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王都
“请出示你的通行证。”
阿南达被两名中央宪兵拦在了内门前。
早料到会是这种情况，阿南达在离开团长办公室之前要了一张免审通行证，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递上通行证，解下兜帽。在经过一番搜查后，阿南达顺利进入了内墙。
她今天穿得很简单，雪白的长裙配上一顶雪白的斗篷。本来就是白发白眸的，一身白色更显得纤细柔弱。少女的眉眼生得也是极好看的，尤其是一双眼睛，柳叶似的，平日里无论何时都是一副带笑的模样。只是现在，少女的双眼中带着浓浓的疲色与倦怠，更添了几分病态。即使这般，一路行来也有不少行人不觉驻足打量。
“老板，这花卖吗？”
“小姑娘，如果是要送心上人可要换一种喽。”
“不是……只是……觉得好看。”
老板娘也是个好说话的，付下一个钢币的阿南达最后是抱着一大捧花走的。
阿南达细细打量着那捧花。雪白而娇弱的，似乎触碰一下便要枯萎了。
老板娘说，这应该是这个初夏最后一批荼靡花了。它是春的使者，春去了，它便也不再多做停留。
塞拉会喜欢这种小白花的吧？阿南达记得她一向不喜欢繁杂的。
王都陵墓。
黄昏，微弱的日光下只有杂草，乱藤，一地土块，青白色碑静静伫立于风中。大多数上面还有斑斑点点的青苔，有些甚至带着几道不易察觉的裂痕。
四周寂静，似乎除去那些深深的痛苦便再不剩下什么东西。
他们是为人类献出心脏的战士，此刻那些滚烫的鲜血却被深埋地底。为自由而前扑后继的人啊，最终却被葬在高高的内墙。她本应是最美好的年华，却永远停留在了这个初夏。
她是最喜欢看风景的家伙了，却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夏，蝉都未曾鸣叫的夏啊。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当她将立体机动装置瞄准那头十米级巨人的时候，当她不顾一切推开自己的时候，当她发觉自己的脊背寸寸断裂的时候，当她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如果一定要死一个人，那个人应该是她吗。
残酷冷漠的墙啊，它从未给出真正的答案。它冰冷站在那里，没有动作，没有言语。只是无声宣誓着，那里…是自由啊。
鲜血，白骨……一切是为了什么呢。
若是已经折了翅膀，又何必将其以鲜血重新插入血肉。只是想飞得再高再远，可途中却又鲜血淋漓。
是为了自由吗？
自由应该是美好的吧，没有鲜血的吧？这里，没有人见过自由，可人人为自由而战。墙外是数不尽的巨人，以及来不及拾回的战友的遗骨。这难道就是自由吗？可能是吧。为人类献出心脏的人们长眠于地底，无声作答。
阿南达将手中的鲜花轻轻搁在石碑前，轻柔拂去上面的尘土。
“塞拉……对不起。”
如果一定要死一个人，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只是，没有如果。
……
此行除去看望塞拉，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距下一次壁外调查仍有极长一段时间，阿南达想趁这次病假采买一些草药原料。
在艾尔米哈地区时，阿南达常随母亲在山林间采取草药，而后晾晒在家中，等干透了之后捻成细粉贮存。
而此时，调查兵团的训练仍在加紧推进，返回艾尔米哈地区一长段时间是不可能被批准的。故阿南达决定在王都碰碰运气。
珍稀草药是被王室极力控制的，调查兵团也无法大量调入。如果想要快迅大量收购，只能走黑、市这一条道路。王都地下街无疑是最佳选择。
起程之时，阿南达向巴特利了解了一些有关王都地下街的情况。巴特利虽未明说，但话语里的扭捏还是表明了他对于王都地下街的反感之深。那是个弱肉强食，谁拳头大谁说了算的地方。
巴特利本想同阿南达一起，却因为没有通过审批而无奈息了心思。在得知了塞拉的意外后，巴特利也是最感到悲痛的人之一。他们也曾是同期的好友，因为阿南达的原因，两人打交道的次数也不少。可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姑娘，在壁外无声无息的离去了。
离开王都陵墓已是六七点钟的光景。夏日短，故此时地上的天就是灰蒙蒙的一片了。
而地下的天，更是浓稠的暗色。
“我警告你们，我大哥可是利威尔！”先是一个女孩儿的声音。
“利威尔？这矮子还管不到我们南区。”又是一个中年汉的声音。
“你！”那个女孩子似乎很愤怒，连声音都在颤抖。“不许你过来！”
阿南达微微皱眉。虽说自己此行只是为了草药，但一进门就看见这一幕着实让才十五岁的姑娘有些恶寒。即便深知此地弱肉强食的规矩，阿南达也很难做到对眼前事置之不理。
所以，下一秒，中年汉的肩上搭上了一只纤细的手。五指修长白皙，轻拍在中年汉的肩头。
那汉子猛然一惊，回头看去，却只见一个不过一米六几的小姑娘，笑着，将手搭在自己的肩头。
什么时候出现的？汉子脑中闪现出一个问题。
但不等他想出答案，一拳重重落在他的腹部。钻心的疼。
趁汉子痛呼之时，阿南达将那个比自己要矮上一头的小姑娘拉到自己身后，轻声道：“别怕。”
“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鬼？！”汉子咬牙切齿吼道。
同时一拳如风向阿南达的面门袭来。
“姐姐小心！”
在那小姑娘惊叫之时，阿南达已经一偏头躲过了那毫不留情面的一拳。而后，两手钳住那只和拳头一并呼过来的手臂，猛然一拉。
同时，阿南达身形也迅速变幻，将后背留给了一堵墙。
啪。
这是那汉子被阿南达头朝下钉在墙上所发出的声响。余音绕梁。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阿南达拍去手上的灰尘，看向张大了嘴巴的小姑娘。
小姑娘有双大大的眼睛，头发扎成一条马尾，样子十分喜人。
阿南达轻轻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想捏捏小姑娘的脸蛋……
但很快，阿南达刚伸出的手就收回，整个人身形猛得向后退了几步。
几乎同时，一道黑色的残影掠了过来，挡在了阿南达与那个小姑娘之间。
太快了，阿南达一时没看清来人的相貌。等那影子停了下来才看清楚……那是个不过一米六的矮子。而这家伙手里拿着刀。
“大哥！”
阿南达看着那小姑娘直接抱住了那个矮子的一只胳膊，瞳孔微缩。
等等……大哥……矮子……
“利威尔？”阿南达不太确定的开口问道。
“你知道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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