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晚风
“沈医生，你快回医院，现在医院人手不够。”
“好。”
对面吵闹的声音告诉着她这件事的紧急程度，沈若清眉头紧皱。
“医院有急事我得先走了。”沈若清小声告诉郑晓暮便快速收拾东西。
医院有急事那就绝对不是小事。
“你开我的车吧，我还不急。”
“行，那我就先走了。”
沈若清接过车钥匙，站起身来，恰好和看过来的秦钲对上视线。她朝那个方向微微点头，算作打招呼与歉意。
对方起初还有点意外，但也礼貌回应。
然后沈若清便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之下跑了出去。
救护车全部出动，此时的医院随处可见奔跑着的人，推着急救担架的医生护士。
而那些担架上躺着的人老少皆有，无一不是身上血肉模糊的一大片，令无数路人都不敢直视。
痛苦的叫声回荡在医院的每个角落。
沈若清迅速赶到医院后，看到这些场景，眉头紧皱，迅速换上白大褂。
刚才打电话给她的人名叫李韶，是一名护士。此时正赶过来找她。
“怎么回事？”两人神态严肃的快速走在走廊。
“一辆货车爆炸，旁边一辆客车也被炸到了。”李韶回答道，“主任说，接到患者，就是对应主治医生。”
“快点快点快点！”
“先生，先生，能听到我说话吗？”
“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心跳停了！”
“快送抢救室！”
“……”
此类话语声发生在这层楼的各个地方。
“血压下降，心率快，全身大概百分之六十烧伤。”两个护士推来一个小姑娘。
“小妹妹？能听到我声音吗？”沈若清在她耳边大声问。
躺在病床上的小姑娘没有反应。
沈若清从口袋中拿出小手电，察看她的瞳孔状况。
“患者出现休克，马上建立静脉通道进行补液，输注血浆。维持正常血压。”沈若清观察着心电血压监护仪，“三天后通知皮肤科进行植皮手术。”
“记得观察生命体征和补液情况，注意保暖。”沈若清对李韶说着。
“好。”
“这位患者伤很严重，血压持续下降。”另外两个护士又推来一个病床，焦急地对她说。
沈若清立马跑过去，查看伤员状况，然后皱起眉头。
“三度烧伤，可能伴有少量血性休克。”患者意识模糊，脸部已经看不清原先的容貌，沈若清果断的说道，“送抢救室，马上叫孙主任过来。”
伤势过于严重，她也没有把握。
大概两分钟后，孙萍尚赶来。
“是什么情况？”
“全身烧伤面积至少百分之八十，眼部也受损。患者属于中老年，大概得有个六七十岁了。”沈若清给孙萍尚说明状况。
孙萍尚观察了瞳孔，察看了几项数据。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没用了，快联系家人吧。”
说完，孙萍尚便离开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这句话之前，她扔抱有幻想。
但这么短短一句话，便也说明了情况。
她时间不多了……
“老太太，能听见我说话吗？”沈若清凑近她的耳边。
半晌后，她才出现反应：“能。”
大概她已用尽了全力，但她的声音仍沙哑不清。
“您还有什么亲人？家住哪里？”
“家…家在二桥边，我…我还有…有个孙女，我看到她…她也被…送过来了，求…求求您…一定要…救活她，她叫小雨。”
老婆婆断断续续地说着，说得很费劲。
沈若清瞬间想起刚才的那个小女孩。
“她目前没有生命危险，您放心。那您老伴还有子女呢？”
“我…我老伴…去年得病死了，我儿子…还在开出租车…赚钱。”
“还记得您儿子电话吗？”
“记……记得，152……68”
“快打电话和他儿子，说明情况，尽快让他赶过来。”沈若清对一旁的护士说道。
“行，您儿子一会就来了，您先不要说话了，一定要坚持住啊！”
“好……”
她的孙女……
沈若清回想送来的所有伤病员，这里面单独的小女孩也只有刚才那一个了……
沈若清转身看了一眼那个小女孩的病床。
她在昏迷着，脸上身上的伤，就算是做手术，也会留下痕迹。老太太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沈医生，你快过来……”
“你守在这里，待会她儿子来了就带他来这儿。”沈若清说完便再一次飞跑离开。
…………
后来，老婆婆的儿子来了。
看上去是一个脸上沧桑，眼睛里布满红血丝。衣服褶皱很多的中年男性。
很显老，但也看得出来他只有三四十几岁。
老婆婆等到了自己的儿子，在看到他的时候便再也无法支撑下去，闭上了眼睛。
他们没有说上一句话，没有临别的语言。他只能看到自己母亲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谁都没能想到，这个高大的男人会在两个病床中间，哭的一塌糊涂，嘶声裂肺，空气中回荡着他悲伤绝望无助的哭声。
母亲去世，女儿毁容，妻子不知所踪……
生活的重担……
他只能一人承担……
…………
大概过了几个小时，沈若清也不知道是多久。她只知道自己这会筋疲力竭，坐下后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沈医生，那你的假期是又打算往后移吗？”李韶也瘫了下来。
“嗯，刚好下个月加一起回一趟家。”
李韶点点头。
而沈若清则闭着眼睛靠在椅子靠背上，没有表情。
在他人视角来看，她是在闭目养神。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现在心里脑子里都很乱。
“这次事故共28人，死亡人数3，受伤人数25。”
刚才一幕幕混乱的场面在她脑海中重映，死者家人崩溃的神情，还躺在eicu昏迷不醒的患者，以及那个才五六岁，脸部大面积烧伤的小姑娘，已经去世的那个老婆婆……
沈若清成为正式的医生也已经有一年多，上手术台也有将近半年的时间了。见过的生死不算少，可每次经历了这种场面后，都会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刚才匆忙见过的场景，然后便会忍不住的难受。
倒也不是想哭，但就是很不好受。
“我觉得吧，你的技术很厉害，但性格真不适合当医生。”这是李韶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她当时怎么回的来着？
好像，什么也没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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