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苏词

此地距京城已过百里，都是陌生的环境，两人不敢再找旅店，随便寻了个破庙打算凑合一晚。

        焦瑕看着小乌鸦婵娟回到了何跃名的肩头，心下轻松起来，开玩笑道：“我还说用不着你来将军府接我呢，却不想那关戮知真的是不愿意放过我。”

        何跃名却没想以往一样和焦瑕插科打诨，脸色有异。

        焦瑕连忙问：“怎么了，跃名？”

        何跃名刚要开口，破烂的庙外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并向庙里走来。

        焦瑕瞳孔一缩，猛地转过去看何跃名——她回来了？

        那女子手里抱着刚刚脱下的黑色夜行衣，露出本来穿着的白底伽蓝色花纹的衣裙，长相艳丽却一脸严肃，气质超然脱俗，颇有生人勿近的气场。

        焦瑕这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不免松了一口气。

        人走到了跟前，何跃名向焦瑕介绍道：

        “你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周容吗，这位就是…”

        焦瑕想起何跃名最爱提的那几句话，再一思衬便打断了她：“是周容的小师妹莫长惜吗？”闻言两人脸色皆是一变。

        焦瑕分辨得出何跃名的神色是窘迫，却分辨不出那女子是爱是憎，只知道自己定是说错话了。

        何跃名连忙补救道：“是周容四弟子苏念素。”

        焦瑕也顾不上抱歉，心中满是疑惑：“不曾听何跃名和这周容其他弟子交好啊？”随即只觉得一股不安从胸中涌来。

        “见过苏小姐。我正打算去周容宫拜访宫主呢，我有一个重要的情报想要给周容宫”

        这时那女子终于开口了，声音清冷而又有有力：“我也是特意来找你的。”

        何跃名见苏念素脸色仍然不好，给焦瑕解释道：“周容前日被弥樟偷袭，除了苏念素无恙跑出来，宫中死伤无数，周容已经是没了”

        焦瑕瞳孔骤缩，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周容立宫近百年，与乌伊岭分庭抗礼多年怎么可能一朝被灭？”

        苏念素眼中满是伤痛，再开口声音都哑了：“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进了内鬼被下了毒，也不知道是什么毒，周容宫众人失去了大半战斗力，弥樟只来了一个天字杀、一个地字杀和玄字杀就”

        又是毒？

        何跃名一脸凝重：“念素昨日找到我，想为周容宫报仇，我想到你今日要逃，正好你要去周容，便自作主张让你们两个见一见。”

        焦瑕与苏念素都是一阵沉默。

        “苏小姐是打算加入兰皋吗？以你的实力”焦瑕率先开了口，如果苏念素加入了兰皋，那事情就难办了。

        苏念素打断了焦瑕：“不。我要独自报仇。”

        看着苏念素一脸恨意，满是坚定，何跃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劝了苏念素一天都没用，苏念素在周容排行第四，实力不逊于王缅太多，完全是可以加入兰皋的。只是——

        “我不信兰皋，找何跃名还是因为师妹因为莫长惜，我才相信何跃名，来找她帮忙的。

        她向我推荐了你，我倒是想听听，你手里有什么东西能抗衡弥樟？”

        焦瑕看了看何跃名，皱了皱眉对苏念素说：“能借一步说话吗？”

        何跃名举起双手：“你们随意，我出去看门。”

        “苏小姐为什么不信兰皋？这个世上想灭乌伊岭的，不是周容就是兰皋，周容灭了，兰皋怎么可能不收下你一起灭弥樟？”

        凑近后，焦瑕看到苏念素眼下的乌青与红肿的眼眶，她的脸在月光下更显得白皙，甚至有些病态：“找不到周容内鬼的一天，我谁都不信。”

        焦瑕察觉到事情越来越复杂：“我支开何跃名也是为此，我也不信兰皋真心灭弥樟，所以也从未动过进兰皋的心思。我这几年一直在查找弥樟的准确位置，最近才有了准确的消息。”

        苏念素抬眼看向焦瑕，有些不以为意的嗤笑：“找到又如何，你一个人能杀多少狱子？”

        焦瑕却不急：“你知道狱子都是怎么成为狱子的吗？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狱子叛逃以及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去弥樟里做卧底，里应外合一网打尽呢？”

        苏念素甚至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了：“因为狱子们成为狱子后都要注射一种名叫‘酿愁’的蛊毒，每月都需服用解药，否则疼痛难忍，五脏六腑被蚕食一空，惨死当场。”

        焦瑕突然笑了，此刻轮到苏念素觉得焦瑕有些骇人了：“我愿意注射‘酿愁’；我进入弥樟做你的内应如何？”

        苏念素严肃的脸与生人勿近的气场都垮了下去，整个人变得柔和起来，焦瑕分神地想道：“苏念素真的很有师姐的风范”。

        苏念素向焦瑕伸出了拳头：“既然我两都有共同的目标，也是一拍即合，不如彼此坦诚些，仔细讲讲吧。”

        焦瑕也伸出拳头一碰：“那是当然，合作愉快。”

        焦瑕把何跃名叫了回来，两人一起听了苏念素具体讲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周容宫宫主为伊洛，年岁已近五十。夫人死去多年，只留下一个女儿，今年虚岁二十二，周容宫内排行第三。

        大师兄梅筠（读‘云’）该日有事外出幸免于难，但是很奇怪苏念素到现在也没联系不上他。

        五师妹向来神出鬼没，常年不在宫内，说是有宫主的秘密任务。苏念素见不到她倒是正常。

        二师姐诏悦浅是师娘活着的时候捡回来的孩子，和宫主女儿也就是三师姐一直不对付。却没想到，三师姐最后还是为了保护二师姐才死的。

        二师姐当然悲痛万分，却也不能停下来，师父和众人都还在奋力抵抗。可是大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使不出全力，完全是被那些个狱子压着打。

        苏念素这边也是势如水火，她前一天刚好生病，一整日在房里，结果竟然中毒的症状最轻，所以蛮奴就交给了苏念素去对付。

        苏念素与蛮奴的身手不分高下，打不出输赢。

        脱身以后苏念素赶到时亲眼看到了方悟言惨死于混妍媸与阑珊之手。

        方悟言是周容宫唯二的男弟子，排行老六，与七师妹莫长惜最为交好。

        说到这，苏念素脸上又泛起悲痛。

        当日的战况苏念素不忍再多提。

        赶到时便死掉的有三师姐伊洛弦深、六师弟方悟言和小师妹云若见；师父与二师姐皆战至最后一刻，自己也是打算如此的，却最终还是保全了性命，发誓必为周容宫报仇。

        而大师兄、五师妹以及苏念素深吸了一口气，才又说到：“以及我的七师妹莫长惜，他们三人至今仍是下落不明。而且，我怀疑莫长惜知道些什么，或者说，此事有她一份‘功劳’。”

        三人面面相觑，表情都不甚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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