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你们两个还没结账, 不许走。”
“不是已经用两张符纸结了，你这人有完没完。”
“茶馆只收银子，是给钱还是去官府。”
茶楼底下有人起了争执, 又有茶客围观看热闹，一时闹哄哄的乱成一团。
林俊豪到楼下时, 就看到他茶楼里一个高大的身影，顿时感到脑仁发涨, “这家伙怎么又来了。”
“林东家, 您快劝劝陈百户吧。”茶楼掌柜看到林俊豪，简直像见到救星一样。
这陈百户一向只听他们东家的，其他人说什么也不管用。
跟在后头下来的齐玥，听到陈百户果然看见陈生的背影, 他此刻正把两个身穿道袍的男子堵在茶楼里。
“今天又是什么事？”林俊豪戴着大金戒的手指揉了揉额角, 自己难得多管一回闲事，怎么就招惹了个麻烦回来。
“两位道长喝完茶水没给银两, 陈百户拦着不让走。”掌柜将事情简单说了。
一边是皇家道观出来的道长, 一边是朝廷七品百户, 两方都不能得罪啊。
林俊豪几乎一眼看穿两道士的来路，满脸无奈的过去赔礼, “茶楼刚请的下人不懂规矩，两位道长勿怪。掌柜的再去打包两份点心, 给二位道长带走。”
那两被人拦下的道士见状, 脸上神色才有了好转，倒是站在林俊豪身后的陈生，欲言又止似乎还有些不大痛快。
不过见林俊豪对二人的态度, 陈生也多少知道, 这两道士身份不简单了。
等掌柜亲自送走两位道长, 围观的人也各自散了，林俊豪才头疼的看向陈生，“你怎么回事，成天在我茶馆酒楼里晃悠，我买下的是你妹妹，又不是你。”
“他们没给钱。”陈生指着刚刚道士那张桌子，脸上有些不甘的说道。
“你也不看看人家什么身份，我林家一年给大高玄殿捐了多少银两，还差这点茶钱吗？”林俊豪扯开折扇去去火气，看着眼前这大块头，一张斯文精明的脸写满嫌弃。
那可是皇家道观，能跟普通道士一样？
陈生愣了一下，随后才有些沮丧的道，“我下次会注意。”
“不是，还下次，你打算在我这里赖多久。”林俊豪感到一阵无力，这家伙还能不能讲讲道理。
“等我攒够钱赎回我家妹子。”陈生语气坚决的说道。
他现在就想做点什么报答对方，正好上次见酒楼有人闹事，索性有空便来帮人看看场子，有他在别人不敢轻易生事。
林俊豪眼下还有事情要跟表弟谈，也懒得搭理他了，“要想待着就别再惹事，否则立马滚蛋。”
说完林俊豪又跟掌柜交代几声，便招呼齐玥回楼上厢房，刚才见到那两个道士，倒是让他想起金仙阁的名字在哪见过了。
齐玥听见表哥与陈生对话，心里却很好奇，林家是生意人，表哥向来对谁都客客气气的，除非是极为熟络的人，才会像刚才那样说话直白。所以，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稔了。
不过很快齐玥就没心思想这些了，“金仙观？这不是道观的名字吗？”
“就是道观。”林俊豪肯定的回道。
表弟问的金仙阁，一听就是供人消遣的地方，他才没有第一时间跟金仙观联想到一块。
“不过你可别小看云澜山这个金仙观，江南那些富商都得争着给他捐银两。道观则用这些银两修堤坝、铺路、建善堂，江南几州知府得了好处，也都对其礼让三分。”林俊豪收起折扇，一脸正色的说道。
齐玥听完却暗皱了皱眉，不知为何，金仙观做的明明称得上善举，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林家也给金仙观捐过银两吗？”齐玥看向对方问，他以前从未听表哥提过这个道观的事。
“捐肯定是要捐的，毕竟能上金仙观的功德牌匾，几州知府都会行方便，只要在江南做生意的，都舍得出这个银两。”林俊豪道。
“功德牌匾？”齐玥有些好奇的追问。
“商人向来逐利，如果没点好处谁会乐意大笔大笔的捐钱，金仙观便弄出一个功德牌匾，只要每年给道观捐进足够的银两，就能把名字刻在上面以示贡献。”林俊豪见他感兴趣，索性说得详细些。
“这不就是变相官商勾结？”齐玥越听越觉不对，“金仙观作为官商联合的纽带，不仅收了钱，还赚了名声，又拉拢了官员，什么好处都占尽了。”
齐玥一语揭破，林俊豪也大方的笑了笑，“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金仙观还会将信客划分等级，捐赠的银两越多等级越高，一些特殊的法会只会邀请官员与高等信客参与。”
“还能这样。”齐玥只觉大开眼界，其他地方将人分成三六九等也就算了，道观这种修行的地方居然也这样。
不过齐玥突然好奇，“什么样的法会，你去过吗？”
林俊豪耸了耸肩，“那倒没有，毕竟我对什么法会不感兴趣，更何况我也没那时间。”
…
齐玥在茶楼跟林俊豪打听金仙阁时，陆靳翀也被庆康帝单独留下。
在询问了他的伤势状况后，庆康帝看着陆靳翀，半晌才说道，“慧妃宫里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陆靳翀点头坦然说道，“前日雍王便来相告，昨天回府父亲也有提过。”
萧启弘来别苑寻他的事，估计也瞒不住，陆靳翀索性直说了。
果然皇上听完脸上没有任何变化，“这件事皇后不敢说什么，但朕心中有数，定会派人继续彻查，给慧妃跟陆家一个交代的。”
这下陆靳翀倒有些意外，连忙起身行礼谢恩，“皇上圣明，微臣代陆家谢皇上圣恩。”
庆康帝摆了摆手示意，“你伤才恢复，不必拘泥这些礼节，坐下说话。”
或许是他这次旧疾发作，又或者是慧妃的事情让庆康帝心生愧疚，今日对陆靳翀说话，语气比平时明显少了几分威严。
等陆靳翀重新落座，庆康帝又突然说道，“今日叫你来，还有一事想问问你的意见，关于立储陆爱卿有何看法。”
“微臣常年不再京都，属实不好做结论，但微臣相信圣上的眼光。”陆靳翀肃着脸色说道。
记得从前他离京去北疆时，庆康帝也曾说过同样的话，那时他直接搬出□□祖训，立嫡立长，但庆康帝听完却似乎不大满意。
陆靳翀选择装傻充愣，庆康帝却反而向他吐露心声，“从前朕有意立雍王做太子，奈何他性子温润不够果决，怕压不住一帮臣子。三子心计手段倒是胜出许多，奈何心术不正，难堪大任，朕着实犹豫了。”
陆靳翀眉眼微垂的听着，心里讶异庆康帝会跟他说这些，不过可惜皇上还是小看了这两儿子，他们的本事可远远不止这些。
雍王既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仁慈之辈，瑞王也不单单是心术不正，他还有颗狼子野心。
“皇上如今还年轻，龙体康健，立储之事倒也不急，可多观察些时日再做决定。”陆靳翀提议道。
庆康帝却叹了口气，声音说不出的深沉，“就怕有些人等不及了。”
陆靳翀还在想这个有些人是指谁，庆康帝却已转移话题，跟他聊起北蛮各族的形势来，他也只好收敛心神应对。
…
齐玥详细打听了金仙观后，才带着随他出来的侍卫离开茶馆，一路上却都忍不住想，金仙观与金仙阁有没有关联。
正想得入神时，却突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齐玥？大哥留步。”
齐峥脚步匆匆从一旁的巷子里出来，正好撞见街上路过的齐玥，当即双目微亮冲了上去，却被守在齐玥身侧的侍卫挡下。
“什么人？”侍卫把突然靠近齐玥的男子推开后，才认出来人是少君的弟弟，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齐玥也被这动静惊得回神，还没明白齐峥为何出现在此，又有几个男子从巷子里追来。
“齐二你跑什么，欠我们的银两到底什么时候还。”
“你若再不给个准信，哥几个就把你绑回齐府找齐夫人要银两去了。”
齐玥看了说话的几人一眼，顿时觉得有些眼熟，这些人都是齐峥从小的玩伴，他以前也碰过几回，但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不过齐峥跟他们不是一直称兄道弟，现在竟然为了银两反目。
“急什么，我又不是不还你们，我大哥在这，他有钱，你们跟他要。”齐峥指着齐玥说道。
几人被他一说，也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人在，等看清齐玥的模样，其中身着青衫的男子露出一丝玩味，语气嘲讽的说道，“这不是齐家大小姐吗？今日怎么不扮小娘了。”
此人话才说完，就被身边的同伴扯了一下，示意他看齐玥身边的侍卫。
“余兄，人家如今可是少将军夫人，不是什么小娘。”
姓余的男子轻拍脑门，仿佛才想起来，“对对，你不说我险些忘了，那就劳烦少将军夫人，把你二弟欠的账清还一下。”
齐玥见几人轻挑的态度，有些不悦的抿了抿唇。
身边的侍卫却先一步上前说道，“再敢对少君无礼，可别怪我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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