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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城灭


月隐急急忙忙跑回客栈,却止步于百药子的门前。

        “谁!”阁内的人群中一道女声厉喝。那五六人,立即转过身,齐齐盯着她。

        “方才有位前辈让我来这儿给常真人捎句话,说前辈在茶阁等真人,不知真人可在?”她的语气小心翼翼,一脸的窘迫。

        阁内女子眉色稍稍舒缓了几分,冷道:“真人已不在常州城了。”

        月隐面色似是有几份焦躁:“那…我这便去给前辈回话。”

        女子似是还想问什么,欲言又止。她趁着那人正在犹豫,便远远跑走了。

        “距这常州城最近的大抵是余下城或者是舒宁城,但…”月隐脚下的顿了半刻,抬眼望去,这常州城竟已变了天。

        一团浓沉的云气从西边滚滚而来,遮住了金黄的光源,整个常州城被笼罩在一片暗影之下,阴暗非常。不时的刮过阵阵阴风,骤降的威压,逼得城中众人四散而逃,凡人如无知蝼蚁,纷纷逃回了家,而稍有眼色的修者却是夺路直冲城外。

        天不由人,事不由己,借风頻力,城门也不过在月隐百十米之外,可是身前的几个修士便在接近城门的那一刻,似是有一道强力屏障,将他们全部弹了回来,逃生的欲望有多强,伤的,便有多重。

        月隐迅疾在距屏障十米处停了下来,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白发老翁,大喝一声:“快,快,快聚过来!”

        下一秒,老翁身前顿时冒出一道的金光,那金光来的极快,去的也极快,月隐哪里顾得上其他,卯足了全身的气力,冲了过去。

        只觉得一片混沌,下一秒,站在城外的月隐神识有些刺痛,回头看看常州城,黑云已盖,一股浓重的血腥,扑面而来。

        还不待缓一口新鲜空气,颈后一记吃痛,失了意识。

        再醒来,神识刺痛的厉害,全身仿佛被活生生抽过筋一般,没了知觉,只隐隐听到有人低语。

        “看看,这些个正道修士,我到要看看,过了明日有几个活着的!”

        “活着?师姐,难道这些人还有活着的机会吗?”女子一脸天真,瞪大着眼望着自家师姐。

        “便路尊人不下手,那师尊也定不会让这些个女子活着离开吧?”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莫说师傅不许,便是我,也绝不会让这些自诩正道的人站着走出漠阳城。”

        室子突然静了下来,空气中充斥着血的腥气,夹杂着方才消散的魔息。

        月隐慢慢地睁开眼,没有光的屋子看不清什么,只知道身边有更沉的暗影,散发出殆尽的脂粉气息,如此推来,这片沉沉的暗影大概是她们口中的,自恃清高的正道修士吧。

        月隐心中不由得苦笑,自恃清高?

        难道魔道的眼中他们便是如此的吗?

        她本不想以最坏目光去看人,但旁人貌似不会这么想,大概正魔两道若想两安,必有一方为臣,为附子。

        黑暗中,丝丝游离的气息极为不稳,没有知觉的沉寂似乎很是漫长,月隐想动一动,可什么都感觉不到,整个身子早已不是她的了。

        慢慢地,她闭上了眼。

        浑噩的识海中仿佛投射出一道白色的光。

        月隐,看不清楚,她本是喜欢那样朦朦胧胧的雾的,可此时对于这雾,她却是莫名的心悸,在那雾的后面,有一种未知的力量在诱引她过去。

        未知的隐秘是最令人恐惧的,再睁开眼,她能够感受到周围的一切。

        女子,男子。

        门派之众,行修散人。

        善?恶?

        还有一个人?一个站着的人?

        “没想到还能有人能从死人堆里站起来?”月隐呼出一口气,冷冷道。

        那人的语气似是有些嘲讽似的:“那我,倒还没见过会说话的死人。”

        月隐长长从胸中呼出一口浊气,没有说话,只是嘴角挂着淡淡的,自讽的笑。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声音,应是那人有所动作。

        “也不知那个人可摸索出什么没?”想到此,月隐不觉自己有些好笑,鼻子中嗤出的一口气到也在死寂中分明。

        男子的声音虚弱,却坚定。

        “不到真正窒息的那一刻,我是不会输的!”黑暗中没人能看见那男子眼睛中一闪而过的光。

        月隐缓缓地闭上了眼,一丝丝淡淡的灵气,在她的周围聚集,再而消散。再睁眼时,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黑暗中也有了一分的清明。

        那男子放缓了手中的速度,淡道:

        “没想到,你,还能站起来。”女子嘴角的一抹笑意有些牵强。

        “也只能站起来而已,与道友相比还是差了很多。”

        晏临风只轻笑了一声,再未多言,手中诀法翻飞。

        月隐静静站在一角,望向那人的方向多了些深意。男子指掌变幻间已隐隐有了金色的光亮。可那光亮不过才聚出一星点,便在霎时间四散流向了黑暗之中。

        两个字脱口而出:

        “不好!”

        声音压得仍是极低,再看向那男子,他手中已是闪出了一道寒光。

        月隐轻起了眉头,十几张符箓在手。

        只感觉那魔气越来越近,越来越强,更让人喘不过气的,却是属于高阶魔修恶意四散的威压。

        月隐苦笑,暗想:也不知那人来的时候,我可有力气打出着几张黄纸。

        思际间,一道白光闪过,两人眼前一黑。还不待恢复眼力,便有一只手紧紧扼住了他们的喉咙,哪里还顾得上!手中握着的黄符,纷纷扬扬的从掌间飘落。

        她只觉得,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不是先前白色的混沌,是黑色的,她的神识中四处流散着魔气,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拼命想抓住,抓住先前那余下一丝白色的混沌。

        “没想到,还有人,醒了!”话音甫不过一落地,诺大的空间便有重物掷落在地声音。

        “噗!”伏在地上的女子口中顿时吐出了一口腥红,身子这下可是再动弹不得了,内腑也隐隐有撕裂的感觉。

        朝那男修望去,也不比她好上多少。

        而先前他们所立之地的众人,也慢慢开始苏醒。

        “既然如此,便让你们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残酷。”

        晏临风自魔气出现开始,他的目光便没动过,死死的盯着那个方向,死死的盯着,目光没有一丝的游离。可是即便是这样,他连一丝机会都没有,一丝的机会都没有。

        果然,他还是太弱了。

        月隐望着先前的男子嘴角闪过一丝轻笑,再看向禁制。

        只见禁制之中,云若墨气,连成几个大字。

        “一人得生。”

        起先死寂的禁制之中,已然不同。

        门派,正散修士之别,已在此时显出了好处,只是,这好处总有个尽头。

        禁制之外的两人却是一动不能动,看着正散修士以道卫命,看着同门之谊在生死前溃散。

        一个人?月隐心中暗暗讥讽那被称为一人的生局。

        已经很久了吧,两天?大概远不止这些时间,本有四五十人的禁制,此时也只余下寥寥四五人,然后呢,该如何?

        周围起散的灵气,在魔气中,被月隐一丝丝抽离出来,如同一丝清泓缓缓注入体内,体肤似乎又有了一丝知觉。

        而禁制之中,也只剩了两个人。

        “怎么?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月隐寻声望去,那男子依然如先前一般伏在地上,只是她瞧过去时,他拼出一丝力气,翻过身去,四仰着望着眼前。

        “我们并不知道那人意图为何,如若你不开口,我便只能既来则安了。”月隐挣扎着坐起身,靠在一侧的墙上,沉沉吐出一口浊气。

        “我要你帮我。”男子的声音坚定,不容她拒绝。

        此时,禁制已破,那男子手持乌棍,满是煞气,从禁制中一步一步,

        走了出来。

        “骨龄三十一,半步筑基,骨龄…十五,练气四层,你们两个,拿什么和我拼?”那男子目光游离在两人之间,却是月隐的脸上重重定了下来。

        月隐勾唇一笑,反问道:“为何要拼?”

        男子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棍上的煞气霎时间散去,再聚起时,更浓了。

        “生死之斗,不拼?”

        月隐面色如纸,死盯着那修士杀红的眼,可面上笑容却越盛,“既出了禁制,何来的生死,不如等那人来了,到那时再斗也不迟。”

        月隐料定他会答应,这么长时间不间断的消耗,便是筑基期的修士也受不住。

        “他体内的灵气也大概耗的差不多了,在我俩阵面不明,且伤势不定的情况下断然不会动手。”

        女子望向男人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容置疑,那男子紧着眉,脚下一步一步向晏临风移去。

        月隐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站了起来,左手攥紧,右手却是捏着三张符箓,语气不紧不慢道:

        “我那半步筑基的哥哥,可不是现在的道友可以灭的了的。”说着一步一步拖着步子向着晏临风走过去。

        比起这个手持乌棍,满身煞气的修士,明显晏临风更能让她安心一些。

        只见一道明黄色的火光从晏临风眉心钻出,分成无数的萤火环在他身侧,

        “道友要不要试着再靠近一点点?”

        那男子见到晏临风身边的火环,确实没敢再上前,反倒退了两步,原地坐了下来。

        这一柱香的时间里,月隐不敢放松丝毫,生怕轻易放松的一刻便让她断了性命。

        只见如墨的云气不知从何而来,在三人面前又成了四个字。

        “以死祭生。”

        三人眉头皆皱,看來这一搏,免不了了。

        只是不知为何,月隐与晏临风第一刻想杀的不是对方,而是那么手持乌棍的修士。

        那修士听了月隐先前所言,自己揣测了当下的形势。借乌棍立地之力,一跃而起,此时对准的不是晏临风,而是手持符箓的月隐。方才不忍动这女修,可这生死之前,不可能不动手了,比起灵火护体的晏临风,这个只有三张符箓的练气女修明显更好拿“捏”。

        因此,这一棒,用了他全身的大半灵气,直直挥向那女子头顶。

        月隐早已揣度,自知处境不利,早在男子动身之际,往三道灵符中依次注入灵气,第一张是蕴含着一道自然雷力的雷符,在男子距她三尺开外的时候甩了出去。

        一道紫光本是直当心门,男修稍稍侧身,一道紫电穿过肩胛,硬是以身抗下了这一击。

        瞬息间月隐第二道灵符也已砸了出去,是道金符,只见符箓一出,便有化作指甲盖大的金色珠子以箭一般的速度向男子飞去,许是灵力将要耗尽,这一符扔出去,不很精准,那男子再让了半寸,竟然被他躲了过去。

        而此时,男子与她只余一步之遥了,那棍已然出现在了头顶,而此时,月隐右手的最后一张灵符,也亮了起来。

        但,这一张,她并没有,扔向那男修,而是直接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是一张水符,只见一道腕粗的水柱直指月隐右肩,借住水柱的冲击力,愣是移过半寸的距离,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击。

        男修双目欲裂,手中长棍一横,顺着水柱的方向直直迎了上去,只是这一击已没有了上次的凌厉之势,但和着灵符与长棍的一击,让本就深受重伤的月隐,彻底昏死过去。

        “怎么样,可还有气力杀我?”男子的声音让这空荡的屋子内显得格外沉寂。

        杵棍在地的男修半跪在那儿,手中紧握着乌棍,放不出半点多余的力气。

        “凤麟!”

        那男子只觉霎时失了视力,一道灼热由眼睛渗入全身。木击之声,清脆倒地,倒让晏临风的心神起了叮咛,

        “哥哥?”

        他口中轻呢出这两字,嘴角勾出一笑,难名意味。

        然而,还未感受着心神上的一丝清明,那越来愈近的魔息,却让他几乎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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