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秦晏宁认出了苏柳的声音，在她期盼的目光下，他不自在地别过了头。
这些与原主相关的事物越发让他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像是用一副无辜嘴脸霸占了别人东西的小偷，浓郁的负罪感涌上心头。
秦晏宁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形，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手心：“……抱歉。我醒来的时候，这具身体就已经是一副空壳了。”
这些天他也在不断吸收着来自修道界的知识，自然明白苏柳这样问的意味非比寻常，然而他帮不了什么忙。
秦晏宁也无法心安理得地认同自己是一名无辜者，他抿了抿唇：“我会帮忙找……”
“不必了。”
苏柳苍白着脸打断了他的话，眼里的光茫转瞬灰暗，她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不肯再向他投去一眼。
她暂时不想再看见这个假的“秦晏宁”。
苏柳失魂落魄地从他的身边走过，压抑着嗓音道：“你也算是替他活下去了，不要被我们卷入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中去，看见你就仿佛让我看见他还活在这个世上一样。”
她自嘲地笑了笑，独自走远。
秋兮长老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紧接着跟在了她的身后。
秦晏宁沉默地站在原地，系着细绳的储物袋挂在他的指尖轻轻晃荡，他想了想把它挂在了自己的腰侧。
如果能透过他看到别人就看吧。
只要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真正的看到他的存在，秦晏宁什么也不在乎。
他调转脚步下意识地想要去找师姐，突然想起她似乎最近一段日子挺忙的，常常不见人影。
还是别打扰师姐了。
秦晏宁唤出了玉剑，直奔竹林。
元惜春此时正从院子里走出不远，她好不容易才敲定了制作剑鞘的材料，既要轻便还要美观，想来想去还是雪凝晶合适。
剑鞘对于初学者还是很有必要的，因为他们还不能随心所欲地将剑收入丹田，剑尖光秃秃的露在外面，很容易弄伤自己和别人。
好的剑鞘更能保存剑的灵气，在没有剑灵的情况下可以尽可能的减少灵气的流失。
她向仙盟子弟问清楚了炼器阁所在的位置后，在自己的储物袋里寻找了一番，便心满意足的朝那边走去。
地火熊熊燃烧着，周围的温度显著高了起来，炼器阁划分出十几个空室，每个空室里都配备了一鼎。
元惜春借了一株火苗后，挑了一个不那么热的地方抵押了自己的令牌。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储物袋里的雪凝晶，剔透的晶石在接触到高温的刹那，边缘泛起了一些融化的水珠。
等到它慢慢变成了一滩澄澈如水的液体后，元惜春当即开辟出了一个没有灵气的封闭空间将它装了进去。
雪凝晶的状态稳定下来，凝成了一颗透明的球状，清寒的灵气溢散开来，在球体的内部辉映出点点星光，恰如其名。
元惜春忽然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如果不是秦晏宁提起了见面礼，她可能早就记不到自己的储物袋里还藏着这么一块珍贵的晶体了。
雪凝晶只诞生在最寒冷的地方，积雪在清寒之气一日复一日的冲刷之下才有可能结出，只是它的寿命十分短暂，通常会在太阳出来的一瞬间就烟化了。
它所含的灵气更纯粹也更寒冷。
元惜春本来是打算用它锻一把剑的，可惜后来的那个人已经不需要了，他有了更好也更名贵的剑。
雪凝晶便被她渐渐地忘在了储物袋里，漫长的岁月流逝下，它已经消融的差不多了，剩下来的这一点刚好能用来锻造剑鞘。
这样也好，玉剑属寒。
雪凝晶更是天下至寒之物，两者在一起也算相得益彰。
不知过了多久，寒气越来越盛，半边空室都飘起了细小的霜晶，燃烧着的地火都被影响着化成了幽蓝的颜色。
剑鞘比剑好锻造多了。
元惜春仍是仔仔细细的完成手上的每一步，直到亲眼看着那雪白透明的剑鞘缓缓成形。
她熄灭了炉下的地火，将剑鞘放在手中查看着，火焰的温度迅速褪去留下它本身幽寒的质地。
元惜春将它收回了储物袋，从炼器阁的弟子那里取回自己的令牌后，忽而觉得自己也算是满足了当年的遗憾。
难得她那么费心尽力地从雪地里刨出了这块石头，可能以后她再也不会来这炼器阁了吧。
她脚步轻快地向住所的那片竹林走去，如果她没猜错，这个时候秦晏宁应该还待在那里练剑。
他确实很有天赋也足够努力。
秦晏宁在她到来的那一瞬间就发觉到了她的气息，他停下手中的剑法，欢喜地迎了上去。
他适应的很快，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也精准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师姐，你终于来看我啦。”
他的语气里透露出一点委屈，又有一种恰到好处的亲昵。
元惜春笑着道：“嗯，顺便给你送见面礼。”
“是什么？”秦晏宁好奇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他最先感受到的是一阵温凉的触感，片刻的温度后是沁入肌骨的寒凉，长度和他的玉剑差不了多少，重量很轻。
“是剑鞘吗？”
“对，你现在用刚好，等你能够将剑自由收入丹田的时候就不用再需要它了。”元惜春肯定了他的回答。
秦晏宁将玉剑插入了剑鞘，试了试手感，唇角抿出了一个笑容：“谢谢师姐，我很喜欢，不过我会一直一直用着它的。”
他固执地拒绝不再需要的这个说法。
元惜春一愣，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意思，有点无奈地说道：“剑是利器，怎么可能一直被包裹在剑鞘里呢。总不能别人都一剑刺来了，你还在慢吞吞地从剑鞘里拔出你的剑吧。”
她说到这，自己都笑了。
秦晏宁听完苦恼地皱起了眉头，他轻声道：“可我会舍不得啊。”
“等到那个时候，我就帮你把剑鞘融进剑里吧，说不定还能提高剑的品质。”元惜春深感自己刚才说话说早了，她下意识想摸摸他的头，才发觉秦晏宁可不像崇意那样还是个半大少年。
他的个子比她都要高了，摸头也不合适。
秦晏宁却自动的蹭了蹭她的手心，露出半边侧脸，眼尾弯弯地上挑：“好啊，师姐说的话我都会记得的。”
“嗯，我说话算话。”
元惜春叹了一口气，她真是罕见的对人这么没脾气了，也许是不自觉从那时的哥哥那里学来的。
秦晏宁当初的一举一动真的和当年的殷长御分外相似，不同的是那时候的他明明那样弱小却还要逞强去保护别人。
她和殷长御都是在魔物的口下死里逃生的，她那时年龄还小，若不是他咬着牙将两人都带上了望仙洞，她现在可能就只剩一些尸骨了吧，所以她才会在一开始难以释怀，会痛苦，会难过。
元惜春并不喜欢在别人的身上找影子，她分的清楚秦晏宁和他们的不同，或许是相处的时间久了就会不自觉的认可他的存在。
她看着秦晏宁若有所思，他似乎还是对自己过于依赖了些。
“秦师弟，你是不是也应该多接触些其他人了？”
秦晏宁愣了愣，随口应了下来，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师姐，剑鞘的材质是用什么做的啊，会不会让你破费？”
他不想谈论那个话题，别人对他来说不重要。
“雪凝晶，不算破费。”元惜春知道他的性子也不强求，顺着他的话题说道，“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寒冷的地方挖一挖，说不定就碰着了呢。”
她说起来的语气轻松，秦晏宁却知道远不如此，他没有反驳。
因为就在听到雪凝晶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心脏仿佛停跳了一瞬，有股巨大的痛苦从心尖蔓延到了整个胸腔里，他不自觉弯下了腰。
“秦晏宁，你怎么了？”
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快，秦晏宁虚弱的笑了笑：“我没事了，可能是老毛病。”
什么老毛病，他也说不上来。
元惜春担忧地扶着他：“先别练剑了，回屋子里休息一会儿吗？”
秦晏宁轻轻应了一声，将头枕在她的手臂上，双眼茫然而没有方向。
心里好像有一阵子空落落的。
又过了一段时日，大概是离青云大会的正式召开也快近了，不断有身穿各地服饰的修士通过传送阵来到了中州。
八郡的世家子弟们也都赶向了天都府，就连东洲的修士们也都来了好几批。
元惜春的玉佩为在某一个日子里闪烁了一下，里面传来了师兄明衡温润的声音：“师妹，我们到中州了。”
“那需要我去接你们吗？”
玉佩里传出了一声轻笑：“好啊。”
元惜春本来只想客套一下，谁知里面的人答应的那么快，不过确实是好久没见了。
秦晏宁练完剑从外面回来，他不小心听到她们之间的谈话，站在外面有些犹犹豫豫：“师姐，我能跟你一起去看看吗？”
他想看看那些与师姐亲近的人。
元惜春思考了下，好像也可以，难得他有意愿去接触下外面的人了。
沈流炤应该不介意他多了个师弟吧，可以让他照顾照顾下秦晏宁，省的一天到晚不是在练剑就是在黏着她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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