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新年前夕的小年夜到处张灯结彩，就连一向以清幽静谧著称的子兮公馆都不能免俗，古朴厚重的门楼上挂着竖排鲜艳喜庆的大红灯笼，遥遥看去一派灯火通明。
芮裂的公司年会定在了主楼的第三层，7点钟华灯初上，叶瑾然收拾齐整准备叫司机来接，没想到却在楼下看到杨铭楷坐在纯黑色的敞篷跑车里，一脸的兴致勃勃。
寒冬腊月，杨总心血来潮非要体验一把v8f1的驾驶乐趣，给司机放了一晚上假，说什么都要带发小体验一把起飞的感觉。
还没等叶瑾然反驳，将人往车上一拖反手就是个起步80迈，手法之娴熟让人不寒而栗。
车子开到新老城区交界处时，叶瑾然打理好的精英发型已经被吹成了凌乱脆弱的日系美男风格。
“值了啊老叶，一下年轻好几岁！”杨总顶着一头新剪的毛刺，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门边缘，笑得肆无忌惮丧心病狂。
叶瑾然拿出了毕生的涵养才遏制住了和对方同归于尽的冲动。
“叶总，巧啊。”颜色张扬的幻色跑车伴随着巨大嗡鸣声行驶到叶瑾然右侧，与f1并驾齐驱。
车窗降到最低，一张眉眼极具辨识度的侧脸出现在了驾驶席上，王家如珠如宝的小公子转过头，勾起的笑容中透着玩味和暧昧，“叶总，第二次偶遇，难道不值得一起喝一杯吗？”
叶瑾然已经被腊月的寒风吹得心冷如铁，连一个眼神都不想多给。
旁边的杨铭楷倒反常地主动扬手打了个招呼，“呦王公子，又来顺环山公路啊。”
王岁嘴角的笑一僵，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赵总……多日不见，高升成司机了？”
杨铭楷胡说八道的本事信手拈来，“嗐，叶总钦点，盛情难却。”
叶总搓了搓冻僵的额角，不想继续再听小学生斗嘴。
等两位负责人姗姗来迟，年会已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即将进入最热闹的抽奖阶段。
大屏幕开始滚动起数字，气氛逐渐热烈，杨铭楷作为董事长受邀上台讲话，又顺便封了几个大红包作为追加的幸运奖。
叶瑾然在台下也没得闲，同桌的管理层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机会，一窝蜂都凑过来给这位公司的玉面阎罗敬酒。
这可是唯一一位连老板犯了错见他也发怵的主，哪怕长了张斯文俊秀的脸，也没人有胆子去挑战这张脸背后的雷霆手段。
但年会嘛，总可以放肆那么一点。
叶瑾然这个身份当然不可能一陪一地喝，但再浅尝辄止也经不住人海战术，喝到一定程度就拉过了杨铭楷挡酒。
杨铭楷不负众望，秉承着“你干了我随意”的选择，喝倒了半个桌的管理。
叶瑾然坐在主桌后面的太师椅上，脸色有些苍白，双颊与耳朵却带着一层薄红。
他酒量其实还行，但来时被风吹了一路，身上的冷气没等散去，胃里就又灌了几杯绵柔热辣的高度白酒，冷热交汇，就有些上头了。
叶瑾然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一处，刚才还热火朝天祝酒的下属反而不敢再乱来，各自分散进自己的组里。
周遭是三五成群的喧嚣与热闹，他们在一起庆祝着即将到来的节日与长假，互相诉说着对未来的展望与憧憬，家人爱人的思念与期盼。
放松愉悦的氛围包围着他，却又无法接纳他。
他是其中另类单独的个体。
他是，孤独的。
杨铭楷在外面透了气，回来时还想着看特等奖到底花落谁家，虽然这个自己精心挑选的奖品被叶瑾然评价为“性价比盆地”，但谁不想要一个镶满钻石的易拉罐包包呢？
特等奖揭晓时候全场果然鸦雀无声了整整五秒，杨铭楷自信膨胀地把易拉罐包进行了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展示，而在表示了上面镶嵌的都是南非真钻后，全场终于给予了肯定的掌声。
抽完奖，杨铭楷迈着自信的步伐回到主桌，叶瑾然正与公司财务部的部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话说得不深，手边的酒已经见了底。
见杨铭楷回来，叶瑾然掏出张卡推到部长面前，“一会儿唱歌董事长和我就不便再出面了，你们带着大家好好玩儿，所有开销都从这张卡里直接走。”
杨铭楷也顺势半开玩笑着说，“有我们在，大家总归是放不开，比如我们赵部，这时候还要陪着叶总聊天。”
被老板点了名的财务部长笑起来，一半真心一半恭维，“叶总真知灼见，肯和我们闲聊几句那都是求之不得的啊，别人都要羡慕死了的！”
赵部长知趣地离开，杨铭楷大马金刀地坐在叶瑾然旁边的椅子上，端着桌上的空杯，低声揶揄，“别人敬的酒半口也不肯多喝，倒和赵炳然那个老秃瓢喝起来没完，他是能下酒吗？”
“他的头发是为了谁熬没的？杨总再缺岗旷工的时候麻烦抽空反思一下。”叶瑾然脸上的红晕已经退下，看不出喝了多少酒，与杨铭楷相比反而更像是清醒的那个。
杨铭楷却皱起了眉，“老叶，你喝醉了。”
叶瑾然倒不觉得这几杯酒就能让自己喝醉，但是见杨铭楷说的认真，就顺势承认了，“今晚贪杯了。”
杨铭楷在意却并不是这个，叶瑾然本身是不好酒的，而贪杯的原因也不会出现在酒上。
“有心事啊，跟哥说说呗。”
叶瑾然心思动了一动，但又觉得没什么可说，无外乎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触景生情的偶然所感，连在脑子里转上一圈都觉得矫情的可以。
于是面对杨铭楷的关切，只开了个玩笑，“芮裂要破产了。”
“嗐，我当什么事儿了，”杨铭楷知道是他不想说，也没追问，索性顺着话茬子打趣了一句，“正好我也不想努力了，明天就去恒星干保洁。”
年会末尾，叶瑾然离场，杨铭楷还是有些不放心，“真不用去我那？”
叶瑾然摆摆手，“我叫小付来接就行了。”
他点开通讯录查找司机电话，无意中却碰到了另外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想挂断时对方已经接了起来。
“叶总？”
是沈琮的声音。
这还是元旦过后两个人的第一次通话。
叶瑾然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喝得有点儿多，一时间竟然连个最简单的开场白都编不出来。
还好旁边的杨铭楷力挽狂澜，“老沈啊，你家叶总想问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
沈琮那边似乎也有点儿意外，沉默了一会才回答，“年前都可以。”
叶瑾然本能地感觉不能让这场危险的对话再发展下去了，他推开杨铭楷，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
“你的脚伤怎么样了？”
叶瑾然清越低缓的声音隔着一道听筒传递到耳畔，如同近在咫尺，沈琮不自觉地带上了熟稔的腔调，“可以正常走路了，不过有些动作还是要恢复一下才能进行。”
叶瑾然叮嘱着，“年后还要试镜，多注意休息。”
“放心，我不能辜负叶总陪我对戏的辛苦。”only总部的走廊已经暗了灯，只有两间办公区还在开会，沈琮从中间穿行走过，自觉压低下了声音。
他的声音本就低哑，叶瑾然听惯了也不觉得如何，但刻意放轻后的声线却截然不同，如同贴在耳边呼出的一段气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暧昧。
叶瑾然想，这酒不该喝。
见叶瑾然没接话，沈琮也不觉得冷场，他穿过办公区，进入到下行的电梯里，“我年前没有安排，叶总想要我做什么？”
叶瑾然这边只能听到信号波动的电流，掺杂着沈琮断断续续的声音，“年前……叶总想要我……”
真是一点儿重点都没落下。
杨铭楷在旁边听得憋不住笑，半点儿没有偷听电话的自觉，添乱道，“可不，他就是年前想要你。”
叶瑾然差点儿一激动挂了电话，一个眼刀撇过去，杨铭楷主动给嘴巴上了拉链。
沈琮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听清那句话，过一会儿电梯门开，才又问，“叶总在忙？”
“正在开年会。”
杨铭楷凑过来，“是啊，叶总喝醉了，正准备回去。”
“喝醉了？”沈琮停下步子，他没见过叶瑾然喝酒，也想象不到对方喝醉后的样子。
杨铭楷继续添油加醋，“可不，喝多了就打你电话，拦都拦不住……”
叶瑾然将电话突兀地挂断了。
杨铭楷看看他，忽然脸色就变了，“这不能够啊老叶！正所谓新人那个啥床，媒人扔过墙，我好歹也是你脱单路上的奠基石！而且这电话本来也是你打出去的，我只是还原真相……”
叶瑾然捏捏额角，说服自己大过年的见血不吉利，才调整好心态重新拨通了司机的电话。
杨铭楷舒了口气，每天在死亡的边缘反复试探，玩得就是刺激。
正在这时，自己的微信却弹出了条新消息。
“杨总，地址发我吧。”
杨铭楷把备注改成老沈，又将定位的地址发送了过去。
不一会儿消息就回了过来——“我去开车，二十分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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