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漂浮无定，心魔如斯-1

尤俊又出差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的不知道多少次了。赵局回到b市，于是很多后续交接，大家不约而同的交给这个两边都认识的人。周瀚基本在公司遇不到尤俊，即使偶尔尤俊在的时候，也是和各个人交谈，也许只有每周一的大会，才能看到他一次。会议上的他仍然灿烂的笑着，沉稳可靠，让大家信服。唯一的改变，只是他不会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偷偷瞥自己了。原来，回到了自己当初设想的朋友后，黯然神伤的却是自己。可笑至极，却无计可施。周瀚只能把自己投入到工作中。

        而近期，更多的时候，周瀚是和高蓉一起共事。

        周瀚不得不承认，高蓉真的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女人：大方且自信，识趣又独立。两人常常约着中午一起吃饭，当然，往往也会叫上vinson或者承山和姚娜。每次和她一起，高蓉会给自己夹菜，自己也会细心的帮她点热饮，不加冰不加糖。可是，这是什么关系？周瀚却没有问的打算。

        承山本来和高蓉关系一般，但是常常被姚娜一副“我不想自己做电灯泡”的表情，强迫叫去吃午饭。

        “瀚哥，高姐，咱们现在公司内部那么团结，我当你们是自己人我才问的：你们真的没有在一起？”姚娜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都开始让周瀚打给尤俊，问问他，有没有什么鬼怪，是会让人八卦的走火入魔的。然而，这个念头也就是想想而已，周瀚肯定不会打这么无聊的电话。

        “你看，你瀚哥都无聊地走神了。你觉得这反应，像是我们有什么关系？”高蓉出来打破僵局。

        承山反而不满的碰了一下姚娜，道：“瀚哥和高姐肯定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瀚哥反而可能和俊哥关系还更好呢，之前在一起也更亲密。要我说，真要有点什么关系，也是瀚哥和俊哥。”

        “噗~”周瀚一口饭差点喷出来，自己的心虚，不知道有没有被别人发现。他尴尬地抬头笑笑，却迎上了高蓉温柔的注视。

        “你自己是gay，就觉得瀚哥也是，真是太能瞎说了。不过，公司那么多老大，竟然都还单身，让我们这些下属怎么办嘛！”

        “那表明你太闲了，还有时间想这些事情。周瀚，让这丫头来帮帮你。你最近忙的都一圈黑眼圈了。不要太累，不要睡太晚，对身体不好。”高蓉对姚娜说狠话，但转头又亲昵地拍拍周瀚的脸颊，对周瀚无限关心。这让一旁的姚娜瞪大眼睛，不断示意承山。承山却不屑地摇摇头。

        “谢谢关心。”周瀚感觉到，当自己再也看不到尤俊四处追寻自己的目光时，内心的悸动便随之消失了，而高蓉的行为在自己看来像是老朋友的熟悉和关怀，却不带一丝其它的感情。

        “听说，你们以前是情侣的呀。那为什么现在不会重新在一起呢？”姚娜真是个称职的红娘。

        高蓉一愣，看向周瀚，周瀚却笑得很坦然，但也并不打算接话。

        “哎，你们放心，我谁都没有说过。我发誓不会乱说的。周总监~瀚哥~你就透露一点点，就一点点吧~~”

        周瀚摇摇头，道：“高总监以前喜欢吃西瓜，解热又解渴，运动完一块下肚，爽得不行。但是渐渐大了之后，就发现，慢慢吃不得那么甜的东西，于是喜欢上苹果，虽然没有那么甜爽，却对身心有益。你说变化是什么时候，可能只是某个吃到苹果的瞬间或者是身体生病的契机，也许毫无理由，只是环境变了。”

        “哇，周总监，你真的变得好文艺啊，真的不是谈恋爱了？”姚娜哀怨地说，不愿承认自己看错。

        高蓉却在旁边听着听着便笑了。她端起周瀚帮她点的热饮，慢慢的喝了两口，手扶着杯口，若有所思。

        饭后几人往回走，高蓉拉住周瀚，说道：“其实，我一直还是喜欢西瓜的；但是喜欢上苹果的，是你吧？”

        “……”

        “好吧，你成功了。我已经彻底放弃你了。因为，我发现，你是个自私的人。”

        “自私？可能吧。”

        “其实你知道吗？我早知道你喜欢别人，但那天晚上我不小心在办公室睡着那次，那么晚，你还在办公室陪我，让我以为你还有变化的可能。这些天，我们一起共事，你有千万各机会把话说清楚，然而你却只是沉默。刚才的话，我听懂了，我其实早感觉你的注意力不在我身上了，但是难道真的是尤俊？”高蓉一脸不服气的表情，耸耸肩。

        周瀚先是一愣，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熟悉我的人，已经都看出端倪，只有我自己看不懂自己。

        他长叹一声，无奈地笑道：“我是自私啊。我自私的以为自己没有喜欢他，所以当知道了原来未来迎接我们的感情是那么痛苦时，便害怕的连第一步都不敢迈出就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后来我发现，我只能喜欢上他时，我又自私的想要将他变回自己的。这就是我。让自己不爱上他，用尽了我所有的高光和神性；所以，现在剩下的只有这个最真实、最自私的我了。所以，我也管不了我自己了。”

        高蓉听到的一刹那，眼眶有些红，但是很快又甩了甩头，洒脱地说：“果然，你总是能最戳中我的心，无论你的至情至性还是真诚。但是，你放心，我不是白白被叫女神的，最近的你，已经不是我喜欢的那个样子了。我喜欢的也许就是你看向别人时，眼中有光的样子。那种像是有一千个困难摆在面前，你都能用一千零一种方式解决，哪怕皮开肉绽也浑然不怕的意气风发的少年气，就是你的魅力吧。我祝福你找回你的光，而我也会找到我的。”

        “周总监，听说了吗？ken总那边说，英领那个客户以后直接由胡程对接了，你应该知道了吧？”vinson有些得意地走进门。

        “胡程是谁？这个客户之前是俊哥那边谈好的，直接对接给瀚哥的，怎么现在给其他人对接呢？”没想到竟是鑫子在姚娜前，先问了出来。

        “呵，你这脑子，胡程就是之前赵局请吃饭时很能喝的瘦高条那个。你知道吗？尤俊被客户投诉，说他最近啊，成天逼客户逼得紧，把客户都逼烦了。所以，现在就换人来跟了。你说，这尤俊看着挺会来事的，怎么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但，之前那边挑剔的很，很多技术和沟通，他们都有很多选择，极度不配合。还是俊哥一次次找我们问细节，帮对方一一解答，随时解决问题的。怎么开始合作了，又说逼得紧了呢？”鑫子老实地说。

        “他有问题常常问你？什么时候的事？”周瀚问道。

        “就是这一个月啊。他一点都没有怠慢客户，简直有些服务的太周到的样子，但是客户却还是不配合。现在还，哎，俊哥这是得罪谁了啊……”鑫子也替尤俊抱不平。

        “哟，挺热闹啊？我怎么听到我的名字了？”

        众人皆一惊，看到很久没回来的尤俊正在门口，笑盈盈的，好像丝毫没变。旁边还跟着一个女生。那女生细腰高挑，白白的，鼻梁秀挺，眼睛亮亮的。

        姚娜瞥了一眼周瀚，小声鼓囊了一句：“周总监，你没有妹妹吧？这女生好像你妹妹啊。”却被承山用胳膊顶了一下。

        “你，”周瀚看到尤俊心情很开心，但想到这个话题不好当着面问，便转了话题：“怎么那么快回来了，还以为你要一直在b市呢。”

        “哪会啊。现在觉得这里就是我的家了，不到一个月，就想你们大家了呢？”

        虽然尤俊在笑，仍然灿烂无比，引得一帮人都围着他叽叽喳喳说不停，但周瀚却不由得蹙了蹙眉。

        抽了个空，周瀚走到尤俊身边，小声说：“你得罪赵局了？”

        “可能吧。”

        “我说真的，你别打岔。”

        “我也说真的啊。大概我最近和小叶关系太好了，赵局怕我不好好工作吧。”

        “小，叶？”周瀚迷茫。

        尤俊冲那白净女生招招手：“这个是我助理，新招的。我现在都离不开她了，很帮的上我。”

        女生害羞的笑笑，伸出手来。当周瀚握住那手时，那冰凉的触感，让周瀚吃了一惊。一种奇怪的感觉袭来。

        “尤俊，本来如果赵局对你没有不满，哪怕真的是你得罪了客户，他也肯定会带着你一起去做个姿态，表明这个事情非你不可，做个顺水人情，大事化小；但是现在这样，直接就换人，都不护一下，还直接就和ken总这边说了。显然是就没想给你机会化解，还杀鸡儆猴……”

        “没事。你只要留意ken，别让他因为高总的事情，给你难堪就行了。”尤俊意味深长地拍拍他的肩，带着被一群人围着的小叶走了出去。

        “哇，总监，我这怎么觉得小叶不像是助手，倒像是女朋友啊。”姚娜瞪着眼睛惊讶地说。这时，连一旁的承山都不由得跟着点头。

        “但是，她长得的确眉眼间，有些像瀚哥呢。呵呵，还和我前男友有点像呢。”

        听到承山的话，周瀚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尤俊会不会也偶尔间，会想念自己呢？

        一天的工作，周瀚注意力都不能集中在工作上，而是不断被走过去的ken和经过的尤俊打断，有时又是被ken对待尤俊的态度打断，反而进度拖慢了不少。看到已经到下班时间，手上还仍然扎堆的工作，又看看一旁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不断翻工的承山，周瀚摇摇头，苦笑一声。

        正巧，却一头瞥见了带着小叶一起离开的尤俊。好像他们在讨论什么，尤俊的眼睛一直在小叶身上，都没有往旁边看一眼。小叶说了什么，惹他笑了起来，那爽朗的笑容，此刻却有些刺眼。

        周瀚皱皱眉，赶快收回目光，却看到承山的一丝诚惶诚恐的表情，但承山立刻瞟向其它地方，又默默当做没事一般继续快速地敲着键盘。

        直到两小时之后，周瀚才和承山走出公司大厦。

        “今天没有开车？”承山问。

        “嗯，限行。你很近，走回去是吧？”

        “对……”承山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周瀚不禁想到，他今天是不是看到自己看尤俊了？但是，自己的眼神有那么赤吗？

        “陪你走一段，走。”

        两人抄近道走向承山住处，经过一段公园前的静谧小路。夜虽不深，但是小公园却没有什么人了。被晚风吹的沙沙作响的树木和左右摇曳的树影，像是黑暗中躲着什么怪物一般，让人有些心神不宁。

        “师兄，既然逮到这个机会，其实有些事情我还是不吐不快。ken总对你有些顾虑，固然有你平时总是踏实做事、没和他太多热络的原因，但高姐的原因肯定也是有的。但现在，俊哥先被动刀子，表明赵局和ken都精明的很，知道你们关系铁，所以有意打压你们呢。”承山平静的说着，认真得很：“你们装不熟，早就来不及了。”

        “……所以，你觉得我们最近在公司的样子是：装不熟？”周瀚哭笑不得。

        “也许你能骗了lusia，甚至姚娜她们，但是骗不了我。我对你太了解了。”

        “哦？你怎么知道你了解我？”

        周瀚本来是一句玩笑话，却没料到承山愣住了，哪怕在夜色中，也能看出他耳朵还立刻红了，慌乱地应道：“那，那当然是因为我是你师弟啊，十几年了……”

        这慌乱的表情，反而让周瀚暗暗寻思：不会是之前那忘忧真的只能让他忘了“相思鬼”的事，而却还保留着对自己的感情吧？于是也随意答了句“哦”。

        两人又随便聊了点其它的事情，但承山一直很心猿意马，言不达意。更是很快借口说走累了，和周瀚道了别。

        周瀚离开承山，去找大路打车，走出去很远，直到已经看不到承山，才慢下来，又苦笑了起来。想远离的人，在别人眼中反而是关系匪浅；而不想面对的感情，其实可能也只是自己一直一叶障目、忽略不见而已。

        接连几日上班，周瀚有意留意承山，但是承山看到自己时，样子却正常的很，没有丝毫端倪可寻。让周瀚不由得嘲笑起自己的自恋来。

        反而是新来的女生小叶，很喜欢往自己办公室这边跑，还很会说话办事。但小叶来得太频繁了，还几次被周瀚敏感的发现她总是有意无意的打量自己，这反而让周瀚犯疑。

        周瀚断然不信现在会有人突然萌发另一个人的兴趣，不惜每天来自己脸边晃。所以，这是尤俊的意思吗？还是她听到了什么？

        “周总监，我叫你周哥行吗？”小叶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己。

        “呃，随便。”

        “这几个客户我们都交接给胡程了，但是因为之前都花了不少心力搞定的，也希望客户后续对服务满意。就麻烦您这边多操心了，大家都是为公司好嘛。”

        “为什么交接客户那么重要的事情，俊哥不自己来呢？为公司好嘛，万一你临时接手的，有地方交代不清，耽误客户的跟进，怎么办？”姚娜冷不丁插进话来。

        “呵呵，娜姐，我虽然来得时间短，但是俊哥很信任我，还说我做事他放心。我见他最近的确太忙了，抽不空过来交接清楚，这才好心尽早过来对接，别让客户久等的。是不是我好心办坏事啊？”

        “哎，没有，你别听姚娜的话。”鑫子又呵呵笑着插进话来，和小叶开始聊起来。留着姚娜在一旁干瞪眼。

        周瀚什么也没说，但都看在眼里：连老实巴交的鑫子都开始维护起她来，一看到她便一脸开心的傻样；还能让鬼灵精怪的姚娜都有危机感，这个人的确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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