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沈延舟看着手里那瓶药膏，又望着赵二单薄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
他不知道赵二是抱着此生和他不再见面的心态来送别的。
赵二在转过身的那一刻，心里突然变得坦然起来，她终于不用担心沈延舟会如何看她，不会在心里写一万字的长篇论文，去论证他某一刻眼神的含义。
但是她又习惯性地希望，沈延舟在此刻能叫住她。
赵二的脚步不算快，可是走到厅外，她都没有听到沈延舟的声音。
赵二也没有回头，她看着空中坠落的雨珠，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然后撑开了温一鸣的伞，伞面有些褶皱，但足够遮风挡雨。
从此以后的每个下雨天，她都要学会为自己而打伞。
赵二看了看手机。2012年9月10日，22点整。
2007年9月10日的这一天，是她喜欢沈延舟的开始。五年的时间里，沈延舟有更广阔的的天空，她的脚步跟不上了。
暗恋是一个人轰轰烈烈的开始，也是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结束。
就让过往的一切，停在这天。
赵二决定走向没有沈延舟的崭新生活。
赵二和赵小乔约了饭，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两个人还约在学校附近的天桥火锅店。
“什么事儿，这么着急？”赵小乔争分夺秒地写剧本，无暇打扮，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乱糟糟的。
赵二声音平常，但公布了一件不平常的事情：“小乔，我打算投资你的剧本，然后拍成剧。”
她开门见山，丝毫没有给赵小乔任何准备，吓得对方嘴里的丸子把嘴巴给烫伤了。
赵小乔哀嚎着捂着脸，却不误正事儿。
“小赵二，投资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可是需要钱的事情！”在赵小乔眼里，赵二就是天然无公害的小孩子，不懂社会的艰辛。
赵二也不拐弯抹角，她说：“四千万，够吗？”
赵小乔捂着嘴，盯着赵二看，没动。这个数字，够她在南城买四十套房子了。
赵二被看的有些不自然，说：“我知道这个制作经费相比电视剧来说，可能有些吃紧，但我觉得，我们未必要上星……”
“你别告诉我你是富二代？”赵小乔关心的，只是钱的来源，”这么多钱，你哪里来的？”
赵家的家规很严格，上学的时候，不允许炫富就是其中一条，赵二、她大姐，还有出国留学的弟弟赵乾西，从小学到高中，都是自己去上学，家里的司机从来不允许去接。
赵二的同学能看出来她家境好，却不知道她家境好到哪种地步。
赵二也不想说，赵家的富裕和她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再者，很多人都是冲着赵家来和她交朋友，赵二有戒备心。
于是她把和温一鸣说的话，又和赵小乔重复了一遍。
“其实，我毕业之后，就和一个富二代结婚了，但那个富二代是个渣男，我们不久前又离婚了，他留给了我一笔钱。虽然我没什么工作，但是那些钱也够我这辈子花了。”
赵小乔听完啧啧称叹：“想不到你还有这种偶像剧的遭遇。”
富二代是谁，她也想遇见。
可看到了赵二一本正经的样子，赵小乔也严肃起来，她认真地和赵二说了投资这个剧本的风险。
“赵二，我写的这个故事，只是出于我的私心，如果你的要投资，我无法保证它会有怎样的命运。”
赵二突然想到了沈延舟昨晚的忽悠，有时候，她怀疑自己装的太好了，所以大家看她都觉得像个人畜无害的傻子。
赵二笑了笑，把一张银行卡推向赵小乔，笃定道：“未知的结局，才更值得追求。”
“赵小乔，你想和我一起做一件事情吗？”
她做好决定的事情，即便天塌了，也要做下去，无人能挡。
赵小乔几乎不认识赵二了。在她的印象中，对方不太说话，也很迁就大家，每次聚餐吃饭，她总是坐在一边，没有和任何人产生过矛盾。
安静的就像个隐形人一般。
她总是听到赵二说“没关系”“我都行”，却从来没听她说过像今天这样冒险又武断的话。
赵小乔说不清楚自己如何中了赵二的招，也或许是听到卡里有一百万后，她就答应跟随赵二的脚步了。
上大学的时候，赵二身体不好，大姐就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让张妈跑来南城照顾她。后来，她回到北城，房子就置空了。
赵二打算利用起来。这段时间，她租人打扫，又购置了一些家具，和赵小乔一起把这里装扮了一番，把这里当做办公和住宿两用的地方。
前前后后花了赵二近一个月的时间。
赵小乔搬进去之后，赵二找张妈摊牌，说明了自己要独居的意愿，把张妈当场就气哭了。
“那你晚上睡不着怎么办，没人照顾你，你身体怎么办？”张妈这段时间都快不认识小姐了，每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生怕她被人骗了去。因此她更恨沈延舟了。
赵二安慰张妈：“张妈，从小到大，你们把我照顾的无微不至，可是我的病该恶化还恶化。这些年，我每天都做温室里的花，有时候都忘记了阳光和空气的味道。我想，我是时候走出去了。”
走出去看看世界真正的样子，去成为赵晚慕，而不是赵家的千金大小姐。
张妈不依不饶，奈何这次赵二态度坚决，她没有办法，也和大小姐怄气，收拾行李去了成家姨婆那里暂且居住。
当赵小乔忙着进行剧本收尾阶段的时候，赵二一边适应着和赵小乔一起的生活，一边忙着和姑姑解释，一个月不知不觉就这样过去了。
以前，因为得了哮喘，赵二一到晚上就很焦虑，她实在担心半夜犯病，呼吸不上来，就像当初爸爸那样，在异地他乡，悄悄去世，所以总是和张妈睡在一个屋子。
现在，张妈不在，赵二也不好意思告诉赵小乔自己的病情，便每天开着门睡觉。
赵二晚上一个人躺在房间内，害怕得很，她就和对门的赵小乔聊天，直到在对方的语言中轰炸中，睡着为止。又或者，赵小乔干脆在她屋子里工作，写完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甚至在赵小乔半夜把她叫醒的时候，考虑要不要尝试锁门睡觉，后来没能成功，她还是害怕。
天气越来越冷，窗外的行人开始穿棉衣了，赵二昨晚读赵小乔的剧本，并批注了自己的意见，她熬到晚上十一点，在自己的桌子前睡着了，醒来时，身上一片凉意。
忽然，一声兴奋的叫喊惊醒了她。
“我终于写完了！”赵小乔从对面的屋子里跑过来，一把把赵二抱在怀里，她的头发遮住了双眼，脸色苍白，月光下看起来就像一只鬼，吓了赵二一跳。
赵二昏昏沉沉的，但她还是打起精神问：“要庆祝吗？”
赵小乔一激动，说：“庆祝什么，快找演员，快组队，我迫不及待，摩拳擦掌，磨刀霍霍了！”
赵二是这个时候，才有了一点点制片人的意识。
她问赵小乔，你心目中有演员的合适人选吗？
赵小乔坚定地点点头，“有一个人，我写剧本时，满脑子都是他。”
“那是谁？”
自从知道赵二结婚又离婚，手里有钱又有房之后，赵小乔也艺高人胆大起来，她说了2012年年初因帅气外形在文艺片《无痕》中走红的新人演员的名字：“许景尚。”
赵小乔的剧本摊开在赵二的桌面上，它叫《脸红的日子》，讲述一个女孩暗恋一个男孩的故事。
风从窗外吹了进来，落在其中的某一页，上面用黑色的水笔，写了一行细密的字，是赵二新添加的。
故事里，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分手时，女主人公朝男主公喊道，我会让你后悔的。
赵二决定似曾相识，把这句话改了。
“不要让一个女孩成长，否则你高攀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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