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他又回到了仙玉村，真冷啊，寒风呼啸，厉雪如刀。

        源水好几天没吃东西了，现在就算给一只活物，他也能囫囵吞下去，只可惜，什么都没有！好饿啊！好冷啊，源水拖着残缺的身体一步一步的走向前去，地上留下了清浅不一的杂乱脚印，前后左右皆白茫茫一片，整个村子都下雪了，方才那些欺辱他的人早已退去，那带血的镰刀渐渐被雪盖住了一半，衣不蔽体的源水倒在雪地里，竟分外觉得冷里开始发热，源水无助的抱住自己，身无暖衾，腹内绞损；上无广厦，下无至亲；天地茫茫，无一归属；源水望着那冻僵的脚指头，又望着那毫无知觉，歪扭不堪的破烂双腿，神色却是异常的平静，许是快死了，这样也好的。想对着双手哈哈热气儿，又瞥到双手指甲寸长，皮肉乌黑发白，肿胀破烂，那绽开的皮肉中还有些死去的虫子，想来在这场无情的大雪中，生虫啃食其肉却于冰雪中死尽，源水暂时占了上风，熬死了这些妄图侵蚀他血肉的东西。但这绝望的冰库下一秒就会将源水吞噬殆尽，死生之事，早晚要来，不过先后。好饿啊，好冷啊，冰霜带走了一丝丝的气息，一丝丝的热度已经流失，不对，好像又热了起来，奇怪啊。

        源水已经抖不动了，他呈现出一个环抱的姿势，双眼默默的盯着旋下来的黑色雪花，整个人缓缓被大雪覆盖。这样也好，他心想。自己这样的稀巴烂的人，就应该被大雪掩盖。

        一阵不同于这无情冰霜的清冷香气缠缠绕绕的勾了过来，源水身上一轻，寒气仿佛都不敢挨着自己一般散开。是幻觉么，风中好似有衣袂飘飘的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有人来了么？

        源水意识最后喷发，强睁开眼看了看前方，仿佛有一白衣飘摇的修长人影飘了过来，那双雪白的靴子朴素无华，在这泥泞天地中雪白无暇，不沾一丝风雪，那双脚飘在雪上，却并不曾落在地中。来人硕大的衣袖轻盈又胡乱的飘荡，仿佛自己在山林中见过的层层叠叠的蛛网一般，缥缈未知，神秘缭乱。只是看不清面容，只看到黑发又多又长，被这冷漠的风吹得四处舞动，像深水中四处涌动的黑藻，又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的地府使者，不，不是使者，待看到那张脸，源水心头一紧！他活了快百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那张脸！是真的吗？是神仙么？真好看啊，源水扯了扯嘴角，有点想笑，又想着自己这种如同粪土中的臭虫，便不想让那人看到这样的自己。许是每个人都不愿自己落败的模样被一个浑身发着光的人目睹吧。源水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将头埋进怀中。

        好像听到一声轻叹，源水随后被抱了起来。源水急忙躲开，污浊尘土如何侵染高山雪莲？！但他早已好无力气！这，这是假的吗？我这么臭臭，烂烂的，她还抱我。是做梦吧，临死前竟然梦到这样的神仙姐姐。。。。。。

        源水后来思及此，理了理当时的心境，如果是真的，这世道待他倒也不差，死前还能有这样的神仙替我收尸。如果是假的，那这幻想也算是天道最后一点怜悯了，这样也不错。

        。。。。。。

        忽而传来了一阵笑闹声，嘻嘻哈哈的，年轻人的声音混在一处透露着欢快，只是在这威严天界中倒是有些突兀。这些声音听着年岁都不大，源水便立刻惊醒，将方才那一丝狼狈的神色收起，又做了这些梦，源水心道：总归是师尊将自己捡回来这个记忆太深刻了，每每都能通过这个梦发射般的做了其他奇怪的梦，源水忽的想起有人割了自己的额头突起的那个梦，抬手摸了摸额头，那里光滑如初，便笑了笑，摇了摇头。待那些声音靠近后，源水缓缓站起身立在角落，一派安静的模样，不欲被人发现。

        只是事与愿违，忽而一阵清越娇憨的声音传来：“呀，好漂亮的小弟弟呀！你是谁啊？”

        源水看向来人，一身锦绣华服，琳琅加身，一看便不是普通仙子，容貌娇艳，微微有些娇憨，额头间有一小小的黄色闪电纹路，似乎暗藏着巨大的威力，源水行过礼道：“仙子安好，我是东方问渠山清许神尊座下弟子——源水！”

        那小仙女忽的面色一凝，随后快速收敛神情，看了一眼旁边暗绿色衣裳的白脸男子，忽而充满俏皮的语气道：“是你啊。”走近后便道：“我听闻你的真身竟是一条大蛇，这般血脉，能被上神收入麾下，想必天赋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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