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老大，这里——”陈艺在前边带路，几人停在一间破旧屋子前，屋子很小，只有矮矮的一栋，周围布满了蜘蛛丝，门锁已经生锈，陈艺轻轻一拽便断开了，门一打开，一股尘土扑面而来，陈艺吸了一鼻子，跑到外边去咳嗽。
“对了，”莫轩逸突然想起来，在兜里拿出了三个口罩，这是他上次在法医室拿的。
“感谢老大——”陈艺一声惊呼，跑过去拿了个粉色地递给云霁，云霁打开口罩包装，陈艺发出一声惊呼:“你今天变漂亮了，感觉气色好了不少——”
云霁沾沾自喜，戴上口罩，捧起自己的下巴:“真的吗，难不成咱局里的休息室养人？”
陈艺突然迟疑:“好像是你嘴巴的原因，这样一看，黑眼圈太明显了……”
云霁握紧拳头，锤了过去:“你找打啊！”
“女神——我错了！”
莫轩逸径直走了进去，看清屋内的摆设后不禁皱眉，一张木板搭建的小破床，一张桌角不齐的高茶几，一个脏乱不堪的铁盆，整个房间狭小，没有窗户，一旦关上门，屋内黑漆漆一片，见不到一丝阳光，很难想象那位老人究竟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了多久……
陈艺云霁进来后，几人连弯腰都显得困难，没有人在看到这幅场景后会不为之动容，云霁不自觉红了眼眶，直到一滴泪打在手腕，才惊觉发生了什么……
莫轩逸弯下腰，在床上摸索着，他在老人的枕头下找出一张照片，借着门口的灯光看清了，这是一张全家福，大概是很久以前的全家，物是人非，如今存在的，只剩下照片上被抱在怀里笑得开心的娃娃……
老人大概很宝贵这张照片，夜深人静，雨或雪，热或冷，老人会打开门，借着外面的灯光，一点点，一点点描绘着最爱之人的模样，她描绘了太多遍，以至于即使陷入黑暗时，她也可以凭借着心里那丝‘灯光’入眠……
……
“走吧，”莫轩逸收回床上的手，转身示意二人出去。
“就走了？”陈艺一脸惊讶。
莫轩逸摘下手套，点了一根烟，嘴里吐出烟雾，他说道:“没什么好查的，送给他人的礼物我们拆开是不礼貌的。”
这不是谋杀，这是一位将死之人临终前送给所爱人力所能及的礼物。
“走吧，回去——”
陈艺和云霁对视，虽满头雾水，却还是跟着莫轩逸回了警局。
“莫警官，不知道我这次是以什么身份坐在这？”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任务，相比于上次，这次的张正奇显然更加放松，他甚至想要了一杯红酒……
“不好意思，我们这没有。”云霁回答。
“太可惜了，美酒配美人，我好不容易打扮的这么美丽，”他说着冲云霁眨了下眼，看见对方通红的脸庞，手背一弯笑出了声……
莫轩逸敲了敲桌子:“这次是以被害者家属的身份……”
张正奇紧握衣角，身子不自觉挺直——
“如果您之前想假借警察的手来探查关于您奶奶被杀害这件事情的话，我只能告诉您，她是自杀，不存在他杀或他人诱导……”
张正奇的身子塌下去，他的表情管理失控，满脸写着不可能，但在看见对方探究的表情后又恢复成原来的神态，手指勾起假发，笑道:“好大一顶帽子，莫警官扣下来真是折煞我了，”
莫轩逸无心和他拉扯:“帽子不帽子的相信您自然清楚。”
张正奇沉默不语，莫轩逸开口:“听说您的父亲曾经在猥亵过一个女童，这件事您知情吗？”
张正奇伸出手指欣赏了一会儿染红的指甲，许久才开口:“我知情啊，”他撑着下巴抬头:“我就是那个女童啊——”
“！”云霁起身递给对方一杯热水:“能麻烦您具体说一下吗？”
张正奇对着那杯热水挑眉，反问道:“这算是美人计吗？”
莫轩逸回答:“那就看您从哪方面理解了，”
张正奇摊开手，“好吧，我承认我不是因为水……”
“时间过得太久了，得容许我好好想想……”
“那大概是我小学的时候，老畜生喝了酒，把我当成了女生，结果被另一个老畜生看见了，打了我一顿，还好被人救下来了……”
“那个人是不是莫齐？”
张正奇一怔，失笑地摇了摇头:“这都被你们查到了，不得不说你们警察的办案效率真快啊！”
“谢谢，如果没有您的配合，我们会更快……”
张正奇趴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别这样啊，你这样人家怪伤心的～”
“您还是稍微起来吧，”云霁指了指他在裙子领口露出的肉，温馨提醒。
张正奇坐回椅子，嘴里嘟囔:“当女生就是麻烦……”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你说得对，”张正奇低声笑起来，灯光映射下，眼眶里含着泪……
二人没有说话，给了他一段时间恢复心情……
“莫齐曾在一周前来过本市，并且到过死者家里，您知道吗？”
“他不是去了老畜生家，他只是回自己家一趟，”
“他……”张正奇有些迟疑，想了想，说道:“上星期是他儿子的祭日，他回去看看……”
“儿子？”
“嗯嗯，他有一个女儿，和我是一样的人……”
莫轩逸了然
“几年前出了车祸去世了，”
“什么时候？”
“大概两年前……”
“您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张正奇摇了摇头。
“好，谢谢您的配合，如果有什么想起来的，请联系我们。”莫轩逸收了东西，走出去，云霁跟在他身后，叹气:“好不容易撬开点，又关上了……”
“别灰心，至少有了一个突破点，”
莫轩逸在卫生间点了一根烟，一出门，就看见了守在门口的张正奇。
对方倚在墙上，看着莫轩逸:“你说，像我们这种人，该进哪个卫生间呢？”
莫轩逸没有回答，张正奇也没有想听他的回答，他自顾自地转移了话题:“不知道莫警官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好像和案件无关……”
张正奇一拍手:“好像是～”
二人之间陷入了沉默，张正奇没有挪动脚步，莫轩逸就站在门口抽烟……
“老大！”云霁的声音传过来，她看见了一旁的张正奇，悄悄贴近莫轩逸，低声说:“蔓生姐来了，现在在门口呢！”
张正奇看见云霁的动作，撇了撇嘴，他起身离开，招了招手:“没我的事，我就先走了……”
云霁想了想，在身后喊道:“谢谢你！”
张正奇没有回头，低声笑了笑。
警局门口站着两个人，围得严严实实，大热天，张正奇光是看着就出了一身汗，他径直走过去，没想到对方先开了口:“你这件裙子和你不搭，显得你太壮了，你应该穿一件大红色蓬纱裙，假发也不应该戴这种贴头皮的，显得你脸太大了……”
向来都是自己找茬，如今被别人找了茬他气得直跺脚:“你这小丫头，真不可爱！”
叶蔓生笑起来:“谢谢你称呼我这个快三十岁的人为‘小丫头’，我把这归功于我搭配的成功！”
“刚刚忘了一件事，”莫轩逸赶过来，对张正奇说道:“你有空回家一趟，那里有留给你的礼物……”
‘家’！
张正奇握紧手指，他大概已经猜到了……
人影远去，莫轩逸冲叶蔓生比了个大拇指:“干得好！”
即使被口罩，墨镜，帽子挡住了视线，莫轩逸还是猜到了她在笑，他想起刚抽的烟，往后退了几步，问道:“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又在看见对方的装扮后有了推测。
果不其然，叶蔓生说道:“我又复工了，”
“那看来，大明星又要发光了……”
“借你吉言，我一会儿就要去z市拍戏了，这段时间谢谢你们的照顾。”
“客气了，你注意安全，上次的事件不要再发生了，”
对方是个未成年，即使存在虐狗嫌疑，也无法治罪，关了几天写了检讨就放了……
叶蔓生抬手，这次打了个标准的敬礼:“收到！”
莫轩逸点点头，露出赞许的目光:“这次做得很标准，私下练习过？”
叶蔓生仰着头:“那必须的，不能给……自己丢脸！”
“也没有给警察家属丢脸！”
“……！”叶蔓生没有回应，她在低头浅笑……
莫轩逸开口:“等你拍完戏回来，再去拿些红茶吧……”
“以家属的身份！”
大风忽起，吹飞了头上的帽子，她举手盖住帽子，听见自己的回答:“好——”
……
张正奇站在房子前，忽不敢再往前，他颤抖着双手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场景和几年前重合……
地上的铁盆，是她的碗，用木头摞起来的，是她的床，面前桌角不齐的茶几，是她在垃圾桶里捡来的破烂，这座小屋，就是他的囚笼……
高跟鞋踩在地上，他掀开被子，找到了藏在床单底下的礼物——一件大红色长裙，波浪嵌着金丝，腰部系着蝴蝶，繁星点点装饰胸前，张扬而含蓄，绚丽而朴素，代表着那个年代……
他不顾形象地脱掉鞋子，趴在床上，试图从上边找到一丝那人的气息……
“奶奶，他们都说我是怪物，说我一个小男生喜欢穿裙子，是变态……”
“奇奇不用理他们，以后啊，奶奶给你做一件超级美的裙子，你就穿着在他们面前炫耀，羡慕死他们！”
“只有奶奶对我最好了！”
“还是您的眼光好，知道我适合红色……”
忽然刮起一阵大风，门板被吹得直晃，想要掉下来，扬起的灰蹭满了一身白裙，这一次，问号却没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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