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2
没有人想无原无故地死去，却也不知道活无数次有什么意思。很多人都在乎生死，平童女一开始也是在乎的，后来就不在乎了，反正怎么样都会活下去，还带着过往的记忆，现在又拥有能力。
既然怎么样都可以活得很好，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这种问题并不是第一次被思考。
她也曾对世界充满热爱，但现在有些不太确定。
平童女大概知道自己有点钻牛角尖，也知道会有这种想法是十分正常的，但是人的思维并不完全受自己控制，有时候，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她也会怀疑那个人是不是自己。
满身血污。
人群怒吼。
现在说起来简单，源博雅给了她一箭，杀了她。好像一切都轻飘飘，都是故事书里随意翻动的篇章，可其中的秘密呢，她是怎么走到那一步的，一切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吗？她为什么会甘愿受死？
平童女想了很久，她坐在广袤无垠的原野上，冷风阵阵吹，怨与恨在她的周围飞舞，比漫天的花瓣还要迷人。
被鬼舞辻无惨拧掉头颅扔到太阳底下的时候，面对悲痛的死亡之时，平童女隐隐意识到，有什么是不一样的。
这似乎并不是她的第二次死亡，而是第三次。
第一次的她是作为人死去的，正常又普通的人类，第二次才是大妖，当然，一开始，她也是人类，只是遭遇与第一次太像，受了刺激，将两次短暂的身为人类的生命混合在一起，所以她才会有那么多的怨恨，才会将无数人拉入地狱，将悲惨与血腥一同渲染。
回想起这些也不是想辩解什么，只是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模样，也明白想要死亡的理由。
那时的她简直不像是自己，被浓稠的黑暗包裹着，仿佛世间再没有任何值得热爱的事物存在，一切都是那样丑陋且肮脏。
明明就那样毁灭一切才是最好的选择，就那样在一片混沌之中使自己彻底消亡，使一切都画上句号。可是，当她看到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倒在原野之上时，看着漫天遍野的尸骸，好似一切在那个时候才第一次进入她的眼眸，惶恐与无助漫上心头，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怨与恨，怎么会残害那么多生灵却没有丝毫悔改之意。
她变得不像自己，如一只野兽，躲躲藏藏，凄惨度日。
此时，人们的怨恨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们逐渐聚集在一起，大声叫嚷着不灭了她誓不为人，好像他们双方总得有一方死得彻底，永远没有办法和平相处。
望着数不尽的人跨过原野，来到山林之中，平童女并不意外自己会迎来死亡这个结局，反而意外他们来得那么晚，好像是要给她时间逃离，或者做更多事情。
她望着他们，慢慢回忆起他们都是谁，又有多少亲朋好友死在她的手中。
没有逃跑的必要，眼眸中不禁染上笑，逐渐清醒的平童女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之后，心里没有激起多少负面情绪，她只是望着他们，直到源博雅的箭抵达心脏。
好像还挺开心，但是又有点难过。
她明明只是想给阿爹送一顿午饭。
脚腕被粗糙且灼热的大手紧紧抓住的感觉仿佛又出现，她太久没有睡个好觉，每一个夜晚都会梦到相同的悲惨，每一次都在歇斯底里的挣扎中醒来，但事情早已结束，她连该向谁复仇都不知道。
对方死了吗？得到应得的报应了吗？
这个问题大概永远也不会答案。
应该是她的错吧，放任自己沉迷于报复的情绪之中，连名字也忘记，隐隐听到有人喊平家、平家，又希望自己是个童女，名字便是这么来的。
第三次生命，遇到鬼舞辻无惨那一次，平童女没有童年的记忆，仿佛她生来就叫平童女，所有人也都那样认为，没有人觉得她和本家的姓氏不同是一件值得在意的事情，包括她自己，直到鬼舞辻无惨的手贯穿她的大脑，一切才开始发生改变。
那是平童女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好像和周围人有些不一样，她本以为那份淡漠与疏离是她本身的性格，现在想来，应该是与那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证据，证明她本就不属于那个地方。
一切都变得恍惚，连前不久经历的尸魂界的生活也像是被一层雾遮盖，因救治人而回想起的过去渐渐远离。
达摩克利斯之剑高高悬于空中。
青色的力量在剑的周身涌动，威兹曼偏差值急剧升高，不时有力量化成的碎片陨落，在空中闪烁着消散。
还好没有氏族。
对上一直跟着她的兔子难得有情绪起伏的双眼，平童女轻声笑一下。
青之王要守卫秩序，死而复生是违背秩序。
水穗明，为了这样一个人值得吗？
平童女看出来兔子紧抿着嘴唇想表达什么意思，她用甜蜜的笑容表示没有关系，有人试图攻击，但是身为臣，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击破属于青之王的圣域，尤其这一任青之王并不弱。
现在，救护车停在路边，周围已经被黄金之王的氏族清理干净。
“你想做什么？”
他们都知道水穗明重新活了过来，在救护车行驶到一半便停止呼吸之后，他现在面色红润，仿佛从来没有受过伤，甚至看起来更加健康。
于是人们知道青之王在成为青之王之前是一个权外者，并且大概知道她的能力方向是什么。
国常路大觉并不失望，只是有些意外，毕竟他以为平童女的能力是栉名安娜记忆里的血红色珠子，那些东西看起来可以变化成各种道具供人使用，并且能力范围有限。
现在看来似乎不只是那样。
尤其对方现在获得了青之王的能力。
“救个人。”
平童女坐在车顶，单膝曲起，另一条腿顺着敞开的车门晃晃悠悠，看起来好不惬意。
国常路大觉认为他们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他们都是认准了什么事情就会去做的人。
青之王现在的行为相当于是单方面向国家宣战。
提栉名安娜的名字也没有用，甚至因为栉名安娜现在归属于黄金氏族，他们没有动她的理由。
真的只是为了救一个见过两面的人吗？
挂掉电话，国常路大觉准备弑王。
无论如何，绝不能让达摩克利斯之剑再从天上掉下来，历来只有赤之王会做这种事情，遵守规则的青之王不搞事就乖乖巧巧，仿佛一切都在他人的掌控之中，一搞事，便使一切都不得安宁。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青之王？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当上青之王没多久剑就变成那副残破的模样，即使是暴虐的赤之王也没有出现过那样的情况。
看到青之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的能力者们开始感到胆战心惊。
一旦出事，死伤惨重。
善条刚毅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带到平童女面前的。
付出代价杀了上一任青之王的男人，羽张迅的氏族，没了一条胳膊，保住了无数生命。
现在他被推出来。
多多少少有被科普过当初是怎么一回事的平童女有些意外。
“你怎么会来？”
善条刚毅没有来的理由，羽张迅已经死了，现在的青之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们之前也没有见过面。
“黄金答应你什么了？”
善条刚毅不作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两人对视一会儿，思来想去，平童女恍然大悟道：“我不在的时候，安娜是跟你学刀的。”
他略一颔首。
“这算什么？不让安娜来，反而让你来，是觉得安娜杀不了我，还是认为你再弑一次王仍旧能够活下去？”
摇摇头，平童女继续说：“你不能死，你得继续教安娜用刀，本来我没想找你的，既然黄金先找上你，你就继续按照你们原本的约定就好。”
不知道哪里来的迷之自信，平童女似乎认准了国常路大觉不会伤害栉名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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