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僧
烂石山之所以得名烂石，全因这山中怪石嶙峋，奇峰兀立，主峰拔地千尺，却是光秃秃的一片，临近小山虽然不高，却是四面环水，因此土壤肥沃，苍松翠柏连绵成群，如此衬托之下，难怪会被冠以烂石的恶名。
李仲阳在山里转悠了半天，也没见到清微所言的幽谷，反倒是在半山腰处发现了一座寺庙。
“清微老道不会是骗我的吧？这里哪有什么幽谷，全是一堆破石头。”
一脚踢开挡路的碎石，李仲阳对清微的话产生了怀疑，莫不是因为自己揍了他一顿就怀恨在心，故意告诉我一个错误的地方来报复。
李仲阳决定返回玄清观，若是那老道真的骗了他，那他可就要让清微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了。
不巧的是李仲阳前世今生都没有什么爬山探险的经验，为寻幽谷东找西逛的，竟在这山里迷了路。
为了不惊动可能存在的妖怪，李仲阳还不能用驾云飞天，只好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山里乱转。结果不知怎的，就走到了半山腰的寺庙前面。
“有人吗，有人吗”
李仲阳咚咚的敲着大门，天已经黑了，他可不想在山里过夜，正好有个寺庙可以借宿一晚，顺便问明方向。
“你这孩子，怎么一个人在山里，你家大人呢？”
开门的是一个白胡子老和尚，面容枯槁，衣衫褴褛，手里盘着的念珠倒是圆润有光泽，见叫门的是一个小娃娃，有些惊讶。
“我是山下村里的住户，贪玩忘了时间，在山里迷了路，无意中来到贵寺，想借住一晚，等天亮了在下山。”
李仲阳不愿多事，编了个慌应付老和尚。
“进来吧”
老僧没有多想，引着李仲阳进了门，说道：“寺庙破败，平日里没甚来客，老衲也懒得打扫，你今晚就住在老衲的禅房里吧。”
李仲阳四处打量，这寺庙看着挺大，可是墙壁斑驳，大殿里灰尘堆积，佛像残破，唯有正殿的释迦牟尼佛像还算完备。
“大师，这寺庙为何会建在这荒山野岭中，又为何如此残破不堪。”
李仲阳颇感好奇，这寺庙内只有老僧一人，可看地上蒲团和寺内房间的数量，显然在庙曾经也是香火鼎盛，现在如此衰落，不知有何变故。
“前尘往事，不值一提。”
老僧显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沉默的领着李仲阳来到禅房，房里东西不多，一桌，一椅，一床，一画，一蒲团而已。跟清微老道那装饰华丽的静室有着云泥之别。
禅房虽然简陋，却很干净，李仲阳看着挂在墙上的画，画里有一僧一虎，老虎凶神恶煞，张着血盆大口，僧人盘腿坐下，满脸慈悲。
“这画的是佛祖舍身饲虎的典故。”
见李仲阳盯着画看，老和尚开口解释道，并向他讲述了这个故事。
传说佛祖曾经投胎为一个小国的王子，一日他前往山林游玩，见到一只老虎倒在地上，用舌头不停舔着自己的幼崽，王子不解，他哥哥解释道：“冬日严寒，又遇大雪，母老虎抱着小老虎，因为怕小老虎冻死，母老虎始终没法出去找食物，忍饥挨饿守护着小老虎。可是大雪依然下个不停，老虎母子饥困交加，困在深谷，眼看就要死去；母老虎被饥饿所迫，甚至想吃掉小老虎。”
佛祖听了大为震撼，心生慈悲，不忍见此残局，决定用自己的身体喂养老虎，他把手送到老虎嘴中，任凭撕咬，谁知老虎已经饿到没有力气进食的地步，佛祖就从地上捡起树枝，刺破身体，用流出的鲜血喂养老虎，老虎恢复了气力，吃掉了佛祖的肉身。
“佛祖果然慈悲”
听了李仲阳的话，老僧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声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可惜佛祖不知道，他救了老虎，老虎反倒去害了别的性命，这般算来，佛祖不该去救它，罪过罪过。”手里的念珠撵的更快了。
这老和尚身为佛门中人，竟然出此妄言，李仲阳觉得有些奇怪，可就算老僧再怎么大逆不道，也轮不到他一个玄门弟子去管。
感觉气氛有些尴尬，李仲阳转移话题：“可这画好像跟故事讲的不太像啊，这画里的老虎满脸煞气，怎么看都不像是要饿死的样子。”
“画师绘画自己的风格，难免要加些特色，没有完全按照故事画倒也无妨，只要能传达意思就好。”
老僧顿了顿，看着画中慈眉善目的和尚，继续道：“说不定，这画讲的是另一个故事。”
李仲阳觉得和尚话里有话，可还没待他开口，老僧就转身离去，边走边说：“老衲今夜打坐念经，你好好休息，明天天亮我就领你下山，走小路，快些回去，省的你父母担心。”
半夜，李仲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越想越觉得老和尚的话里另有所指，回想着老僧的举动，李仲阳对他口中另外的故事产生好奇，于是从床上下来，悄悄的出了禅房。
“他说自己要念经参禅，这寺庙里只有大殿还算完好，应该就是那里。”
果然，大殿内烛光摇曳，应该是老和尚在点灯念经，李仲阳靠了过去，夜深人静，殿里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奇怪的是，李仲阳听到的不是诵经声，而是啪啪的抽打声，好像是有人在用鞭子抽打什么。
“难道这老僧暗中在寺里藏了什么人，此刻正在严刑拷打？可这也惨叫声啊，难道是怕惊动我，堵住了嘴？”
李仲阳用手指捅破窗户，凑近一瞧，殿内的情形令他心头一惊，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干瘦的老僧脱下了缝缝补补的僧袍，光着膀子，手里拿着一条长长的鞭子，用力的抽打自己，身上皮开肉绽，口中却不发一言，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行凶的也不是自己，好似一个无声的看客。
李仲阳目睹了这惊人的场景，却也没慌张，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回到禅房，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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