那两名差点被带走的士女子，此时也已经挣脱开来，满怀希冀的看着那位宋解元。
　　“原是宋解元，小女子久闻解元大名，一直想要登门拜访。”那位林四小姐，原本一直站在王主事边上，不管场面闹得多混乱，似乎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可此时，却端正了身子，端庄有礼的开了口。
　　世家子女都清楚得很，一府解元，便是不中三甲，一个举子也定是跑不掉的，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官身，天子门生。
　　更何况宋解元早已名声在外。
　　这样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世族大家拉拢的对象。
　　林四仿佛看不到这乱糟糟的场面一般，连唇角扬起的弧度都显得那样恰到好处，“只是此次女官大考与秋闱一同举行，实在忙得抽不开身。”
　　“还望宋解元莫怪。”
　　见林四彬彬行礼，士女子们不少翻了白眼。
　　之前不见这人守规矩，更不见这人出来说句公道话，这会儿子倒是装得像个人样，就连身边的三娘也不例外，嘟嘟囔囔的说着，“这些贵女娇女们惯是会装的。”
　　“放心吧。”秦姝稍稍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双腿，脸上的笑意半点都没落下，“很快她就会有苦头吃了。”
　　“咱们这位宋解元，可不是个什么好相与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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