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尘
福运楼的老板姓福，跟姬冰花有生意往来。姬冰花在外界一直以男装示人，福老板是极少数知道姬冰花是女子的人，双方关系不错。
听说姬冰花遇到丐帮，还和南宫灵手下人起了摩擦。福老板便等姬冰花和关奇梳洗完换身衣服出来，邀他们吃饭。
顺便打算告诉姬冰花一些南宫灵的事情。
天字一号客房内，福老板、姬冰花和关奇三人面对面，坐在一张圆桌上闲谈。桌上放了一壶酒和几道下酒菜。
“江湖人都说南宫灵是个青年才俊。我看到未必。”福老板夹着菜道。
姬冰花道：“怎么讲。”
福老板端起酒杯抿一口，啧了声。“你知道这客栈只是我的一个爱好，我本身是做钱庄的。前一年多南宫灵在我的钱庄内支出了这个数。”他右手比了个八。
姬冰花道：“八十万两对一个帮派开销来说并不算大。”
丐帮素有天下第一大帮的称号，门人众多。其绝大多数是乞讨生活，但真正帮内多少都有点别的生存手段。丐帮说到底也是个帮派，帮主不至于真穷。
福老板扔下手里的筷子擦擦手。“我的小妹子。这不是商行也不是别的帮派，可是丐帮。任慈虽不穷，但也没到一下拿出八十万两的地步。”
姬冰花道：“你的意思是？”
福老板摸了摸腮帮的胡茬，道：“要是我想的没错，是南宫灵动了丐帮的老本。”
姬冰花道：“据我所知任慈两年前病了，刚把权利给了他的义子。这么快就拿钱未免太沉不住气了。”
“或许任慈的病就跟南宫灵有关系。”关奇道。
姬冰花没说话。她自然懂福老板的意思。任慈两年前生病，南宫灵不到半年就开始大肆提钱。时间上的巧合倒是能说明一些问题。但她觉得不应该是全部。
关奇看了一眼姬冰花，道：“或者是任慈病重给了南宫灵的机会。”
福老板听着关奇的猜测老神在在，他并没继续往深了说。“不管是哪一种，这个南宫灵都不是省油的灯。任慈养了他二十几年呐。”
姬冰花道：“你认识任慈？”
福老板点头，道：“那是个好人。”
姬冰花眼中闪过惊讶，这是她第二次听人说这位现任丐帮帮主是个好人。而夸奖他的人，还是两个阅人无数的老狐狸。
福老板打个哈欠，看看天色说了声乏了。姬冰花送他出去，又坐回到客房原本的位置。
关奇走到姬冰花身边跟着坐下。“若福老板说的事是真的。白玉魔这事不好处理。让南宫灵办他怕是有困难。”
白玉魔的恶行，姬冰花和关奇已从福老板那里听过了。
姬冰花低头饮口茶道：“新的掌权人上任，总会被压在冠冕堂皇的名声和老关系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你只管做你的。”
关奇道：“主子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关奇道：“我是在说南宫灵这个人。”
姬冰花道：“白玉魔害你跑了半个济南城又被蛇追，你记仇。南宫灵怎么得罪你了。”
关奇道：“主子让我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可没有在意过任慈。”
姬冰花道：“既然你这么聪明，不如猜猜原因。”
关奇笑道：“我真的很记仇？”他没有去猜而是转移了话题。
姬冰花避开对南宫灵的讨论，是知道若任慈来办白玉魔一定不会好过，而南宫灵如今却有些说不定。她还没想过和丐帮翻脸，自然不会把视线对准南宫灵。
姬冰花顺着关奇的话道：“锱铢必较不说，心眼不大是真的。”
关奇点头道：“我竟觉得中肯。”
姬冰花道：“南宫灵的事先放在一边。说白玉魔。”
“姬家虽不在江湖，但江湖上不给面子的却很少。”关奇道：“这事从方玉围了丐帮地盘起就露了。能猜到的估计都知道了。必须用雷霆手段。要不然容易被某些人误会姬家软善。”
姬家一个善行富家。水患灾年朝廷赈灾都有姬家的身影，和朝廷关系密切，黑白两道不和这样的人家交恶。加上琼华夫人的关系网，少与人有摩擦。
外人看来左右逢源，顺风硕水。但世上的事就是有便宜不占就觉得自己吃亏的人很多。姬家周围不乏这种利己者。震慑防备小人暗算不是小事。
姬冰花没有关奇这方面的想法。不过她也没有拒绝关奇的话。“按你说的做。只是你不能亲自去处置白玉魔。”
南宫灵有没有问题不好说。他身上应该是发生了某些对任慈不利的事，才让这人变得和传闻不符。丐帮里面有浑水且不好蹚。
“否则有理变没理，还会招致对方倒打一耙。”关奇说出姬冰花未尽的话。
“你知道就好。”姬冰花道。
“明白。主子不喜欢杀人。到时候我会送那群人渣去六扇门。”
“嗯。”
“只是主子。我觉得该让人知道，这世上沾了恶果的都得付出代价。”关奇道。
“你是觉得我的手段过于妇人之仁？”姬冰花站起来顺手端了眼前的一杯酒。“可我为什么要去习惯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姬冰花走到窗边道：“你出去。方玉回来了先让来见我。”仰头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关奇看她不想让人打扰，道：“是。”他退出客房，关上房门。
方玉赶回来的时候，姬冰花却已经睡了。关奇拦住她，道：“刚睡着，别吵到主子。”
方玉道：“你怎么来了。”
关奇道：“正好在济南办点事。”
“明天送你见琼华夫人。”
“我有正事要告诉家主。”
同时听到对方的话两人都是一愣。
关奇道：“什么事？”
方玉定了定心神，稳着声音道：“尘护卫没消息了。她和家主之前约在大明湖畔的风雨亭。今天家主出事时我让人去找尘护卫，但那里根本没人。”
尘护卫失去踪迹不是小事。姬冰花对她的在乎远超方玉和关奇。姬家曾被小人盯上，多次派人来暗杀姬冰花。直到尘护卫出现，姬冰花才慢慢能睡安稳觉。
关奇道：“有没有留下记号。”
方玉点头道：“记号很整齐，不像是慌乱中留的。不过尘护卫的记号只有家主能看懂。”
关奇道：“尘护卫出事的可能性不大，你进去先叫醒主子。”
方玉猛的看向关奇，道：“家主还肯见我？”
关奇道：“见不见的，你也回不来了。”
“走前能见家主一面，我就很高兴了。”方玉卸下心中重担似的说道。她知道等着自己的结果。
关奇没说话，他理解不了姬家训练属下的法子，让这群人有血有肉，还恋主。
客房内姬冰花已被窃窃私语吵醒，问道：“方玉？”
门外方玉和关奇的声音响起，“主子/家主。”
姬冰花起来，在床榻安静的坐了会。整好衣服下床去开门，道：“都进来。”
方玉先一步进门担心道：“家主可难受？”她记得姬冰花有个毛病，浅眠被人吵醒会心慌心跳加速，不管再累也睡不着了。
姬冰花道：“我说不难受你不信，说难受也过去了。”
关奇看方玉说不出话，道：“主子。尘护卫没在风雨亭。”
姬冰花皱眉道：“留下记号了没。”
方玉从腰上的钱袋里掏出拓印下记号的纸。“在这。”
姬冰花接过来一看，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没事，她过会儿会自己找来。”
关奇道：“尘护卫发生了什么事。”
姬冰花道：“碰到熟人了。”她面向方玉，“王大壮的女儿你帮过了？”她了解自己这个侍女，见不得受苦的小女孩。
方玉小心道：“帮过了。”她托人给那小女孩带了一些银子。
“你居然还有心情想着她？”关奇冷脸道：”我想有那样的父亲，或许她根本不需要帮助。你的同情心还真多。”
方玉第一次去王大壮家，显然没时间给王大壮女儿银子。必定是听说姬冰花安全归来。又忍不住去帮了次。
“我……”
姬冰花道：“有那样的父亲，孩子不是更可怜。”
关奇耸肩不再和正散发起床气的主子争论。
方玉愧疚道：“是我不好。”她确实在得知家主安全后，在赶回来途中又想起了那个小姑娘。虽然只是找人代为帮忙，可还是犯了忌讳。
姬冰花道：“你做的是好事。”
世上纯粹的好人不多，但绝对的坏人也少。人一辈子遇到的人，每个都会反馈给你不同的善和恶，如果因为别人的恶改变自身的善，那到最后自己还能剩下什么。
交代了方玉先回姬家老宅，赶他们出去。姬冰花回身向床上走去，低气压消失继续睡觉。
窗外月落日升，福运来的掌柜让伙计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位黑衣的青年姑娘。黑发简单扎在脑后，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包袱，里面似乎有一个方形的盒子。提包袱的那只手的手腕，在靠近袖口的地方绑着条白色宽绳，有些暗红的污渍十分显眼。
伙计露出笑脸道：“客人，您是住店还是打尖儿。”
黑衣姑娘道：“找人。姬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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