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游
“姬家主要来也该同我说上一声。杨师叔给我说了琼华婆婆的请托。你在此人生地不熟，我需尽地主之谊。”这人正是冷秋魂。
“多谢冷公子。”姬冰花道：“来济南的事还没处理完，便不曾来打扰。如今住的地方离济南刺史张大人不远，安全也无虞。”
冷秋魂听到刺史张守义笑着应和一声。
“既然都认识，不如你和俺下场推两把。这光看着实在不爽快。”张啸林听完两人的话，拉着冷秋魂道。
冷秋魂邀请姬冰花道：“姬家主要不要玩一把。”
“姬家主会玩吗？”张啸林大笑道。
“不扰两位的兴致了。我一旁……”姬冰花正说着，小尘在身后拽了下她。“怎么了？”
小尘在姬冰花耳边私语了几句。
姬冰花面露歉意，面向张啸林和冷秋魂道：“见谅。想起还有些事不便久留。”
两人武功不弱，都听见这女护卫说的‘时间到了’。冷秋魂不是没眼色的人。他无意打探姬冰花的隐私，没故作挽留。
“再会。”
“慢走。”
一路顺利的走出‘侠意堂’，门外的风吹散了身上的闷热和鼻尖萦绕不去的暖香。
姬冰花看了看四周，短巷无人还有些黑暗。她眨了下眼睛适应夜色。
已经完成了姬姑婆的交代与冷秋魂搭了话。现在只剩一封信还需要写。若不出意外，冷秋魂的事就此解决了。
“你为什么让那个人碰你。”小尘问道。
姬冰花虽然没有很严重的洁癖，但因几年的刺杀鲜少与人直接接触。今晚她让张啸林近身小尘便有了疑问。
“因为味道。”姬冰花脚下步子不急不缓，在短巷中回响起哒哒的声音。“郁金香的味道。”
郁金香！小尘握着剑的力道重了重。“楚留香。”
侯爷府丢失九龙杯那次，小尘被怀疑是楚留香的同伙扣押在京城。对破坏她任务的人身上标志性的味道，小尘印象深刻。
“以后碰见，无论他做什么你都别理会。”姬冰花担心小尘心有芥蒂对上楚留香，刻意叮嘱一句。
小尘对姬冰花的命令无所不从，点点头。
姬冰花道：“好孩子。”小尘的疑惑向来只有命令不清，不存在情绪上的不解。
楚留香今夜易容张啸林来‘侠意堂’，很可能是卷进哪一桩阴谋里。她们不清楚前因后果，若惹得两方冲突，牵扯进去对彼此都没好处。
这位惹上的人，可都是让普通江湖人肝颤的大人物，还是避开的好。
小尘对姬冰花的夸奖未有反应。倒是这句‘好孩子’落在了巷外等着接姬冰花的车夫耳中，只觉怪异加很厉害。
夜晚有风，城中街道上马车跑的飞快。小尘护送姬冰花回了宅院，便运起轻功眨眼间离开。看着小尘的离去的方向，姬冰花没有立刻回去，而是站在原地。
车夫道：“家主，休息了。”
“我并不想小尘去。”
姬冰花以为自己能接受小尘跟着中原一点红回归杀手的生活。可看着小尘离开，又觉得自己的‘贴心’‘理智’很无情。
默默跟着她保护她几年的人，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迈进黑暗不做阻止，而是让人适应黑暗。想不通自己做这个决定的理由。
车夫道：“家主只是在意。”
姬冰花摇头。“无能的借口。”与小尘的雇佣协议即将到期。若有十足的把握留下小尘就不需要做这些妥协。没继续纠结这件事，她对说话的人道：“我让你查的和何芊黄在一起的和尚，查的怎么样了。”
车夫道：“看在我给你赶了这么久的车的份上，下次让赵英琅查这些。人都来了为什么不用。我实在干不了这背地里四处打听人的活儿。”
赵英琅是姬冰花护卫的领头，上次姬家来人就是他捎带何芊黄一起过来。五日前被调到了院里。车夫是他打赌输了认来的兄长，叫着姬冰花家主实际上并非姬家的人。他待在姬家唯一的理由是他的‘亲人’赵英琅在这里。
“你还委屈上了。”姬冰花对车夫道：“赵小东，再多话我就罚你一个月不许说话。”
赵小东下意识闭上嘴。他想了下才慢腾腾开口道：“是，查到了。和尚叫无花，莆田少林寺天峰大师的弟子。何芊黄跟天峰大师论佛，玩文字陷阱赢了一本佛经。听说是无花找何先生是为了赢回这部经书。”
姬冰花道：“‘妙僧’无花。他们现在人在哪？”
“就在昨日去过的大明湖，两人正月下泛舟。”赵小东比了个划船的动作。
姬冰花想起大明湖的景色。“兴致不错。”想到有一件事需要何芊黄去做，道：“你说何芊黄现在要见到我，是会跑还是会跟我回来。”
“何先生一定不会跑。可回不回来就不知道了。”赵小东道。
姬冰花看了赵小东一眼，道：“走吧。”
“去大明湖？这么晚了。”赵小东猜到姬冰花的心思，左看右看。“再说尘护卫不在。”
“难道离了小尘，我连门都不能出了。”
“是啊。”赵小东理所应当道：“姬宅想跟你出门的人能打成一锅粥。你次次出门带尘护卫。赵英琅武功那么好，这次出来前也被打了个乌青眼。”
“你们还打架？”姬冰花皱眉，道：“胡闹！难道不是因为一出门你们就事多。刚才你不是还想拦我？再多嘴就回去，让关奇出来。”
赵小东不说了，他是想阻止姬冰花夜间出门，后来是借机把护卫们的心里话‘进谏’一下，没真要跟姬冰花抬杠。“那家主精神还撑得住？”
“白天大半时间都睡了过去，这会没有睡意。”姬冰花看向赵小东道：“你去把赵英琅喊出来。”
“好。”赵小东高兴道。
有人曾说过，黑夜会放大人在白天细小的情绪。悲伤，幸福，仇恨或者痛苦。
夜晚的湖水比白天看起来，多了一些神秘少了些温柔。隐隐有琴声传来，流淌在湖面。琴声听起来压抑，会让人想起当前受的不公，怨恨难消的悲苦。
姬冰花到大明湖下了车，站在湖边。赵英琅跟在她身后，手里牵着套车的马。赵小东沿着湖边找能乘坐的船。
赵英琅突然停下，引得姬冰花注意。
“怎么了？”
“这琴声有古怪。”赵英琅道。
姬冰花道：“琴声不对劲？”这琴声悦耳动听技法高超，说是余音绕梁也不为过。怎么也跟古怪两个字沾不上边。
“这琴声是内力催动，听到的人很容易受影响。心思纯净的倒还罢了。”说着赵英琅摇了摇头。
“你怎么了？”
赵英琅道：“有点受影响。”没忍住低声骂了句。前些年赵英琅受了点伤需要养着，后来姬宅就没让他跟在姬冰花身边。这副暴躁的模样倒是让姬冰花想起了他从前的样子。
“不舒服？”姬冰花看他有些凶，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一首别人抒发心情的曲子，别受影响。”赵英琅来济南后从没惹过事，还以为他移了性情。原来只是比起那会的横行无忌懂得了收敛。
“我没事，家主。”
姬冰花看他确实还好，收回了手。
姬家护卫的能力毋庸置疑，能动摇他们心智的事不多。看来这琴声还挺厉害。“赵小东。”
赵小东功夫不如赵英琅，经历也少些波折。看不出有什么影响。
听见姬冰花喊，赵小东回头看。发现赵英琅的情况不对，立马走过去找到马车门辕上挂着的一个黄铜锣。这铜锣的作用是示警，免出马车受到攻击时，车上的人因睡着一无所知。
姬冰花吃过一次类似的亏，每次出门的马车上都有这东西。
取下铜锣，赵小东拿起锣槌狠狠敲在铜锣上。锵！一声脆亮又震耳的声音传出老远。琴声未停，他也未停。每次落槌都没有规律，又次次打错琴音的节拍。
姬冰花站在一旁捂住耳朵。赵英琅心中复杂的情绪都被这锵锵锵的锣声冲散，两人脑子里现在全是逛集市时那些卖艺杂耍的场子。
“我敲的怎么样。”赵小东道：“心情有没有欢快点。”
姬冰花道：“下次我带着你们两个出门。你和赵英琅，一个卖艺比武一个敲锣收钱。我就不用担心路费了。”
赵英琅低头靠着马车喘气，听了这话笑了一声。姬冰花只当捧场。赵小东看出弟弟脸色好了不少，道：“你说话算话。”
顺着琴音望过去，隐约能听到了打斗声。再看就看到了有人在水面交手极速过来，是假扮成‘张啸林’的楚留香和中原一点红。湖面上隐隐有雾气笼罩，深处琴声未断。
一眼没注意，又见‘张啸林’扎进水中，中原一点红紧跟其后，水面扑腾一阵靠近岸边，中原一点猛的站起露头，然后整个人定住不动，似乎被人点了穴道。
水波不再动，姬冰花猜测楚留香已经潜水离开。她示意赵英琅下水帮人。赵英琅撩起衣摆绑在腰带上，卷起裤腿赤脚踏进湖水把中原一点红拖了上来。
中原一点红看到岸上的人是姬冰花，紧绷的并未手臂放松。
“小尘呢？”
姬冰花第一句就是这个。
受刚刚的琴音影响，中原一点红还没缓过来，眼睛依旧赤红。被心中的弱者看到癫狂软弱的一面，他内心有杀人的冲动。
姬冰花看中原一点红没反应，皱起眉头正要说话。一直扰乱人心的琴声却在此时终于停了。她看向琴声消失的方向，想到了今夜中原一点红和小尘离开。难道不是为了训练？
眼下他们中的一个和楚留香打了起来，做的看来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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