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明月听到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禁龙卫嗜血残暴，凶名在外，她家大小姐娇滴滴的，怎么能跟他们扯上关系？
况且大将军一向看不惯禁龙司那群人，要是知道大小姐跟他们扯上关系，回来非气死不可？
不行，绝对不行！
明月摇头，态度坚决。
黄乐师虽然早就预料到了明月不会同意，但是瞧着她态度这么坚决，心里有那么一丝想放弃。
她看着郁郁葱葱的花木，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卫娇躺在床上蜷缩成虾米般脆弱可怜的样子。
要是让卫娘娘知道自己最疼爱的侄女遭受着这么大的痛苦折磨，心里不知道会多么难受。
卫娘娘对她恩重如山，她不想让她难受。
黄乐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礼乐司虽然是国乐圣地，但其中的勾心斗角不比后宫其他地方少。卫娇的天赋好灵气高，在这司里风头太盛，她又是那样的身份，这司里盼着她倒霉的人多的是。
沈妃为了羞辱娘娘，时不时召见卫娇，外人不知其意，只当她喜爱卫娇。如今有了生病这茬，大家都知道卫娇得了沈妃厌弃，踩高捧低的人恐怕不在少数。”
黄乐师抬眸凝视着明月，道：“要是不给卫娇找个靠山，她接下来在礼乐司的日子并不好过。你在宫中这么多年，这些你知道的。”
明月沉默，面露挣扎。
黄乐师见状继续游说：“之前因为打架的事，乐卿早就看不惯大小姐，如今得知大小姐没了靠山，指不定又要做什么妖，我只是一个乐师，能插手的时候有限。
明月，我怕，一个小小的中暑就可以让卫娇差点没命。这次有禁龙卫，可是下一次呢？”
她这话里情真意切，话外全是为卫娇着想，明月被她说动了。
搭上禁龙卫是会坏点名声，但是跟小命比起来，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你准备怎么做？禁龙卫可不是随便什么人想搭关系就能搭上的。”
“如今这不是有现成的理由嘛！”黄乐师松了口气，轻笑地冲卫娇屋子的方向点点头，“人家好心帮我们请太医，这可是帮了咱们大忙，我们难道不应该表示表示？”
明月点点头，两人就如何答谢禁龙卫这事简单商量了一下，一旁的小太监瞧着天色不早，不得不再一次出声提醒明月。
黄乐师瞄了眼着急的小太监，想到她听到的那个传闻，叹了口气，温声细语地道：“明月，人活着一切才都有希望。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着大将军平冤昭雪的那一日。”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这一句，但是她的好意明月心领了。
黄乐师看着明月的背影，眸子里闪过一丝担忧。
明月出了礼乐司，看着不远处笑吟吟等着她的严安礼，黑瞳里波光潋滟，转瞬即逝，温声恭敬道：“多谢严司公帮忙。”
要不是他帮忙，她也没办法进礼乐司见大小姐。
瞧着明月明显软化的态度，严安礼阴柔的眼睛微动。
能得她如此好颜相对，也不枉他费了那么多心思。
严安礼极力掩藏住对卫嫣姑侄俩的嫉妒，温和的笑了笑。
黄乐师回到卫娇屋子，卫娇正坐在床上看乐谱。她垂眸静坐，眉宇间虽然带着病弱，但丝毫不影响其玉雪清姿。
听见脚步声，她抬头笑道，“明月姑姑走了？”
黄乐师走到床边，从她手上抽走了乐谱，“乐女选拔虽然重要，但是也不急于一时。你现在生病，要好好休息。”
卫娇无奈的笑了笑，任由她将曲谱收起来，“太医开了药，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只不过是看会儿曲谱，不碍事的。”
“碍不碍事你说了不算，”黄乐师将曲谱收好，转身坐在卫娇床边，拉着她的手，目光慈爱，感叹道：“这次你真的吓死我了。要不是禁龙卫的人请来太医，你这条小命可就难保了。”
再次听说是禁龙卫请的太医，卫娇心里有些复杂。
她认为对方是麻烦，迫不及待地想要撇清关系，可是对方却在她病重的时候帮她请太医，救了她一命。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道低沉泛凉的声音，“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报我的名字。”
“算是你救命之恩的报酬。”
如今救命之恩的报酬已取，他们之后就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吧！
卫娇心里有些失落，但她下意识地忽略这种情绪产生的原因。
“卫娇，你老实告诉我，你认不认识禁龙卫的人？”黄乐师看着卫娇，脸上是少有的严肃郑重。
卫娇原本还想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但是她的神情太过严肃，卫娇抵挡不住那种逼问的目光，将那日在宫道上遇到容晔的事说了。
但是御音阁的事她是不敢跟黄乐师交代的，私自盗用钥匙只为报复弄梅，她怕对方对她失望。
她躲避的样子黄乐师却误会了。
她看着卫娇，语重心长地劝道：“你别看禁龙司的名声不好，宫中人提起他们都是一脸讳莫如深，可实际啊这宫中很多人都巴不得跟他们扯上关系。容世子虽然不是皇子，但是在皇上的心中，恐怕要比皇子还要重要。”
“黄师父！”皇家事岂非她们这些可以议论的。
黄乐师瞧她一脸紧张，笑了笑，“你放心，这屋里只有咱们俩，屋外有我的人看着，没事！”
她摸了摸卫娇的头，语气有些凝重和严肃：“这次你泼弄梅她们凉水的事被乐卿知道了，她很生气，扬言要严惩你。要不是禁龙司请太医来为你看病，让她知道你背后有禁龙卫做靠山，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
“做人要懂得知恩图报！所以我以你的名义给禁龙司送了礼。”
“……谢谢。”卫娇愣怔了一瞬，哑声开口。
她们认识不过几个月，黄乐师却处处替她着想，卫娇心脏又热又麻，感觉十分微妙。
“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就好。”黄乐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倏忽，她话锋一转又道：“你啊，这半点不吃亏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这次多亏禁龙司，可是下次呢？卫娇，卫娘娘花了那么多心血保下你，你可不能辜负她的苦心啊！”
卫娇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轻声道：“我知道了，下次绝不会这么冲动的。”
她这嗓音一如既往的软，但是却多了几丝脆弱，黄乐师不好受地摸了摸她的头，想要安慰她几句，这时，门外传来几声若有似无的咳嗽声。
这是她的人约好的暗号，说明有人来了。两人相互对视，心照不宣的拿起曲谱，不再提起刚才的话题。
一小会儿，翠玉蹦蹦跳跳的进来了，整个人都透着开心。但是目光触及黄乐师，喜悦的神色稍微收敛，默不吭声地做着自己的事，只是眼睛却时不时地朝卫娇瞄去。
黄乐师静默，自知自己在这里耽搁人家姐妹聊天，这次的目的已经完成，她也就不在这里碍人眼了。
黄乐师一走，翠玉就迫不及待地摸过来分享：“卫娇，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她的神情激动，眉眼都带着痛快，卫娇被她的情绪感染，来了兴趣，“什么好消息？”
“上次弄梅偷懒没打扫御音阁的事被司乐知道了，司乐今日当着众人的面狠狠训斥了她一顿，罚她打扫乐器阁一个月。啧，她往日仗着有个当乐卿的干娘，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如今被司乐当众打脸，你是不知道弄梅当时那脸色有多难看啊……”
翠玉幸灾乐祸地说着弄梅倒霉的事，越说越起劲，忽然瞧见卫娇神情古怪，不似想象中那么开心，“卫娇，怎么了？弄梅倒霉你不觉得解气吗？”
“解气，当然解气！”卫娇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那日晚上的御音阁确实脏兮兮的，但她以为是弄梅偷奸耍滑没打扫干净，谁知她竟然胆子这么大，连表面功夫都不做。
为了陷害这么一个人她费尽心思，甚至差点连小命都没了，卫娇啊卫娇，你可真出息！
——
禁龙司里，容晔沐浴洗净了一身燥热与疲乏，靠坐在书案前由着小厮拎着帕子低眉垂目地擦着头发。他斜撑着头，无聊地翻阅着案上的公文。
素白的瓷杯里倒满了茶水，热气氤氲,茶香扑鼻。
容七从外面进来，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他隐晦地打量了一下主子。橘黄色的烛光下，听到卫娇中暑时眉宇间镌刻的冷厉阴寒此时倒是消失得差不多了。
若仅仅是救命恩情，他又何须生那么大的气。
主子这是上心了？
容七想到容九那日的分析，眉头微皱。
“李太医怎么说？”语气慵懒，漫不经心。
“不过是普通的中暑，李太医已经开了药。”
容晔淡淡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容七心里有些意外，偷偷观察主子的神色，“主子以前可不会管这些小事的。”
容晔神情慵懒，淡淡睨了他一眼，难得多嘴解释一句，“救命之恩，你家主子知恩图报。”
这解释还不如不说呢？
容七默默吐槽，心中对主子这掩耳盗铃的行为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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