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一
王妃这两日的怪异举动，同样让暗一感到疑惑，他实在想不明白，眼前这个蠢笨的女人，怎么会是之前在亲爹面前巧舌如簧，轻而易举把将军府排行前五的贴身暗卫要走的大小姐？
他们可都是苍陵镇东大将军陆思鸿亲自□□、苦练二十多年、历经大小拼杀才最终被选定的高手，肩负着守护将军府未来的使命。
还记得刚被送给大小姐做陪嫁的时候，大小姐问他：“心有不甘么？应该是不甘吧！”
这句话并不是疑问，也无需作答。
他中规中矩的回了句：“不敢！”
大小姐只看着他，落日的余辉照着她的侧脸，瓷白中透出冷漠，即便有阳光洒在上面，依旧不带一分温度，小姐说：“不甘也没办法，从今往后，你的命就是我的。”
那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仿佛所有浮动的小心思都能被夸大的显露出来，无所遁形。
他心中一凛。
可是还没等他升起崇敬之心，就又听大小姐说：“把面罩脱了，让我看看你是不是长得很丑？很丑我可是会退货的！”
这句话成功的让暗一的嘴角抽了抽！果然，大小姐还是那般的……任性大胆。
“主子，暗卫有暗卫的规矩！”暗一回道。
“规矩？”大小姐不甚在意的抬手，习惯性的去摸鼻梁上方，恍然想起什么，笑了笑。无波无澜的继续说道：“之前的规矩废了，从今往后，我就是你们的规矩，脱吧！”
暗一的表情无法形容，对面的大小姐却绷不住的坏笑出声，此刻实在很像妓院老鸨指着不肯就范的弱女子说：脱，你给老娘脱！
没想到自己还有逼良为娼的潜质！哈哈哈！
看着眼前笑的脸颊通红的女子，暗一深深的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这位大小姐深得老将军各种溺爱，早就已经养歪了，可是他是暗卫，身家性命都不是自己的，如今被送给了眼前这位，主子有命又怎能不从，紧咬了下后牙槽，他任命的抬手摘下自己脸上的面巾和头套，露出白嫩清秀的一张脸。
看到这张脸慕颜有一秒钟的错愕，暗一的声音沉稳内敛，多一个字的费话都不肯说，还以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没成想看到的竟是个年轻帅哥。
“主子，还有和吩咐？”暗一开口问。
语气依旧沉稳，但是语音语调都分明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样看来暗一之前是故意改变声线，不愧是暗卫中的首席，好会藏。
短暂的错愕后，慕颜略带调侃道：“暗一，一直蒙着脸，隐藏自己，这样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不会，这是暗卫的守则之一。”暗一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回答的很是淡定。
真不懂大小姐在问什么？
对面的女子却敛束了神情，眼波流转间放柔了声音：“好吧，我替你委屈，但是我不喜欢委屈的人生。”
她转身指着只剩一半的夕阳说到：“有光的地方才有温暖。暗一，你很好，你这样的人应该站在人前光鲜亮丽，我想给你个不一样的人生，遇见我，不要不甘好么？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你活得更有存在感！”
暗一有些怔然，想从她不慎明白的话语中掂量出究竟有多少分量，这是自己以后的主子，即使她什么都不说也是自己这辈子要用命去守护的人。
她对自己好，那是福气，若是不好，也是运气。
可是她刚刚的话，就如这余辉中的光芒，带着自己从未感受过的温度和认真，轻易就击穿了他包裹严实的面具。那面具是他自懂事以来出门就必须戴上的。
内心中莫名生出一份感动，还有那让人无法忽视的——希冀！
慕颜仔细的观察着暗一的表情，这是她现在唯一能信任的人。
对于身边的人，她向来都不吝啬。
她本就无法理解暗卫这个存在，无论在怎样的世界，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独特的价值，每个人的付出都不该被掩埋，情感或许并不可靠，但是以信任为基础的利益却有着最强的驱动力，足够把一盘散沙串成无坚不催的链条，这也正是慕颜最擅长的本事。
“暗一，虽然现在你只能暗中跟着我，但是我不会让你只做一个暗卫，别以为跟着一个女人日子就轻松了，明日去了王府，凶险难料，能呆多久也得看心情。”
暗一心中微惊，大小姐说的看心情究竟何意？
“不过，不管我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都首先要有选择的底气，而这份底气不是别人能给予的。”
最后一点夕阳的余光没入大地，漫天彩霞中慕颜回过身，条理清晰的吩咐道：“明日，你和暗二跟着我去王府，对外宣称只有你们两人。暗三、暗四、暗五从现在起对府内府外所有人，隐匿行踪，有知情的问起，只说执行任务的时候死了。”
“死了？”暗一不确定的问。
“对，死了，从今晚后他们以普通人的身份活在人群中，想来以你的本事给他们做个身份，不难。去找琉璃拿银子，分别估下一家首饰铺、成衣店、酒坊，记得不要选太打眼的，就当是谁家的远亲想来京城落户，又或者南方的商人来这里开铺子，越自然越好。估下的店铺，每家都要设一个暗道，方便不知不觉的进出，短期内这三个人互不相熟，不得互通信息，都只跟你单线联系，懂了么。”
听到这里暗一更加心惊，暗度陈仓，未雨绸缪，这样周密的布置怎么会是向来咋咋呼呼的草包大小姐能布的局？究竟是从前那个她藏的太好，还是眼前这个人装的太像！
不过暗一只疑惑了一瞬，他掌管府内外的消息暗道，大小姐两日前掉进荷花池差点被淹死，到如今一直养病，根本没出过侯府，府内他的眼线盯着，更没可能调包。
难怪老将军一直都那样宠着大小姐，原来大小姐这十五年来都一直在藏拙？如今出嫁了才将一切展现出来？
眼见暗一出神，慕颜打了个响指继续说道：“先让他们做好一个商人，如何驾驭，自己琢磨，最近你也不要联系他们，让他们等吩咐！”
收敛了震惊的神情，暗一再次单膝跪下，回话的态度中多了一分尊敬：“属下定会按着您的吩咐做好！”
慕颜此刻居高临下的站在暗一面前，没急着让他起身：“如果我祖父问起，我都做了什么，你打算如何回他？”
“主子一切自有章法，安好！请老主子放心！”暗一低下头恭敬的回答道。
“老主子？呵呵。我希望听到的是：老将军，主子有要求，请恕无法回答！”
暗一猛地抬头，对上一双犀利的眼睛，仿佛感到有如实质的威压，回答的声音都不自觉大了点：“是！属下知道了。”
画面定格，暗一收回思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疑惑。
想想这两日的大小姐，实在跟出嫁前一晚将军府的大小姐判若两人，难道又是在扮猪吃老虎？主子的心里到底想要什么？是念着王爷，还是故意想要惹的他远离呢？这两日王爷的态度可是避之唯恐不及，明日就是回门日了，也不知这次王爷会不会一起。
然而不管其他人怎么想，都不重要了，陆妙兮此刻的内心十分凄凉。
转眼三日已过，今天是她回门的日子，也是她生命的最后一天。看着渐渐亮白的天际，她的心被那片亮白色沁的冰凉，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身上，只感觉遍体生寒。
多希望在这最后的时光里，能有他陪伴……
这两日不管自己怎么做，王爷都没有再搭理她。真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一具身子，好像慕颜就更讨人喜欢呢？
成婚迎亲那日，王爷没有出现，想来回门他也不会来。难道从头至尾自己都只能是个笑柄？
笑柄就笑柄吧，从小到大早习惯了，可是，还是贪心的想见他最后一面。算了不挣扎了。
于是妙兮让出身子，只要他看自己的眼神中不再充满嫌恶，哪怕真正与他说话的不是自己也好，至少在最后的时刻里有他陪着，也是一种满足。
慕颜没再问她值不值得，人这一生总要傻那么一次，才算轰轰烈烈，她以前没傻过，并不见得就有多明白，也许只是没遇见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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