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天还未亮，叶瑾然觉得自己前一秒才躺到床上，后一秒秘书的叫早语音就已经顶了过来，他简单洗漱了一下走出卧室，看到客厅沙发上还在熟睡的男人时，才回忆起昨天发生过什么。
其实忽视掉最开始尴尬的误会后，沈琮并不是个难以相处的人，镜头前的大明星私底下也没有什么架子，不刻薄拘束，同样也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显得热络谄媚，一切都恰好得点到即止。
而沙发的尺寸对于身体修长的男人来说到底是不太够用，沈琮的一条腿已经落在了地毯上，身体微微侧弓着，十分委屈地蜷在靠背旁，半张脸埋在枕头与垫子之间，呼吸绵长舒缓，明显睡得很沉。
见时间还早，叶瑾然就没有叫醒他，不常住的房子也没什么私密的东西，简单给自己跑了杯浓咖啡提神后，便拿起钥匙出了门。
雨在清晨前就已经停了，而空旷的车里却依然带着那股雨水的味道，叶瑾然发动了车子，向公司行驶了一半时忽然发现了一支被遗落在副驾驶上的手机。
正巧他的副驾驶座位上很少载人，所以很简单便猜测出了东西的主人到底是谁。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了几个节拍后，还是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通知下去，半小时后召开紧急会议，我十点钟还有其他安排，如果在此之前仍然没有一个切实的解决办法，我会亲自解决——无论是正在处理的事情，还是处理事情的人。”
挂断电话，随手点开的播放器中再次传来了那个野性张扬的男声，带着勃然爆发生命力，冲撞着清晨昏聩的耳膜。
“哎呀我说命运啊～”
“哎～呀～”
……
高压之下，芮裂代言人方面的问题果然在大家的集思广益下于十点前得出了解决方案。
叶瑾然在驱车回家的路上，接到了来自发小杨铭楷的电话。
倾听着来自大洋彼岸的问候，热闹的背景音同时反映出主人这次散心的效果非常显著。
叶瑾然将通话调成外放模式，在一片歌舞升平中用一种十分性冷淡的腔调通知道，“给你一周的时间，再不回来我会直接给芮裂申请破产。”
“别啊叶老板！我这呕心沥血给咱们开发海外市场……”
叶瑾然冷漠地打断，“恒星两年前就已经签了欧洲的合作项目。”
恒星是叶瑾然自己的产业，他大学时搞软件开发起家，不知从哪听到风声的发小|便也玩票性质地注册了芮裂这个洗护品牌，无论是天纵奇才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几年过来竟也成了气候，只是性格实在跳脱，气走了资历最老的经理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叶瑾然的身上。
恰逢叶瑾然当时正因为一些事需要动用杨铭楷的人脉，自投罗网下就从芮裂的挂名部长一路升职到了总经理，一个人楼上楼下打两份工，简直不堪回首。
杨铭楷身为芮裂的正牌董事长，当然不能屈服在总经理的淫威之下，几番赌咒发誓一定会好好工作后终于将期限又宽延了三天。
回到公寓时，沈琮仍然没醒，叶瑾然将打包的早餐放到厨房，出来时却发现男人抱着毯子翻到了地上。
沈琮难得有这样一场舒适的深度睡眠，并不太高兴醒过来，抱着毯子在沙发前找了个角度，眼见又要睡过去。
叶瑾然算是给自己放了半天假，也没有着急回公司，他把沈琮的手机放到茶几上，正考虑自己是不是也应该补个午觉时，陌生的手机铃声便突兀地响了起来。
沈琮瞬间就从睡眠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他接起电话，如果不是声音当中避免不了的那点儿慵懒，任谁都不会察觉他前一秒其实还在浅眠当中。
电话是小助理打来的，之前还打了不止一次，但沈琮都没有接到。当时的本意不过是确认他雨天的安全，但了解到他当晚其实并没有回家的消息，韩明就让她把打电话的时间挪到了十点以后。
简单说了下自己的所在地后，电话那头的小助理就换成了韩明，身为一个经纪人他必须时刻关注自家艺人的动向。
直到电话挂断，沈琮才撑不住地打起了哈欠，他抱着毯子靠在沙发的坐垫前，懒洋洋地不太想动弹。
但这个状态也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得到了充足睡眠的男人没有忘记自己仍然在金主爸爸的地盘，蹬上拖鞋走进洗手间里冲了个凉，出来时将沾了水的头发随意地拢在脑后，完全一副不需要靠色相吃饭的样子。
紧接着，便和捧着咖啡杯的叶瑾然打了个照面。
沈琮明显还处在一种“未营业”的状态里，发型凌乱恣意，昨天还被粉丝赞不绝口的浅灰色衬衫正敷衍地罩在身上，敞开的前襟里是件黑色的无袖打底背心，未经打理的外表十分随意，却并不随和。
男人浅棕色的瞳仁中没有什么温度，比起被化妆师刻意修饰出的气场，更有种天然的距离感。
直到叶瑾然出现，才露出了一丝笑意地打了招呼，“早啊叶总。”
叶瑾然打包回来的早餐是公司附近的一家广式早茶，烧麦虾饺加小馄饨，另外搭配了两个清淡的小菜，不是十分有名的老字号，胜在味道不错。
沈琮昨晚在酒会上空腹灌了几杯酒，一觉醒来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了，本打算等韩明接他回去的路上随便吃点儿什么，见叶瑾然已经买好了早饭，也就没再客套。
餐桌上的两个人并没有太多的交流，叶瑾然开会时喝了不少咖啡，此时还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两口后收到了助理的来电，作为主人不太好总留客人自己，于是便继续留在了餐桌上处理那几样比较紧急的公务。
这一餐沈琮吃得十分妥帖，发现叶瑾然几乎没动筷子，便将那碗温着的小馄饨推了过去，“这个做得还挺正宗，叶总不尝尝吗？”
叶瑾然将注意力从工作中收回里，由眼前的小馄饨，看向了餐桌对面的男人。
沈琮没有收回手，指腹依然扶在碗的边缘，见叶瑾然没有说话，索性又将碗向前又推了推。
“谢谢。”叶瑾然只好重新洗了手再次拿起了汤匙。
汤底清亮，馄饨不过指节大小，外皮轻薄柔韧，包裹着料味浓郁的肉馅，算不得多么惊艳的口感，但确实有种天然食材特有的的鲜甜。
“味道不错。”叶瑾然嘴不刁，给了个及格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沈琮微地一挑眉峰，顺势又夹了一个虾饺递过去，“那再尝尝这个。”
叶瑾然恰时正错眼看macbook上助理发来的文件，回过神来时筷子已经递到了眼前，有瞬间觉得这个动作在两个男人间似乎有些怪异，但沈琮做得极为自然，就也没太纠结于此。
这样一来二去，反而吃了顿还不错的早餐。
收拾了餐具，沈琮在厨房洗碗消食，叶瑾然也没离开，继续处理着手头的文件，看男人熟练地将清洗干净的碗筷放回到架子上，有些意外，“没想到像你这样的明星还会自己洗碗。”
沈琮擦干了手走出厨房，听到这话于是来到叶瑾然旁边，双手撑在餐桌边缘，俯下身一本正经地说回答，“我们这种明星不仅会自己洗碗，还会自己做饭，厉不厉害？”
“你会做饭？”叶瑾然完全想不到平时镜头前精致从容的男人一身烟火气的样子。
沈琮沥干手上的水，抽出纸巾擦了擦说道，“就比如刚才那种小馄饨，我可以做得比这个还要正宗。”
沈琮在前几年跑龙套时期，接了个在岭南开拍的现代戏，天不亮就要到山里挖土，招待所外只有一家牌子都没有的小馄饨摊，桌椅板凳都掉了漆，汤底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熬制的，清亮浓郁，一碗下肚，端的是一个汤鲜味美。
“当时我拿的角色平时戏份不多，闲着的时候就和老板学了一手。”
其实并不是这样，那时沈琮还远没有现在的风光，被人压在底下久了也就有了自己的活儿法，他样貌好又能拉得下脸面，给老板帮了几次忙后就省下了每天两顿的伙食费，还意外学了门手艺。
话题既然到了这里，沈琮顺便客套了一句，“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亲自下厨，只要叶总不嫌弃。”
叶瑾然笑着应了一句，“好。”
一个没有固定假期的明星，一个日理万机的公司老板，“以后有机会”这种话谁也没有真正放在心上。
和司机约定好的时间是下午一点，早餐午餐一顿吃完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叶瑾然换了套衣服出来时沈琮正在打电话，他只是默默听着对面的说话声，脸上没流露出什么异常，眼里却藏着一抹狠厉。
察觉到叶瑾然疑问的眼神，沈琮收敛了眼中的厉色，换上幅带了点儿无奈的笑，“昨晚的车子被跟了，叶总的清誉怕是要毁在我身上了。”
叶瑾然也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知道娱乐圈那些捕风捉影的事，不以为意道，“都是男人有什么好毁的。”
沈琮这次倒是真心被逗笑了，却也并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临出门时，叶瑾然突然想起件事，“你当时在岭南拍的那部戏，是叫毒岭惊魂吗？”
“对，我在里面演过一个配角，叶总看过？”虽然是曾经拍过的雷剧，但沈琮并没有想过要否认这个经历，只是没想到叶瑾然会知道这部没什么水花的电影。
几年前看过的剧，叶瑾然记忆也有点儿模糊，看出沈琮眼神中的意外，便解释道，“那时正好有人推荐，所以补了一下。”
沈琮的表情管理突然失踪——这种三流儿小网大居然还能被推荐？！
“叶总观感如何？”
“整体剧情一塌糊涂，”叶瑾然如实评价着，又想起当初被安利时，看到的那篇吹到天花烂坠的彩虹屁，忍不住勾起笑。
原文是一篇洋洋洒洒五百字的观后感小作文，总结起来就是剧情稀烂导演稀烂主演稀烂，唯一的亮点就是沈琮饰演的配角方洲，那是她年少偶然识得的人间绝色，是磨砺中绽放的春夏秋冬。
点开电影前，叶瑾然觉得这篇小作文太过浮夸，电影结束后，他只觉得作者应该再扩写一千字。
电影烂到简直令人发指，男女主角如同人间ai，对比之下，沈琮就像这片泥淖中熠熠生辉的星，赋予了方洲这个小角色无穷的魅力。
虽说这些雷剧在现在都被粉丝归为了沈琮之前的黑历史，但叶瑾然身为一个理智粉，还是含蓄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电影两个小时，你是唯一的亮点。”
沈琮前一秒还觉得这位叶总讲话真是半点情面不留，下一秒就被一记直球定在了原地。
猝不及防。
一击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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