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灯会惨案4
斐嫣然怎么也想不到，这一世她还没有认识段榆林，就先遇见了她的父亲——段青山！
前一世她与段榆林相熟的时候，这位段侯爷已经调任保定总兵，常年驻扎在保定府，虽离京都不远，却难得回来。
她也只是在赵老夫人的生日宴时碰见过他一次，那时这位段叔叔正好回京办事，就亲自送女儿去赴宴，段榆林就将她父亲介绍给了自己。
印象里那时的这位段叔叔比这会儿要白一些，还留了胡子，但是也是这般爱笑，笑起来一口的白牙！
听段榆林说她是她京都最好的朋友时，从身上找了半天，最终找到了一把金裸子，一股脑都塞给了她，让她留着买零嘴吃！
还笑说跟他闺女做朋友辛苦她了，算是他这当叔叔的给她的辛苦费，让当时的斐嫣然印象深刻！
不过这会儿的斐嫣然也没功夫念旧，因为段青山已经骑着马带着她跑回到街口的□□手后边，然后大手一挥，命令道：
“弟兄们，都给我收□□换铁枪！跟一队合围，给我把这群兔崽子包了饺子，一个别留！”
“是！”众将士整齐应道，刚才的□□队迅速后退背起□□，抽出后背背的铁枪来。
他们的铁枪很特殊，枪杆是能伸缩的。背着的时候缩起来只有一米来长，拿下来一抽，一米来长的铁杆瞬时变成两米左右来。
手持□□的兵士依旧排成一队，一边齐声大喝着“杀！”一边迅速的朝着对面的敌人冲杀过去。
而街道另一边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了一对士兵，同样拿着铁枪杀了过来，瞬时间两队人就将几十个刺客夹在了一起，还真跟包了饺子似得。
其实这些士兵的人数并不比那些凶徒多，也就几十人的样子，但是因为士兵们军心正盛，而凶徒已经是一盘散沙，所以战斗谁赢谁输已经注定了。
两边的士兵们踏着血流成河的街道，越过满地横死的尸首，朝着凶徒杀去，枪挑刀刺，比刚才凶徒们杀害平民百姓们时，还要狠厉百倍千倍的反击回去。
不过一会儿，刚才狠厉的凶徒大部分就成了尸体，而士兵们只是伤了几个。
段青山嘿嘿一笑，露出森森白牙，得意道：
“嘿嘿！想跑？也不看看你们遇到的是谁？！”
斐嫣然坐在马上被他护在身前，听了他的话才从满面萧条的街道回过神来…
她再是坚强，瞧着那一地的尸体，红褐相交的地面上什么都有，手臂，肠子，被踩踏的扁掉的头颅，死不瞑目的眼睛……
这些都在提醒她，刚才这些人都还在欢喜的跟家人朋友一起赏灯看景，只一眨眼就已经天人永隔。
浓重的血腥味冲进鼻腔，清醒了些的斐嫣然终于忍不住，趴在马背上干呕起来…难受的她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就在这时，斐嫣然突然感觉脖颈处被一张大手掌给捂住了，温热的有些烫手的手掌有些重的反复揉捏着她的后脖颈，只揉的她觉得脖颈处呼呼的热了起来，胃里的那股翻江倒海才过去。
不过刚才一折腾，到底还是激的她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加上这一番折腾蹭在脸上身上的尘土，
所以当她抬起身子，转头想跟身后给她揉脖子的段青山道声谢时，脸上的五颜六色也着实有些好看。
段青山……
实在忍不住就抬起袖子给她擦了擦。
可他的袖子也不干净，一路疾驰过来，他都是用这袖子擦的汗，上面一股汗臭味儿着实熏人。
这味道混着空气里的血腥让斐嫣然刚压下的胃里的浊气忍不住再次上涌，又趴在马背上大吐起来。
段青山……额！！有这么臭么？！
忍不住抬起袖子自己也闻了闻，
然后…呕……
急忙不好意思的将袖子掩了掩，翻身下了马，用蒲扇般的手掌又给斐嫣然一下一下的拍起后背来。
也不嫌弃她正在呕吐，还边拍边夸她，
“你这丫头已经很不错了，那些新兵蛋子第一次上战场，很少有不尿裤子的，有的连屎都吓出来，拉一裤兜子！”
斐嫣然也不知是被他的大手掌拍的，还是被他安慰的话恶心的，只吐的连酸水都吐出来了。
但是吐完后倒是觉得那股难受的感觉好多了。
她坐直身子，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嘴，才冲马旁的段青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小丫头早就被折腾的蓬头垢面看不清本来面目了，满脸的土混着刚呕吐时激出的眼泪搅成了泥，糊的满脸都是，只露出一双忽闪忽闪的跟小鹿似的杏仁眼睛，冲着他弯成了月牙。
凭着这双眼睛，段青山突然就感觉，若是这个小丫头洗净了头脸，定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但就是这么个小小姑娘，刚才经了那么惨烈的事儿，几次在生死之间来回摇摆，竟然不哭也不闹，这会儿还能淡定的笑出来？！
忍不住就暗赞：这丫头倒也有副好胆量！跟他闺女有一拼！赶明若是有缘再见，定要介绍她们认识认识！
正想着呢，刚才的兵士们已经勾肩搭背的回来了，正纷纷大声笑闹着，炫耀着今日自己宰了几个敌人，对满街的血腥视而不见，似乎已经习惯了似得…
前世斐嫣然听段榆林提起过榆林关大大小小的惨烈战争时，曾经对段榆林口中将士们每次大战后都能面不改色的坐在已经死了的战友旁喝酒吃肉很不理解，
她也曾问过段榆林为何将士们如此的麻木，冷血！？那是他们刚还并肩作战的战友啊？难道他们不伤心么？！
当时，段榆林跟她说，你若真的经过战争就会明白，那不是冷血无情，那只是看惯了生死罢了，
也许你刚还在为别人哀悼，下一刻就会轮到你，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留给你悲伤啊！
当时的斐嫣然实在不能明白段榆林所说的情绪，今个儿她自己经历了，却似乎有些懂了…
他们不是不悲伤，而是不让自己陷入悲伤的情绪里，因为死的人太多时，你根本悲伤不过来！！
……
“将军！只留了几个活口绑了，其余的都杀了！”
众将士走到了段青山面前，其中的一个高大男子就朝着他禀报道。
“嗯，牛十八和王麻子带着你们各自的小队和那几个活口去找顺天府尹的人，听他们的指挥办事！”
段青山听了就严肃了表情，朝着手下人命令道。
“是”，
刚才那个高大汉子和一个矮壮些的男子就应声出列，大声应道。
“切记咱们只是来京都复命的，只是恰巧碰到了这事，一切决断都让顺天府拿主意，知道吗？”
“是，”那个矮壮汉子听了立刻大声应道，“将军放心，咱们又不傻！”
段青山这才摆摆手让他们去了，随着他们一走，眼前的兵士就只剩下了三个人来。
“沈温良，宁崇，李海生，你们几个随我去兵部复命！”
“是！”剩下的三个人上前一步，齐声应道。
但其中的宁崇一边回答他们将军的话，一边却纳闷的瞅了瞅坐在段青山马上的小姑娘，小姑娘从刚才就一直在瞅他，跟认识他似得。
他又细看了看，见小丫头头发乱成一团，满脸赃污的看不清面貌，就又觉得是自己瞎想了，
心道，不过是个命大的小丫头罢了，他怎么会觉得像然丫头？！然丫头一出门就婆子丫鬟一大堆，又怎么可能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定是他看错了！
于是听完命令就同沈温良，李海生一起退到一边，等着他们将军的马先行…
没想到，耳边就听见一个沙哑的女童声音在叫他，
“大锤叔~”
宁崇……
听到这声音猛的抬头，就见马上的小姑娘正抬着双小黑手艰难的朝他摆着，嘴里又喊了他一声——大锤叔！
“我天！”宁崇脚下一个趔趄，要不是旁边的李海生拽了他一把，非狠跌一跤不可！
他忙急扑到段青山的马前，扒开马上小丫头乱成一团的头发细看，就看清了斐嫣然的一双杏仁眼睛，惊得声都颤了，
“然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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