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1.1
听到平童女说她以前以人类为食的时候，栉名安娜并没有产生害怕的情绪。
她不认为对方是在开玩笑，却怎么也生不起惧意。
也许是年轻女人周身的气势太过柔和，让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她与残忍、凶狠这种词汇联系起来。
即使她已明确表明身份。
可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往回走的路上，虽然心中已经有了否定的答案，但是为了保险，栉名安娜还是开口问：“电话不能用吗？”
平童女一瞬间看起来有些迷惑。
“电话？”她问，似乎不太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闻言，栉名安娜沉默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的沉默并非她想要，而是不得不。
如何让一个年幼的孩童向一个好像与她并不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的成年人解释电话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个难题。
但栉名安娜没有放弃，她尝试解释道：“一种、我在这里说话，你在很远的地方可以听到的工具。”
平童女的眼中闪过了悟。
明白原理的话，是什么模样的东西就可以大致想象出来。
拿上辈子来举例子的话，就是地狱蝶，或者天挺空罗。
“这里应该没有电话这种东西，”血珠子在两人周围缓缓转动，一颗落在平童女的指尖，触碰到的瞬间又化成无数更加细小的颗粒，“我只比你早来这里一个晚上，凭借这些血珠子在岛上大致转了一圈。这里是一座无人岛，除了物资格外充足以外，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然后就是这片海域的范围，非常大。我能够控制这些血珠子的范围不算小，但这片海要比那更大，而超过血珠子能抵达的范围，我就无能为力了。”
谈话间，两人来到山洞口。
鲜红的珠帘随风轻微飘荡。
进入洞穴时，血珠子温热的触感令栉名安娜感到惊讶。
她之前出去时不小心碰到它们的时候，还以为是错觉。
微一侧眸，注意到栉名安娜目光停留在血珠子上，平童女便递给她一颗新造出来的小东西。
平童女的血珠子没有任何气味，只有淡淡的温热感残留，仿佛还没有离开她的身躯。
“你似乎很喜欢这个？”
平童女注意到，栉名安娜握着血珠子时的状态，就像是收到了一份不得了的礼物，脸上显露出肉眼可见的喜悦表情。
“嗯。”栉名安娜有些羞怯地小声答道。
将紧紧握着血珠子的手抵在胸口，栉名安娜轻声说：“我可以看到一些事情。”
算是获得血珠子的回报，栉名安娜将自己的能力说出来。
想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栉名安娜的话是什么意思，平童女问：“你看到昏迷的自己被海浪从你刚才指的方向卷到岸边？”
栉名安娜点头。
往前走到有火焰燃烧痕迹的地面前，平童女点燃昨晚折的干脆树枝说：“先不想这个，我们吃饭。”
又随手弄个椅子出来递给小女孩，挥挥手道：“火烫，别在这里站着，先去里面坐会儿，等东西好了叫你。”
被赶到一旁的栉名安娜呆愣两秒后，乖乖拿着小椅子走到洞穴深处坐好。
血珠子被她放在手心滚来滚去，玩得非常开心。
栉名安娜爱那抹鲜红。
那是她在世上唯一能够看到的色彩，鲜艳的、活跃的、滚烫的、炽热的、美丽的红色。
令人欣喜。
不时抬头观看栉名安娜状态的平童女见状放心了一些。
又有一些感慨。
虽然是个年幼的孩童，内心却十分强大。
看着栉名安娜乖巧的身影，平童女隐隐记起自己在十二岁独自出门时的心情。
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无助感深深藏于心中。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难过，当时感受到的所有苦涩与沉闷都是无法被抛弃的。
将红薯扔到火堆里，滚烫的温度再次将平童女带回久远的记忆之中。
她侧身看向一个人和血珠子玩得开心的栉名安娜问：“对之前讲的故事有兴趣吗？”
栉名安娜想了想，摇摇头。
对于那份不使用能力都可以感受到的沉重，她有些畏惧。
“那我给你讲一些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
“嗯，和鬼没有关系，”平童女将手挪到腰间，“这里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挂着一把刀，斩魄刀，是独一无二、只属于我的武器与伙伴。”
“斩魄……刀？”栉名安娜为这个陌生的词汇感到疑惑。
虽然表达出疑惑了，她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得到回应。
平童女微微皱起眉，盯着她看，一言不发。
栉名安娜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平静地回视着。
沉默。
红薯的香气开始弥漫。
良久，平童女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问：“总是跟你讲些鬼啊、死神啊，是不是不太好？”
表情逐渐鲜活的栉名安娜有些无奈。
软糯的声音响起。
“你已经讲了。”
“……也是。”平童女细细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那么她就继续了。
“人死之后会去往一个新的世界，那个地方叫尸魂界。”
上来就爆出来一个巨大的信息，平童女完全不管栉名安娜懵圈的表情，继续说：“进入尸魂界之后，你会忘记活着时发生的一切事情，拥有全新的一切。在那里生活的人有可能会拥有一种叫作‘灵力’的特殊能力，你可以理解为和你的能力类似，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拥有。而拥有灵力，就会感到饥饿，所以，如果只是希望得到安稳的生活，没有灵力或许会更加容易一些。”
略微暂停，给栉名安娜一些理解的时间，平童女用血珠子将红薯拿出来一个，剥开，橙黄的可食用部位便露了出来。
掰掉一小块，在微烫又不会太烫的时候，对着栉名安娜的嘴塞进去，平童女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她问：“好吃吗？”
猛然被塞一口微微发烫的食物，栉名安娜瞪大眼睛，像是没有想到平童女会这样做，听到问话，下意识感受一下口中的触感，点点头。
得到答复，平童女才开始吃剩余的部分。
看着吃得正欢的年轻女人，年幼的孩子不免有些疑惑，这个人原来是这种性格吗？
很快吃了半个甜美的红薯，平童女疑惑地看向栉名安娜问：“不吃吗？”
栉名安娜抿紧嘴唇，有些倔犟地看着平童女。
垂眸笑一下，平童女用血珠子重新挑一个小一些的红薯递给栉名安娜道：“想吃要告诉我，不然就自己拿，但是可能会被火烫到，所以，还是开口向我寻求帮助比较合算。”
“谢谢。”接住被血珠子隔起来的红薯，栉名安娜眨眨眼，看起来像是若有所思。
“不客气，”将剩下半个红薯解决，平童女喝一口乳白色的无味液体，继续刚才的话题道，“尸魂界分为两个区域，瀞灵廷和流魂街。人死后第一个来到的地方就是流魂街，流魂街的范围很大，来之后会被分到哪个地方是无法确定的，东南西北各自有八十个区，从一到八十，数字越小，生活越好。”
“和想象中差别很大吧？”
白发的幼童一边小口啃着红薯，一边点头表示肯定。
“想要更好的生活，你就需要去瀞灵廷，但是那里不是谁都可以去的，除了出生在那里，是的，死后的世界也是看出身的。如果你是死过去的，除非你的灵力十分强大，或者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就只有上学这一条路。”
栉名安娜啃食的动作一顿，显然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上学上面。
“所以，”平童女继续说，“你要好好学习。”
有那么一瞬间，栉名安娜觉得平童女刚才说的一切都是瞎编的，都是为了劝学。
“等从学校毕业才能成为死神哦。”
最后加了一句，平童女就没有再开口说话。
她从火堆里捡起一个被血珠子包裹起来的椰子一样的东西，控制着飞到栉名安娜身旁的小石桌上，打开后，一阵淡淡的香甜味飘出来。
鼻子轻嗅。
没想到会闻到甜味，平童女又将不规则的圆球拿回去，用血珠子化成的小勺子盛一勺，喝下去，原本无味的液体现在带上淡淡的甜。
惊喜地睁大眼睛，平童女立刻从旁边弄来更多的圆球塞进火堆里。
等平童女完成一系列动作，栉名安娜说：“我想喝。”
有那么一会儿，平童女是希望栉名安娜可以愚笨一些的。
思索片刻，没有忘记这本来就是给栉名安娜的平童女把圆球递给她，咽一咽口水，眼巴巴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啜饮。
抱着难得升上来的胜负心，栉名安娜一口一口、一口一口地喝着。
虽然整个过程十分缓慢，但是她坚持把一整个圆球的液体都喝完。
喝完之后，没有看平童女的表情，和剩余一小半的红薯大眼瞪小眼一会儿，打出一个小小的饱嗝，栉名安娜便红了脸。
见此，平童女毫不犹豫地发出笑声。
栉名安娜微微鼓起腮帮子，扭过脸去，一点目光也不愿分给平童女。
“那个学校叫真央灵术院，六年制，”又轻轻笑一下，平童女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开口说，“我是第一届学生。”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应该会在这里一起待上一段时间，想听吗，我的校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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