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辞别？”段琛愣了愣，“唐公子要走？要去何处？”
“去哪里我也没想好。”唐衣雪道，“只是经此一遭不想再继续待在这京城里了。邓老板待我不薄，我也勉强有些积蓄了，不如就四处走走吧，游山玩水，也落得个清闲自在。”
“那真是可惜了。”段琛道，“二皇子还对我提起，此事后便向皇上请旨，宣唐公子入修文馆。”
“宣我入修文馆？”唐衣雪扯了扯嘴角，“看来二皇子还是没有放弃这个想法啊。”
“他说，你即便能出来，想必也不想再回尚仪书坊了，而他也不想错过唐公子这样的人才，所以……”
“那就请段大人先帮我回绝二皇子的好意吧。”唐衣雪道，“我又要辜负他的期望了。”
段琛还想继续说什么，唐衣雪打断他道：“段大人，我还要回家看看，好让夕月放心，就先不跟你多说了。”
“嗯，这也是应当的。”
“那么，不知道你明天有没有时间？”唐衣雪问，“我明晚请你吃饭吧，吉祥酒楼，如何？”
段琛默然点头：“一定赴约。”
“那么，回头见。”唐衣雪轻松地笑了笑，冲他挥挥手，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回到家时，李夕月见到她激动不已，一上来先抱住了她，好半天才撒开，然后就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唐衣雪面带笑容，任她抓着自己的胳膊看了半天。
好半天，李夕月终于开口了：“脸都憔悴了，也瘦了。”
“坐牢么，都正常。”唐衣雪倒是看得开，笑眯眯道，“而且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地出来了么？”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李夕月一迭声道，“以后可千万要小心，再不能让自己陷入这种境地了。”
“嗯……”唐衣雪淡笑着应了声，并没有马上跟李夕月讲起自己的打算。
李夕月便又催着她去梳洗一下，换件衣服，好好休息休息。
唐衣雪精神紧绷，现在陡然放松下来，不知不觉便睡到了晚间，揉着眼睛出了门，站在门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为了庆祝她平安归来，李夕月特意多做了几个菜。
李张氏最近又病了，李夕月先伺候着她吃完饭，这才出来和唐衣雪一起吃。
“你不知道，你最近不在，我每天都担心得要命，娘又病了……”李夕月叹气，“好在你终于回来了。”
唐衣雪夹菜的动作慢了下来，迟疑半天才开口：“夕月，对不起……”
李夕月愣了：“嗯？为什么道歉？”
唐衣雪用筷子戳碗里的菜，慢吞吞地开口：“我可能……要走了……”
李夕月大惊：“走？走去哪儿？你不是已经被无罪释放了么？”
“我是说离开这里，离开京城……”唐衣雪艰难地开口，“去哪里我还没有想好，也许到处转转，也许回樊城看看？”
“可是……”李夕月失落地放下筷子，“我舍不得你走啊。”
唐衣雪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放心，我以后还会回来看你的。”
“那又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李夕月低垂着眼，声音很低，“为什么呢？你为什么要离开？”
“我也说不好。”唐衣雪道，“就是觉得没意思了吧，尤其是经历过这么一件事后。与其担心这种无妄之灾随时会降临，还不如放松一点，去做些别的事也好。”
李夕月也能理解她的想法，半晌才小声重复了一句：“可我真的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唐衣雪道，“你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也是最好的朋友，更是待我最好的人，我会永远记得的。”
二人推心置腹地聊了许久，关于自己的身份，唐衣雪也隐晦地透露了一点。不过这种事情说起来未免过于离奇，李夕月自然理解不了，便只当她是在抒发自己的心境，并没有想得太深入。
次日，唐衣雪如约前往吉祥酒楼，选了个楼上靠窗的位置，便坐下来安安静静地等段琛过来。
不想，来的不只有段琛，还有慕容琰。
见到她惊讶的神情时，慕容琰笑道：“看来，唐公子是不太欢迎我。”
“不敢。”唐衣雪笑了笑，“我只是没有想到二皇子也会屈尊赏脸光临，因而……受宠若惊。”
慕容琰的笑意愈深：“如此，我便放心了。唐公子不必拘礼，请坐吧。”
于是三人落座，谁都没有先开口，唐衣雪心里还在怪段琛说都没说一声就把慕容琰请来了，也只是闷不做声地喝茶。
还是慕容琰先施施然地发问：“听说唐公子要离开京城？”
唐衣雪扯扯嘴角，不动声色地瞥了段琛一眼：“二皇子消息果然灵通。”
慕容琰注意到她的眼神，笑道：“唐公子你也不要怪责阿琛，是我追问他，他不得已才说的。”
“……哦。”
“唐公子打算去哪儿呢？回樊城？”
唐衣雪犹豫片刻：“按说应该是要回去一趟的，我还有些事情放心不下，想自己亲自去看一看。”
慕容琰点头，又问：“那么之后呢？还作何打算？再不回京城了？”
“应该……不回了吧。”唐衣雪眉毛微蹙，“况且这里本就不属于我，想想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那真是太遗憾了。”慕容琰满脸惋惜，“唐公子，我是真的很欣赏你，希望你能为修文馆，更是为你自己做一些事情。”
唐衣雪笑笑，没有说话。
慕容琰又问：“那书坊那边呢？你跟老板讲过了么？”
“明天抽时间过去一趟吧。”唐衣雪想了想，“好歹相处了那么久，一句话不说就直接走人好像也不太好。”
“正是。”慕容琰道，“想来老板也是一样想留住唐公子的。”
“那可不一定了。”唐衣雪苦涩地笑了一下，“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我这次因为不知情差点给他惹下麻烦，他对我应该避之唯恐不及吧。”
“这也怪不得唐公子。”
“唉——”唐衣雪长叹一声，“不说这些了，怪难受的，。”
“好，那今日这顿践行饭就不提扫兴之事了。”慕容琰道，“来，唐公子，我先敬你一杯。”
唐衣雪微微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将杯底亮给慕容琰看：“不醉不归，如何？”
“好！”
他嘴上答应得痛快，可饭吃到一半舒羽便匆忙找了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慕容琰只得放下酒杯，告辞离去，留唐衣雪和段琛二人对饮。
唐衣雪心事重重，烦躁得很，不顾段琛的劝阻，一杯接一杯地喝。
酒过三巡，她的意识便开始发飘，勉力维持着面上的镇静，嘴却开始不受控制，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家里的事情。
段琛似乎也喝得有点多，脸色微微泛红，手撑着额头，静静地看着她，表情没什么变化。
唐衣雪说够了，酒劲也上来了，眼神开始迷糊，支着脸的胳膊渐渐撑不住，脑袋一点一点地直打瞌睡。
“唐公子。”段琛轻轻推了她一下，“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了。”
唐衣雪被他一推，顺势趴在了桌子上，含糊不清地嘟囔：“嗯……回家……我妈还在等我呢，回晚了，又要挨骂……”
“唐公子？”
“马上……”
唐衣雪嘴里答应着，就是不肯起来，段琛没办法，只好站起身来，架着她一只胳膊把人扶起来。
唐衣雪胳膊一甩，带着酒意的眸子瞪他：“你，你你干什么。”
“送你回家。”
“回家？”唐衣雪看着他，扑哧一笑：“别闹了，我根本就没有家，回什么家。”
段琛明知道她不清醒，可看她这样子，心里还是无端地刺痛了一下，不由得缓和了声音：“那就送你回住的地方，好么？”
“不、好。”唐衣雪一字一顿地说着，黯然地垂下眼，“会给人家……添麻烦。”
“……”段琛一向不擅长处理这些事，又拿她没办法，只好暂时把她带到了自己家里，想着自己照顾她也总比李夕月一个姑娘家来得方便。
孙伯来开门时，见到段琛带着一个醉鬼回来，就要从他手上把人接过来，还一边大声嚷着：“段大人，让我来吧。”
段琛示意他噤声，低声道：“不用了，我来就行，孙伯你先去歇着吧。”
“那我叫老婆子煮点醒酒汤来。”
“嗯，有劳。”
段琛家里常年只有三个人住，不过好在李婶常常打扫，因此没住人的房间也是干干净净的。他把唐衣雪送到房间里，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这才轻舒了口气。
所幸唐衣雪虽然酒量不行，酒品还不错，挨到温暖舒适的床后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便侧过身去，对着墙壁蜷起身子睡着了。
段琛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看她没什么异样，正要起身离开，李婶端着一碗醒酒汤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段大人，醒酒汤好了。”
段琛接过醒酒汤放在桌上：“人睡着了，算了吧。”
“哎，不要紧么？”李婶还是不放心，探着身子张望，“段大人，这是谁啊？”
“一个朋友。”段琛淡淡道，“明早等他醒了，还请李婶费心照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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