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银河广场几乎是南城最拥挤的地段，沈延舟的车在路上堵了近二十分钟。
赵二有些着急，身子不由往前探，靠近了点沈延舟，问道：“还要堵多长时间。”
赵二和沈延舟说话时，沈延舟只微微侧着头，看着眼前的人，目测她的鼻子和自己之间的距离，也隐隐闻到了赵二身上独特的香味，他形容不出来，也没闻过。
赵二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越过了沈延舟的安全距离，看他不说话，只是更急了，“到底还有多长时间？”
一边问，一边还要在心里吐槽，她到底是看上这个男人哪一点了，又渣又冷，还对人爱答不理，真是没礼貌。
她既然决定不喜欢他，也就没有必要容忍他的坏脾气。
沈延舟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很急吗？”
不然呢？
赵二没说这句话，就是重重地“嗯”了一声。
“你好像对南城很熟悉。”沈延舟冷不丁地又开了口。他就是觉得看赵二表演，挺有意思的。
赵二又怎么会想到当年扔掉的情书又回到了沈延舟的手上，她就是单纯觉得他有些奇怪，好像话里有话，但不直说，又不是他的风格。
她真是有点摸不通眼前这个男人。
这时候，车缓缓移动了起来，赵二眼看着地标越来越近，便拨了曾一鸣的电话。
电话拨了两三次都没有拨通，沈延舟正要张口问赵二给谁打电话时，电话通了。
他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温一鸣，我是赵二。”对面的重金属音乐传了过来，十分具有穿透力，赵二把电话拿得远了一点，听到温一鸣大声地喊：“谁？你是谁？”
赵二心里只有银河广场表演的事情，完全忽略了沈延舟，于是捂住耳朵大声地回：“我，是，赵，晚，慕！”
温一鸣还是听不到，眼看着银河广场就要到了，赵二便给他发短信：“我是赵晚慕，在银河广场，要到哪里去找你们看表演。”
根据赵二以前看演出的经验，至少应该是要拿票才能进场的。可她看到短信时，脑子一片空白。
“你就到银河广场人多的地方看就行，露天台子，一眼就看到了。”
赵二不知道什么叫做“露天广场”，下了车后，她一直四处张望，仿佛跟在自己身后的沈延舟不存在一般。
不远处，有年轻的女孩子围了一堆又一堆，身边有背着书包的女孩路过，赵二听到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道：“快点，听说今天陈之耀第一个出来。”
赵二跟着往前走，然而帽子却被人勾住了。
她回头，看到沈延舟的手正揪住自己的帽沿，赵二有些惊讶地问道：“你还没走吗？”
沈延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可他忍住了。
两个人，好像谁先生气，谁就先输了一般。
沈延舟松了手，插进口袋，高贵地说：“找个地方坐吧，我不想去拥挤的地方。”
赵二始终无法和沈延舟在一个频道对话，她说：“哦，那你自己找地方坐，我一个人去也行。”
然后一个人溜走了，淹没在人群中，消失在沈延舟的视野里。
沈延舟站在原地，突然在人来人往的热闹中，冷哼了一声。
他问自己，他到底在干嘛。
却得不到一个肯定的回答。他起初以为，她是想和他一起到银河广场跨年的，在内心里纠结了一阵，但考虑到她的感受，还是答应了。
现在看来，她好像是来找那个叫温一鸣的。
她到底是怎么口口声声地说喜欢她的？
喜欢，就是这么转瞬即逝的吗？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赵二来到人群中了。
她看到银河广场的露天舞台子下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年轻人，有些人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还有一群人穿着校服。
可台子上却空空如也，赵二不知道，这些人究竟为谁而来。
“同学，这儿为什么围这么多人啊？”赵二看身旁站着一个剪着齐刘海儿的女生，便问她。
女孩儿年纪不大，但却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淡定，她有些别扭，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哦，听说台上有个人，挺有名的来着。”
赵二问：“谁啊？”
女生干咳了两声，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不是我觉得有名，是我听说。就是南城一高的陈之耀…”
提起这个名字，女孩儿又问：“阿姨，你知道陈之耀吗？”
阿姨…
赵二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自己才刚刚24岁啊。
赵二摇头，“不认识。”
刚刚还不屑提起陈之耀的女孩儿，突然又要强势安利，她有些急道：“陈之耀你都不知道吗，就是南城一高的校草，长得最帅，跳舞最好的那个。”
赵二盯着女孩儿，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喜欢他吗？”
她没听到女孩儿的回答，就听到一阵十分有节奏感的音乐响起，舞台正中央站着一个男孩，这么冷的天里，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衣领的扣子落下一颗，线条感十足的锁骨若隐若现，十分有禁欲感。
周围瞬间响起一阵尖叫，赵二扭头看身旁的女孩儿，只见她耳朵都红透了。
男孩在舞台上舞动着，一举一动都让台下的人为之尖叫。她大概知道，台下的这些人，都是为这个男高中生而来的。
火热的气氛下，赵二突然觉得额头有一点冰凉，她摸了摸，好像是细碎的冰凌子，等她抬头时，已然是飘雪漫天。细小的颗粒变成了片状，飘然而下，落在人群的头上和肩上，可因为舞台上那个熠熠生辉的人，等雪下大的时候，才有人喊了一句：“下雪了！”
南城鲜少下雪，大家不免激动起来，抱在一起蹦蹦跳跳的。
赵二突然被一旁的小男孩狠狠撞了一下，身子不由得往后退去，然后撞到了坚实的胸膛上，硬硬的，撞得人生疼。
赵二要回头道歉，却看到了沈延舟。
那句“抱歉”突然就咽了下去，她不想给他道歉。
耳边的音乐声鼓噪着，她看到沈延舟的唇动着，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雪一片片的落在她的头上，赵二看到沈延舟突然伸手，拂去了自己头上的雪，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条黑白相间的格子围巾，绕着她的脖子围了一圈。
雪落下的时候，沈延舟重新为她买了一条新围巾，给她戴上了。
赵二看着这条围巾，在躁动的鼓点中，重新听到了自己久违的心跳。
她不是没有心动，只是想到南城的一切，赵二就清醒了很多。
他不喜欢她的，也不会娶她，她会时刻记住。
赵二勉强笑了笑，扯下了那条沾染了自己一点气味的围巾，踮起脚尖，把它围到了沈延舟的脖子。
“你也没有围巾，还是你带吧。”
沈延舟看着赵二清澈的眼神，心不知道为什么，仿佛被揪住一般。他不知道这是拒绝，还是一种关心。
“那你呢？”他问。
赵二戴着衣服上的帽子，说：“这样就好了，我不冷，真的。”
两个人面对面地说着话，身边的人撞来撞去，赵二一个没站稳，突然扑到了沈延舟的怀里。
这是她第一次抱他。
原来，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安全感，让人抱住的时候，就不想分开。
雪下着，沈延舟没有推开赵二。
他只是隐隐觉得，如果自己先推开了赵二，那么赵二会永远躲避自己。
可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要赵二远远地离开自己，要彼此就像陌生人一般，没有一丝一毫结婚的可能。
但为什么，赵二抱住他的时候，自己却再也没有推开她的冲动。
拆开那封情书，是对的吗？
沈延舟这样想着的时候，赵二主动推开了他。
跨年夜里，人人都很欢喜，赵二却开始觉得有些伤感。
喜欢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却再也没有拥抱他一次的勇气。
雪花落在赵二的眼睫毛，冻得她眼圈越发红，她想抬手揉眼睛，以防眼泪掉下来的时候，身后的人群一阵躁动。
她再次被撞到了沈延舟的怀里。
好像是命运捉弄后的安抚，扑到沈延舟怀里的那一刻，她更难过了。
她不想要这样的安慰和暧昧。
她的愿望，一直都是嫁给她。
台上的表演似乎进入了高潮，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赵二和沈延舟之间被挤得密不透风，赵二趴在沈延舟的胸膛上，耳边早已没有世界的喧闹，只有他的呼吸。
沈延舟伸手轻轻搂着赵二的腰，半抱着她走向了人群外。
什么温一鸣，什么陈之耀，什么梦想，都被她统统抛到了脑后。她的腰部发烫，脸部发烫，整个人也轻飘飘的。
难过和心动在身体内撞得你死我活，一死方休。
穿越了人群，赵二还紧紧握着沈延舟的袖子，她低着头，在世界的喧闹之外，又慢慢松开了。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舍不得，但又不得不。
沈延舟也松开了赵二的腰，不知不觉往后退了一些，有些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一声。
“你，没事儿吧。”他问。
赵二点点头，又抬起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道：“没事。”
一时间，两个人间的话题断了，赵二正想说点什么，手机震动了起来。
她看到屏幕上“姑姑”两个字，不由得看了沈延舟一眼，背着他接起了电话。
“宝贝，新年好呀。”赵云珊开开心心地说道，”猜猜姑姑在哪里？”
赵二一愣，有些诧异地问：“你该不会是在南城吧？”
无事不问你在哪。
“什么叫该不会，我现在下飞机了，快到银河广场了呢！”赵云珊说完，听到赵二那边人群的热闹声，便问：“你在哪儿呢，这么吵？”
赵二不想让姑姑来接，但想到沈延舟一会儿还要赶飞机，便回道：“姑姑，我在银河广场，你来接我吧。”
挂了电话，赵二转身对沈延舟说：“我姑姑要来。”
沈延舟听了，方才脸上浮现的笑意，渐渐消失。
赵二不用多说什么，沈延舟就知道自己不便久留。
赵二看到沈延舟的反应，心下更明了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可能会因为那一秒钟的拥抱就修复。
一句“姑姑”，就足够让两个人清醒了。
“我送走你吧。”赵二意识到氛围有些不对，便转移话题。
沈延舟没说什么，手里拎着空袋子，围着那条给赵二买的围巾，一步一步地跟着身边人的步伐走着。
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从酒店里出来的时候，赵二不是忘记戴围巾，而是故意不戴的。
她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了。
他确定。
她对北城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
他也确定。
他们之间的事情，再也解释不清了。
可他却想解释。所以他变得情绪不宁，有点暴躁。想到这里，沈延舟更烦了。
张秘书已经在停车场等了沈延舟好一会儿，手机消息催了好几次，等到的却是“改签”的回复。
而这一等，再晚一会儿，改签的飞机，也要起飞了。
赵二见到张秘书的时候，朝他笑了笑，她记得，东城那次，是他带她进去的，也更加莫名其妙，沈延舟对她的态度似乎变了。
好像没以前那样恨她了。
沈延舟倒没有问什么，他摘了脖子上的围巾，扔到了车里。
赵二看到了，她心虚，眼神一转，又假装没看到。
沈延舟关车门的声音不算小，惊得赵二愣在原地。
她看沈延舟也没有礼貌道别的时候，自己识趣地便转身往回走。
这里的人不算多，赵二逆着人群走了没几步，后面传来了张秘书的声音。
“赵小姐。”
赵二回头，看到张秘书朝他跑了过来。
他递过来一张名片，上面是沈氏集团业务部经理张昭。
“沈总说，许景尚那件事，他不知情，所以不小心抢了你的人，如果您需要任何帮忙，可以找张经理。”
沈延舟，也说过找他的话，但否决了。
赵二接过张昭的名片，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去国宾酒店找赵小乔的。
“沈总还说，今天你在酒店休息的时候，一个叫赵小乔的找过您，说选择您这边。”
“真的？”赵二的眼睛顿时亮了，其它的事情难过不说，只要这件事的结果是好的，牺牲什么她都愿意。
张秘书点点头，笑：“沈总从来不说假话。”
这倒不假。只是她很好奇，沈延舟既然是顾蕴的男朋友，为什么还要帮她。
她看向不远处路灯下那辆孤寂的劳斯莱斯，彻底搞不懂沈延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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