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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打扫卫生,樊城的天气要干燥些,几天没收拾,屋子里的家具就落上了浅浅的一层灰。撸起袖子开始沉浸式搞卫生,柳秋风有轻微的洁癖,这个起源要追溯到自己的母亲,柳秋风的妈妈是个十分贤惠勤劳的女人,小时候的家里总是亮堂堂的,印象中自己生活的区域总是整洁有条理的,耳濡目染下,自然也就养成了一些习惯,在柳秋风认为,整理卫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既可以锻炼身体,也可以改善自己的生活环境,沉默的过程中,脑子里还可以思考一些平日里静不下心来想的东西。今天也是如此,擦着柜子的时候柳秋风心里还算着小账,任婆婆的脚这个疗程结束估计就差不多了,这个月自己除了工资以外,绩效上又添一笔,攒一攒,快年底的时候用个年假,还可以在过年回家前,出去小玩一下,哈哈,生活真的很有奔头。

        想着想着,昨夜方客的那张大脸突然就出现了,他当时离自己真的很近,闻起来真的还蛮香的,一个大男人,闻起来gay里gay气……

        好不容易收拾完,一看时间快下午四点了,手机上方客发来消息说司机六点来接自己去,提前洗个澡,还可以再睡一会,昨天虽然睡得很好,可是睡得迟起得早,电量早就见底了。今天是第二个疗程的第二天,自己再坚持一个星期,就可以完全解放。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被窝对社畜的封印能力也越来越强,闹钟响起的时候,柳秋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钱自己非赚不可吗?

        清醒一点以后,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自己在启光刷掉的药费还欠了点在许言好那里呢,穷逼哪配休息。

        晚上到了麓雅小苑,方客今天没在,任婆婆还问了起来,自己今天怎么没和他一起来,他是不是在忙。天地良心,我跟他真的一点都不熟,想一想方客跟自己报备行程,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隔天轮到自己值班,一进办公室就被谭阳明叫了过去,“怎么了?”她看着谭阳明问到,谭阳明手里刷刷地开着证明单,签上名字后递给她:“这个慢性病的证明单你收着,那个老人家,就他孙子是学生那个,每天不是来得迟,你接的吗?这个给他们,让他们去劳动局申报,除了常规报销以外,还能报一部分。”原来师父也看出来对方有难处。

        柳秋风手里接过单子,想了想开口说到:“他们家没有其他家属吗?比如儿子、女儿什么的,那个孩子都是下了课匆匆地来,这样也不是办法。”

        “问过了,没有。这个老人是个退伍老兵,无儿无女的,我正在向医院申请资助名额,不过要晚一些才有回音。”

        无儿无女?那个小男孩是谁?不是他孙子?

        下午上班没一会儿,小男生带着爷爷来了,他低声解释说今天是周日,学校放半天假,所以早点来。巧了,自己刚好可以把证明单给他。嘱咐他一会治疗结束后,可以去对面的市政府办事处把手续办一下。男孩接过单子,咬了咬嘴唇抬起头看着柳秋风,特别认真地道了谢。柳秋风听到这句道谢,心下一软:“你是不是叫林献?我看爷爷病例家属一栏你签的名。”

        “嗯。”

        “爷爷现在好很多了,血压也很稳定,精神状态也不错,保守治疗追加一个疗程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了,你也辛苦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可以直接说。”末了柳秋风笑着加了一句,“免费的,不收钱。”

        对方听了后低着头,闷声地嗯了一声,刘海有些长了,一下子就遮住了微红的双眼……

        治疗结束,两人刚走,谭阳明就进来了,一进来就问到:“单子呢?”柳秋风一头雾水:“单子我给出去了啊。”“劳动局那边改了要求,少了个章,得再盖一个。”啊!他们刚走,我去追!说着风一样地炫走了。

        柳秋风撒开了腿一路追到医院拐角,好不容易看见了他们的身影,叉着腰接连喘了好几口气刚准备叫住他们,就看到了一个中年男子一把拽住了老人家的胳膊,嘴里像是在叫骂着什么,只见林献一把将肩膀上的书包怒摔在了地上而后一个用力将男人推了个趔趄。眼看着双方就要起冲突,柳秋风也顾不上自己跑得肺管子都要着了,立马冲了过去,大呵一声:“干什么!”随即挡在了两人的前面,哪知对方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白大褂后,直接瘫坐在地上,撒泼似的开始嚎啕大哭:“啊呀,就是这个医院的人啊,把我老爷子的钱都骗光了,你们快来评评理,我们农村人哪有什么钱啊。”说着说着竟真的流出泪来,医院周边人流量本就密集,他这捂了嚎风地一喊,大家纷纷看了过来,这下好了,事情还没了解清楚,自己就要上社会新闻了。

        世人八卦的基因是刻在骨子里的,没一会,这里就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柳秋风看了一眼地上了人,心里七七八八也琢磨出了个大概,自己这么多年,别的不说,医闹和无赖确实托这个行业的福,见识了不少。但是演技这么扎实的,也算是个中翘楚了,讲道理,这个边说边捶胸的演技,跟方客不分伯仲了。这事要是放在几年前,自己还是个嫩头秧子的时候,这会估计十张嘴也说不清,可是今时不同往日,这么多年下来,饭不是白干的,肉也不是白长的,就在林献因为过度愤怒攥紧拳头准备动手的时候,柳秋风一把拉住了他,而后抬眼示意了一下马路对面自助银行的摄像头。少年紧紧扶着身旁的老人,颤抖着保持最后的理智,自己和爷爷本就承情这个姐姐的照顾,这会林保全来这么一出,自己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林保全在医院门口蹲了不少天了,总算今天让自己逮住了这个兔崽子,死老头把退休保障金的存折不知藏在哪里,自己最近手气又臭的狠,债主追了他好多天,弄得自己灰头土脸的,等自己要到了存折,再他妈的翻盘。

        柳秋风把手插在口袋里,静静地看着他在地上撒泼蹬腿,旁边不少人已经拿出了手机在拍了,唉,事到如今,希望他们能给自己开个美颜。眼看演员因为体力不支,蹬腿的幅度逐渐减小,柳秋风转过身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瓶水,贴心地递了过去:“喝口水,该渴了,地上凉,你要不要站起来骂。你这么在地上别人拍起来真的会五五分,比例很难看的。”

        林保全没想到眼前这么小丫头片子还挺沉稳,这么多人,她都不慌,心下一横,一把抱住了她的腿,痛哭流涕:“你行行好,放过我们一家子吧,别再骗老爷子钱了……”林献看到林保全对着柳秋风动上手,憋红了的双眼里猩红一片,颤抖地质问到:“林保全,光天化日的你想干什么我不知道吗?撒手!想要爷爷的钱去赌是吧,你也配!你要么现在就给我滚,要么你就等我跟你同归于尽,你走不走!”

        老人家听着手边半大的孩子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浑浊的眼睛里一下子涌出眼泪,连连挥舞着手,要去捂林献的嘴,自己还连连说着:“不能说,不能说这么……”

        短短几句话,也够柳秋风明白的了,林献平日里温顺到有些沉默寡言了,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把孩子逼到说出同归于尽这样的话,听到林献当着众人的面冲着自己喊,吃瓜群众也开始纷纷议论,林保全一个恼羞成怒跳起来就要动手,柳秋风来不及反应,直接后退挡在了孩子的前面,“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她的脸上,这一下,可是一点都没留情,扇得她脑瓜子嗡嗡的,差点站不稳。

        人群里一个热心的老大哥第一个反应过来,上去就抓住了林保全的手,一用力就扭住了他:“女人小孩你都动手!你他妈算什么男人!报警!我草你妈的!”一听到报警,林保全一咬牙抽开了自己的手没命地往人群外冲,后面不少看热闹的人都跟着喊:“抓住他,打人啦,快抓住他!”

        卫生间里,柳秋风看着高高肿起的半边脸,欲哭无泪,这人也太王八蛋了,打人怎么能打脸,自己还怎么见人,想着刚刚林献看着自己的脸都要急哭了,老人家也在一旁不停地道歉,自己好说歹说才说服了他们去补章,别错过人家下班时间。唉,一个人挨打,好过三个人挨打吧,只是这个脸到底什么时候会消啊,救命啊,也太丑了吧!

        今天还要去出诊,这个样子怎么见人啊,难道跟别人说自己在大马路上见义勇为,挺身而出,然后挨了一个大比斗吗?听起来一点也太不社会主义。

        平时下班自己巴不得向火箭一样弹射出去,今天恨不得保安把自己反锁在里面,给自己找了两幅口罩带上,左看右看,嗯,只有眼角那里没怎么遮住,其他非常ok。磨磨唧唧地出了门,心里祈祷今天方客也不会去麓雅小苑陪奶奶吃饭。

        医院门口,方客十分钟前就在等她下班,这个女人平时也就算了,值班也这么磨磨唧唧地,到底不下班在干什么,刚想打电话过去催人,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人全副武装且鬼鬼祟祟地在医院门口探头探脑,人贩子什么样,她就什么样。

        方客打开车窗,探出头看了看,显然对方也看到了自己,“上车,你裹成这样要偷小孩啊!”真的邪了门了,自己念什么什么不灵,什么风吹得他亲自过来接自己,她怕露馅,连忙把口罩又往上拽了点。

        车里方客看了看她满遮满挡的脸,开口问到:“今天是什么新花样?”柳秋风听了,心里愤愤地想着:闭嘴吧你,哪壶不开提哪壶。但嘴上还是很客气地招呼着:“最近不是换季,温度降得太快了我过敏,还感冒,不能传给你,龙体要紧,我还是很自觉的。”

        方客心里真的很纳闷:感冒?自己昨天也没让她睡地上,她裹着被子在旁边睡得披头散发的,怎么说感冒就感冒。

        晚饭用了同样的理由拒绝后,一做完治疗,她就准备撤退,临走前跟方客说到:“不用你送,你吃,你吃,我有急事,我先走了。”而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和任婆婆道别。

        “婆婆我有急事,我先走,明天见。”

        接着旋风一样就要奔出门,眼看就要出了院门,临门一脚被方客从后面一把扯住帽子,眼珠子差点给他勒出来。我靠,你要弄死我啊。没等到她龇牙咧嘴地回头质问,自己的口罩就被人从后面掀掉了,条件反射下,柳秋风一秒钟就用手捂住了脸。可惜事与愿违,经过几个小时的发酵,脸这会不仅红肿滚烫,甚至浮现出了清晰的掌印,方客一言不发地拽着她的手,沉着脸质问:“怎么弄得。”

        “过敏啊……就……过敏啊……”手给他拽的生疼,,方客脸好臭,自己讲话也不敢大声。

        “你说谎的时候,说话会重复。”

        “没有啊……没有啊。”

        ……

        院子里两人沉默了好一会,柳秋风怕被任婆婆看出什么来,一把拉过方客出了院子,抬起头,对方脸黑得能刮下来一层灰,干嘛啊,自己这个又不传染,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方客从今天接到柳秋风开始就觉得她行为举止怪异,口罩还带了好两层,眼角红通通的一片,看起来确实像过敏,做完事,口罩不拿,晚饭也不吃就要溜,鬼头鬼脑的,一看就有猫腻,这会看着她高肿的半边脸,后槽牙都气痒了,过敏?过敏脸上这清晰可见的五指印是什么,她跟自己不是挺横的,背着自己在外面挨打?

        周边气压越来越低,眼看局面就要失控,再不说实话自己今天怕不是要挨第二次打,思来想去,柳秋风决定还是稍作润色以后再告诉他。而后的十五分钟里,柳秋风绘声绘色,手脚并用地描述了自己如何见义勇为,帮助弱小,惩奸除恶,仗义相助的过程……方客就这么穿着薄薄的单衣站在十一月份的寒冷街头,冷眼听她胡说八道……

        最终在任婆婆的“小两口别吵架,你快去哄哄小秋”下,方客也没能吃成饭,一路上柳秋风神情亢奋,经过刚刚对事件的一通回顾后,自己深刻地觉得确实是女英雄行径,并且做到了保护弱小,真的这么多年的教育没有白受……直到上楼前,自己还在满怀期待地等着方客的夸奖,毕竟自己已经如此努力地跟他分享了,可是对方夸人好像会死,终究没能听到他的赞赏,害,也是,资本家都是绝对的利己主义,他们能感同身受个屁。

        夜晚,方客坐在书房里,手机里正播放着柳秋风单方面站着挨打的视频,隔着屏幕没有声音的情况下,那一巴掌像是拍在了方客的脸上……

        方客面无表情地关掉手机,多一遍都不想再看,拿起手边的水杯,猛地灌了一大口,明明没有声音,自己却好像听到了那一巴掌有多响。电脑里秘书传来了邮件,点开以后——姓名:林保全性别:男职业: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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