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到处都是奇奇怪怪的

天黑路滑，此刻天上不过一弯峨嵋月，照亮的作用实在有限，迎春一路连滚带爬已是跌了好几个跟头。路不熟山又险，迎春却全然顾不得这些了，她必须在天亮之前尽量走的远一些。

        天亮后那些人很快就会发现她不见了，到时候敌众我寡，她实在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好在这次她的运气不错，晨光微亮的时候，迎春竟然找到了一条小路。这路与一般山民踩出来的山路不同，竟有四五尺宽，而且十分平坦，便是一辆马车也可勉强走得了。

        迎春精神大振，她一鼓作气往下跑，心里隐隐约约感觉跑到最低处应该就得救了。

        走着走着，前头忽然传来车马行进之声。迎春先是激动后头又觉得不对，荒野之地哪有人这般早就起来行路的？她唯恐被人发现，手脚并用的爬到了离路边很远的一棵古树上隐住了身形。

        这下好了，居高临下她很快就看清了驶来的车辆。这是一队马车，每辆马车上都装着好些木箱，那木箱似乎很重，双马拉的车走起来都有点费劲，车辙的痕迹也很深。

        这队车马行驶到近前的时候迎春赶紧屏住呼吸、隐匿好身形。直觉告诉被让这些人发现，一定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车马辚辚而过，竟然是驶向迎春刚来的方向。

        迎春在树上极目远眺，直到再也看不到车辆行进的队伍。她再跟上去和继续向前走之间犹豫，现在看来前面未必是一路坦途，可是回去，回去却必定也是贼窝，该怎么选呢？

        迎春决定还是往前走吧，往前或许还有出路也不一定。做好了决定她滋溜一下从树上滑下来，打算继续上路。

        随着肚子咕噜一响，她才意识到自己折腾了一夜，很久没吃东西有点饿了。幸好身上还带了之前藏好的干粮，迎春刚想拿出来吃，猛然发现自己的一双手又黑又脏，连衣服的袖口都泛着黑亮的污渍。

        这可真是，迎春在孤儿院的时候都没这么脏过，她一直是个爱干净的姑娘。于是她决定先找个地方洗把脸收拾下在上路。迎春背离了路的方向一直朝着旁边的林子里头走，一来这样不容易发现，二来树木茂盛的地方一般都有水源。

        迎春往里走了一约莫盏茶的时间寻得一处小溪，虽然水流不大，不过已经足够让人惊喜了。

        天气寒冷，溪水上结了一层冰。迎春找来一块石头，吭哧吭哧的在冰面上砸出一个冰洞。她等水沉淀了下，然后先是用手掬起一捧水洗了把脸，还好这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洗了把脸倒是让人精神多了。

        迎春又找来柳枝就着这水擦了擦牙，一番收拾之后，感觉整个人又重新活过来似的。其实她有点渴了，但是溪水寒冷又怕里头有寄生虫，迎春不敢就这样喝。生火烧水又怕引来麻烦所以只好忍耐下了，好在还没到干渴难耐的地步。

        迎春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啃了一块干粮，这都是她之前省出来的，现在可是保命的好东西。吃完东西又歇了一会儿，迎春决定继续上路。

        她返回到之前的路旁，这次她并没有在路上行走，而是在路旁的树林里一路由树木遮挡着往前赶。这样行动虽然慢一些，但是目标没有在路上那样明显，迎春总觉得这个山头不简单，万事小心为上。

        迎春从旭日东升一直走到天将正午，都没在路上遇到半个人影。别说人了野物都不多见，按理说大山外围人员就稠密，自然该遇到行人或者猎户。或者此处在大山深处人迹罕至，那么相应的野兽就应该多有出没。虽然此时天气尚未回暖，野物相对较少可以理解，但是也绝不会是如今这么个境况。

        迎春一路走一路做标记，想着自己可千万不要迷失在这山林里才好，这要是几天出不去，别说来个野兽能把自己啃了，就是饿也能给自己饿死了。迎春心里着急脚下的步子越发快了，此刻也不再往树林深处去，只是沿着路旁林子的边缘一路向前赶。

        终于在太阳快要西斜的时候迎春看到了一片茅舍，更确切的说是一溜石头房子外围一个篱笆扎成的小院。迎春激动的快走了几步，只见院里开辟出了几洼菜畦种着若干的白菜，一个带着头巾穿着粗布衣衫的妇人此刻正在院里扒白菜。

        迎春站在院子的篱笆门口轻声唤道：“大嫂，劳烦您了，我是过路之人，能不能跟您讨口水喝？”

        那妇人闻言一脸诧异的抬起头，她看了迎春一会儿，然后说：“你等着。”她快步转身向屋里走去，不一会儿又端着个棕褐色的碗走出来。她把碗递给迎春冷着脸悄声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喝完了快走吧。”

        迎春打了个愣，心想这妇人怎么这么奇怪，不过一时也顾不上多想。她说了声多谢，然后接过水碗咕咚、咕咚一气将水灌了下去。

        迎春擦了擦嘴边的水迹，而后将碗递还给妇人，又说道：“多谢大嫂，大嫂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迷了路，不知道怎么才能走出去了。”

        那妇人脸上僵硬，随手往后一指说：“你就往那边走吧，快走，快走。”边说边关了院门。

        “哎，大嫂……”迎春还想细问几句，怎奈妇人直接将她赶到门外。正在这时听得屋里有人说话：“李氏，你跟谁说话呢？”

        被称作李氏的妇人哆嗦了下，然后高声答道：“啊，没，没什么。”边说边转身往里走，继续蹲那扒白菜。

        一个身材高瘦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走了出来，她容长脸面、颧骨略高，可能是年龄大了的缘故两边眼角有点下垂，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阴狠之气。

        迎春在她说话的同时就转身藏到了院外的一座草垛后面，年轻妇人奇怪的态度让她心生警觉，只怕这里也不是个简单的所在。

        中年妇人姓陈，这里的人都叫她陈大娘。她适才在屋里听到动静，便走出来瞧个究竟，看到李氏支支吾吾的样子，越发看不上她。不过她也没能想到这荒山野岭的能进来外人，所以也没有太过疑心。她走到篱笆门那儿往外看了看，没有瞧见什么人，也就罢了。

        转头看到正在扒白菜的李氏，没好气的说：“干点啥都要偷懒，这么久了看看你几颗白菜都弄不完，快些，今儿晚上吃饭的人多，耽误了事要你的好看。”说罢哼了一声，转头又进屋了。

        李氏见她没有发现迎春，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这个鬼地方可别在造孽了，希望刚才那个姑娘别让他们发现。

        迎春窝在草垛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被人发现了。直到陈氏和李氏双双进了屋子，她才稍微活动了下。她把草垛掏了个洞，将多余的草整理好，然后整个人躲进了草垛里。

        此时天色将晚，她想着与其贸然乱闯，倒不如在这里探个究竟。毕竟这里比起之前的双峰山危险系数小多了，而且看那两个妇人都不像是会功夫的样子。对上悍匪迎春心里没底，可是对上这些妇人，迎春还是很有信心的。轻易他们发现不了自己，便是被发现了，那自己脱身也相对容易。

        太阳下山之后气温骤降，这草垛子倒是个好防风保暖的好地方。这草垛应该是院里人取暖生火用的，好些地方都被掏出了深深浅浅的坑洞，并不是十分规整，倒是衬得迎春躲藏的地方一点也不显眼。

        晚间的时候，这个原本冷清的小院逐渐热闹起来，人来人往的，脚步之声不断。呼呼喝喝的，听声音分明是一帮糙汉子。要说是这家的男人外出回来吧，可也不太像，一个正常的家庭哪里就能有这么多壮年劳力呢？

        迎春总感觉这里头古怪得很，她藏的越发小心，生怕被人发现。风声断断续续的吹来只言片语，这里热闹的仿佛跟个小饭馆似的，一群男人聚在一起喝酒吹牛。可是这地方哪里来的这许多人呢？

        随着夜色渐浓，外头的逐渐安静下来，匆匆而来的杂乱脚步又匆匆而去。迎春静静听了一会儿，感觉外头彻底安静了，她轻轻的扒开洞口的草堆儿，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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