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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六 风乍起 下


立秋渐至,这青州也渐渐披上了一层凉意,枯黄悠渐近,手中似是拎着什么,略显沉甸。

        当其时,谚语云:“玉京,玉京,玉镶苍穹遍地金;云龙,云龙,云卷苦海便化凤。”说的便是中原人人皆知的两处名地——玉京和云龙镇。

        玉京自然便是大秦帝国的京都所在,富丽堂皇,繁荣昌盛,皇家威严不可一世。而云龙镇则是青州临近天河的一座重镇,以天河为屏,云龙山为倚。历史悠久,书香古色,韵味悠扬。而其之名能和玉京并驾齐驱,受世人敬仰皆因《云卷》一书。

        相传,大秦建国之前,忽一日,青州云龙山上空紫气涌聚,灿若莲花,霞光直上九霄云外,雷鸣阵阵,煌煌然有如仙人降世,亦或是异宝应天而生。

        当其时,云龙山白云观云霄真人沐浴天光,周身紫气氤氲,仙气凛然,令人不可逼视。在他的前方上空,泛着紫气的一本古卷悬空一页页翻动,并隐隐数十个金色小字悬浮其上,转瞬即换,令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正是《云卷》一书横空出世,天庭震动。

        又据大秦史志记载,五百年前,神州所见之处,战乱纷纷,血流成河,饿殍遍野,生灵涂炭,尽皆触目惊心之象。青州之地亦是如此。独居于云龙山白云观的云霄真人不忍神州苍生遭劫,弃其百年道行而不顾,许下诺大宏愿,著成《云卷》,乃鸿篇巨制,又闳中肆外,包罗万象。但具体内容却是无人得知。

        此书现世之际,青州天河岸边忽然狂风大作,巨浪滔天,声声龙吟直上九霄。民众隔空远望,无不惊奇,纷纷下跪,以拜龙神。

        河上,金色真龙始现,自空中游移不定,挟风雷之势,天空黯淡无光,大地隐隐颤抖。忽地,金龙消失不见,化作一白面书生,立于天河岸边,仙气淙淙。后移步前往云龙山白云观,面见云霄真人,受之以礼,挟《云卷》而去。而云霄真人自此坐化,往生极乐去也。

        后,云龙镇现,秦帝兴师,号称始皇。十年征战,大秦帝国一统四海,神州方定,天下太平。《云卷》一书便归置于皇宫密室,不现人间,自此杳无音信。久而久之,人渐淡忘,呜呼哀哉。只留云龙镇盛名于世。

        青府。

        那道淡青色的身影此时正停在一处庄严的府第门前,踟蹰不前,若有所思。观其府,恢宏壮丽,气象森严。两座石狮分列矗立,形态俱一,威威严严,岿然不动。往前,石阶上,干净如洗,片尘不染。而两根撑天的红柱扎根于石阶的两侧,刻有青府两字的金色牌匾端居其上。再往前,铜门深锁,隔绝于世,竟似是另外一片天地。

        “也许爹还正午睡着呢?待我越墙而入,好让爹惊喜一番。”那道身影低吟了几句,后找了处偏僻之地,身形一晃,翻身越过高墙,落地如鸿羽。

        庭院深深,亭榭楼台,画梁雕栋,楼阁重重,回廊道道,当真是气象非凡。尤其是照壁上那副紫仙飞升图,隐隐生着些仙气。

        淡青色身影行至游廊之上,往望月亭方向望去。只见其身着青衫,面如冠玉,星眉朗目,略薄的嘴唇边,青茬隐约可见。眼神中似是带着片片散之不去的云烟。而他的手中,一坛醉竹青正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这时,一位丫鬟正缓步行来,杏眼峨眉,举步轻盈。望见立于廊中的身影,惊了片刻,忙俯身礼道:“原来是大少爷回来了。怎么没听见动静呢?”

        “月如,数月不见,你可是又漂亮了。呵呵”略带轻薄的笑声响起,清朗温柔,如涓涓细流,划过卵石不留痕,清澈澈入心底。

        “大少爷就会开奴婢的玩笑,一点也不知羞。”月如满脸羞涩,低声嗔道,握着手绢的柔荑轻轻揉搓着淡蓝色的衣襟。

        “月如,我不是说过了嘛,没人的时候,我们便直呼其名,管它主仆之分。你怎地又忘了?”青衫之人面色一正,收起笑声,微带责怪之气的问道。

        犹豫了片刻,月如方才低声磕道:“青……青叶。”言讫,脸色不禁愈加的羞赧了,手绢也握的更紧了,关节发白,脆响之声清晰可闻。

        “呵呵,这才是青叶乐见的月如呢?”这位自称青叶的年轻人笑意又生,语气如初,他哪里知道对面之人心中之意,却是兀自图这须臾的欢声笑语呀。

        “对了,我爹还在午睡吗?”青叶见月如不再言语,忙换了口气问道。

        “青老爷今早驾车去往紫府了,说是黄昏方归用膳。”月如淡淡的回道,神色渐渐回复,只是手中的手绢依然未有松动迹象。

        “去了紫府?”青叶轻咦了一句,后低声自语道:“白费了我一番心思呢。”便又朗声说道:“既然这样,月如,你就陪我去那望月亭小酌几杯如何?”

        “又是青老爷最爱喝的醉竹青吗?”月如渐展红颜,娇若桃红,散发着浅浅的笑意,让青叶一时看的有些呆了。

        “呵呵,知我者,月如也。走!”青叶说完便伸手拉住月如的纤手,往望月亭行去,不容月如半点挣脱,让其刚刚回复的神色一转,复又换上羞赧,愈来愈深。

        庆安镇。临福楼。

        凛冽的寒意自中年人身上涌现,雨轩自然目见胖叔叔的神色骤变,却是不知缘由,又不敢随意相问,只能静静的坐等。

        “你们听说了吗,崆峒灭门一案已经水落石出了。雨良真人已经私会暗影,即日就要捉拿凶手,以报灭门之仇,血祭先祖。”声音有些低沉,但依然字字可闻,清晰可辨。

        “崆峒掌门张英书英年早逝,确是有些可惜,这盟主之位尚未坐稳,便遭此浩劫,让中原正道多少有些扼腕之意。也不知这凶手究竟是何人?竟残暴如斯。”一位老者哀声叹道,声声可怜。

        “还能有谁?自然便是五毒山玄妙观的那些人了。听说那些人会北蛮夷人的邪术,杀人如麻,残暴着呢。”那低沉的嗓音又起,丝丝愤愤之意夹杂其中。

        “哼,你们听说了五岭村的事吗?”一年轻人自顾饮了一杯烈酒,微呼了一口气,继而望向对话的两人,轻哼道。

        “五岭村?与这何干?”一位略微有些肥胖的中年人低沉问道,眼中尽是不解。而一旁的老者也是放下酒杯,翘首以待。

        “数月前,那五岭村曾有阴兵出现过。”年轻人淡淡言道,却是一语惊人,让肥胖的中年人和老者俱吃了一惊,讶色满布。

        “但那些阴兵片刻之后便全部消失不见了,只有几位老人身中冥气而亡。此等异事不是那五毒山玄妙观之人所为又是何人?”年轻人寥寥几句,轻描淡写,言罢又喝了一杯。

        “竟然还有这等事情?难道欺我正道无人吗?”那中年人惊怒道,俨然有除魔卫道之势,打抱不平,为民不平之意。

        “唉……世事难料。赵庆,意气用事终究无用,我们南沽门势微力穷,这等灭魔之事还是让那些名门正派去做吧。”旁边的老者望着对面的中年人,轻声叹道,嘴角之处尽显无奈,言毕,也是痛饮了一杯。

        中年人沉默不语,独自饮酒,眉宇间恨色不减,一时之间,三人竟是无语自酌,气氛有些凝重。而雨轩正惊讶的望着胖叔叔,只见中年人起身欲离,摆了摆宽大的衣袖,径直朝那刚刚说话的三人行去。

        雨轩不知何故,也起身追去,静静跟随,寸目不移的盯着微醉的胖叔叔。而那不远处的三人身影渐进渐晰,依然是闷闷的喝着酒。

        须臾,中年人行至三人身旁,却是一个趔趄欲栽,幸好那老者眼疾手快,忙伸手扶住,还言语道:“小心。”其余二人也循声望来,面不改色。

        中年人忙稳住身形,合手作揖谢过,宽大的衣袖轻微的摆了摆。就在此时,那三人尽皆面露难色,那肥胖中年人手中的酒杯应声落地,酒水泼了一片。片刻之后,三人颤抖不已,脸泛青色,唇冒寒气,眉毛上竟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只有那老者还在强撑,似是在运功止毒。而另外两人确实支撑不住,伏倒在桌上,身体依然颤抖不停。

        “念你们并无恶意,暂且饶过一回。记住,永远不要在背后妄议他人。”中年人在那老者的耳旁轻轻的说道,言语淡然。

        言罢,中年人摆袖离去,雨轩仍是一脸诧异,但只望了片刻,便举步跟随而出,心里却是纳闷道:“那三人怎么突然变成那样了?难道胖叔叔他……”然,不及雨轩多想,中年人已是远在临福酒楼门外,对着雨轩喝道:“你这小子再慢吞吞的,我可就不管了。”雨轩忙跑着追过去,讪讪一笑。

        且说那中毒的三人,片刻的时间,那寒毒已经消褪,只是那二人依然未醒,只有老者独自郁闷,自顾言道:“莫非是五毒山玄妙观的人?要是果真如此,那也未免太可怖了点,施毒于无形之中,且收放自如,这该是怎样的境界呀?而更为重要的是,此毒竟还是中原鲜见的十绝毒之一的寒冥毒。看样子,此事以后还是少掺和为妙。”

        正当老者自言自语时,那暗角之处,道道精光闪过,忽见一年轻人现出身来,身后一位灰色素袍的中年人酒意甚浓。年轻人瞥了一眼老者,和伏于桌上的另外两人,然后走到柜台前付了酒钱,便踏步而出,朝着雨轩刚刚离去的方向行去。却是苦了那醉酒的灰袍之人,只听他在后面踉踉跄跄,嘴里还嗫嚅道:“李……李兄,你且……等等,你这是要赶往哪儿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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