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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最好结局


这一带比较繁华,  即便是寻常日子的夜晚,这条湖上一样有很多人出来打发时间。

        竹沥定了一条船,船还是很大的,  有累了可以躺下休憩的小塌,  也有瓜果零嘴在那边静待客人品尝。

        荆忆一上船果然就直奔小塌,天气已经开始有些热了,  竹沥就坐到了她的旁边为她打扇。

        船渐渐的开动了,  因为竹沥包下了整条船,  它们的船和别人的欢声笑语不一样,  显得有些寂静。

        荆忆最近总是能回想到过去,这样的安静无声,  让她的眼前浮现以前被人追杀。

        那个时候没有人可以从正面近她的身,  所以后来他们就学乖了,改从暗处突袭,  可是结果还是一样。

        “那个时候他们真的是可怜又可笑啊,前仆后继的,  为了这个东西命都不要了。”荆忆讽笑道。

        随后她又看向竹沥道:“之后遇见你了,  这种事情倒是没怎么发生了。”

        竹沥手上动作没停,那双炽烈的眸一眨不眨地看着荆忆笑道:“看来我是荆忆的福星了。”

        “这么说倒也是不错。”荆忆接上话。

        闲聊中,船已经靠岸边停了。湖的对面就另一个街道,平常没有什么人,  但是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姻缘庙。

        听说这个姻缘庙很灵,  前去求姻缘的人大多都心愿已了。这个船夫也不知怎么回事,将他们带到了这么个地方。

        船夫坐在船头,  笑眯眯的眼睛中仿佛看穿了一切。他们虽然不明所以,  但还是下船了。来都来了,  就当是游玩了。

        他们走在一条小道上,  同行也有几个人,但是不多。他们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朝荆忆和竹沥投去。

        这两个人手牵着手,神态闲适,女子青衣,男子墨袍。男子跟在女子身边就像是她最忠实的护卫。

        他们出尘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将自己的目光放在他们身上,即便他们并没有注意到旁人,只是自成一个小世界。

        他们来到那姻缘庙,漆红朱木,门前全都是红色的飘带,迎面就碰到了刚出来来的年轻夫妻。

        两个人脸上都都是幸福的笑容,在神乎奇乎的姻缘庙里只有一尊冷冰冰的月老像,这尊月老像立在那里笑看来来往往的众人。

        年轻的夫妻对上刚进门的荆忆和竹沥,朝他们友好的笑了一下。

        竹沥心中蓦然出现了一个念头,越演越烈。最后来到月老庙前,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我们成亲吧。”

        “我想成个亲。”

        异口同声,一个略带忐忑,一个清冷如以往。话音落地,满堂寂静。

        愣住过后,竹沥笑了起来,声音越笑越大。爽朗如少年,惊喜不已。荆忆也笑了,莞尔明媚,也像以前的竹沥一样看着他笑。

        慢慢的,他们收了笑。姻缘庙里没有人,所有的人事物都在给他们让路,就像上天终于想起他们了,想要给他们一个圆满。

        荆忆这一生从没有跪过别人,就算是成亲,也不会跪天跪地。竹沥抬眸看了一眼周围,黑气将外面的红飘带扯了下来,他熟练地裁剪着。

        荆忆觉得很是新奇,这个男人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

        不一会儿,一条红色披帛整整齐齐披上了荆忆的肩上。随后他又想了想,做了一朵大红花。

        荆忆觉得他开心就好,忍着不断涌出的困倦,纵容地看着他摆弄。

        竹沥不知道是哪里看来的成亲布置,总之是大红喜庆的。他还给自己披上了一块红斗篷,只是为了衬上荆忆。

        不多时,外面的红飘带已经稀稀拉拉不成样子了,而庙内竟然变得干净、灯火明亮,俨然就是一个简单的拜堂之地。

        这个成亲,唯他们二人而已。

        荆忆嘴角就没放下来过,而竹沥也是一直挂上了明媚的笑容,这样肆意的笑在他的脸上并不多见。今夜,强大如斯,也是个听到心上人愿意嫁给自己的愣头青。

        一朵大红花绸缎连接着荆忆和竹沥的双手,前面就是月老像,但是竹沥的眼睛里只有荆忆。红烛随着风舞动着,带着影子为他们献上真诚的祝福。

        “我很开心,因为这是我梦都没敢梦到的事情。”

        “百年之于我,是重生;我甘愿被你画地为牢,死契为锁。你可愿为我披上红衣,称我一声夫君?”

        竹沥说话从来都是言简意赅,如此一长串的的话,是他心中最真实的剖白。他从来都是万事尽在掌握,只有面对荆忆,那份不确定才会显现。

        荆忆拢了拢身上的红色披帛,原来的那条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这样幼稚的事情,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个男人做出来的。

        荆忆忍俊不禁,轻笑一声。然后双手挂上竹沥的脖颈,靠他很近,声音还染着笑意:“红衣已经穿上身,你说我愿不愿?”

        竹沥眼睛亮得惊人,搂住荆忆的腰身,将她更靠近自己,然后埋头低语:“你愿意。”

        坚信且欣喜。

        微风渐弱,红烛不再舞动,静静地为两人照亮一室温馨。他们不跪天地,只将自己的心装饰成鲜艳的红色,静待彼此入住。

        竹沥将头抬起,荆忆的脸在烛光的照映下有些温柔。他再也忍不住了,轻吻荆忆的嘴角,不带□□,却带着他无处安放的喜悦,深深地将自己交给了她。

        荆忆回应着他,红色的斗篷和红色的披帛融为一体,就像他们一样。

        天色渐晚,船夫一直等不到东家过来,倒也不着急,只是坐在船头,闭眼吹风,自趣也不打紧。

        远处走过来两道身影,和离开时有些不一样了。船夫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眼睛,见他们一身红,面露惊讶,随后了然笑道:“二位可是要回去了?”

        竹沥心情颇好,点了点头。他们一上船,船夫觉得自己这船似乎也变得更喜庆了。笑得更欢,撑船的动作也更加卖力。

        可是还没等船真正动起来,岸边就传来了焦急的声音。

        “等一下,请等一下。”

        是一个女声,听起来声音有些硬,有些着急。

        船夫赶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向荆忆和竹沥。

        荆忆心情也很好,牵着竹沥的手不动,朝船夫点了一下头。船夫觉得这两个果然是夫妻吧,连同意地方式都一样。

        虽然心里腹议,但手上动作没有闲着,将那个女子引上船来。仔细一看,她手里还拖着一个男子,好像还受了伤。

        两人一阵手忙脚乱才把男子带上了船。

        受了伤的男子还有些意识,躺在榻上,看向女子的眼神都是安抚。

        可是女子却紧咬着嘴唇,努力克制着什么。她转过头对着船夫和全程看戏般的两人道谢:“多谢三位的收留,我们此番是遇上了山匪,学生受了伤,还好遇到了你们。”

        现在说起来刚才的险境,她都有些后怕。

        汪响想安慰她:“夫子不必担心,我们已经没事了。”

        没想到却是被瞪了一眼,汪响不说话了。眼神开始乱飘,飘到了荆忆和竹沥身上,愣了一下,然后惊讶地说道:“是你们!?”

        荆忆拿起一个绿豆糕,淡淡回应他:“公子别来无恙嘛。”

        白展月疑惑道:“你们认识?”

        汪响猛地点头:“认识,他们是我”

        后面的话是怎么都说不出来了,总不能说,他曾经希望他们能让夫子你喜欢他吧。

        汪响有些心虚,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白展月更疑惑了。

        船夫一直都是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情况,见此场景,一边撑船,一边打圆场道:“真是有缘啊,着这个地方都能碰到。山匪无情,两位可还好?”

        这么一打岔,白展月当真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说道:“无意之间被抓了去,幸而我这学生机敏,带着我们逃过一劫,但是也受了伤,虽不致命,但看着伤口也不浅。”

        白展月不自觉露出心疼,被汪响看到了。他觉得夫子这是对他有了些不一样的感情,贫嘴道:“夫子这是心疼我了?我也心疼夫子,被抓到山寨里,受了苦。”

        白展月见他如此说便又收了神色,变为平静。汪响有些可惜,之前在寨子里的时候,那种着急不再是夫子对学生的,而是有点男女之情的。

        不过汪响不会放弃的。

        荆忆看着两人神色各异,眉头挑起,似乎颇有些兴趣。竹沥却觉得她的视线被其他人分走了,很不悦。明明是刚成亲不久的夫妻,却要被这些无关人员打扰。

        荆忆察觉到这个男人不同的情绪,视线终于转了回来,看着他眨眨眼。这样的荆忆,竹沥哪还会有一丁点不开心啊,顿时就眉笑颜开了。

        看到了整个过程的汪响只觉得目瞪口呆。白展月眼中有些什么闪过,撇了汪响一眼。

        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只是她需要一些勇气,这份勇气,或许在刚才那个寨子里被不顾一切的保护就已经出现了,她兀自勾起嘴角。

        汪响看她笑了,也傻傻地跟着笑了。

        船夫满意的点点头,里面一派和谐,让他的船都亮了许多,虽然有一个还在流着血,但是那脸上的笑容却是冲破一切难能可贵的纯真。

        船到桥头,下船分离。白展月和汪响再次表达了谢意,并说明下次来要补上船费。船夫没有拒绝,只是笑着送他们离开。

        离开时的背影欢快不已,一个猛地靠近,一个不自然,但是并没躲开,至少前路一切都有可能。

        荆忆他们也下了船,她是被竹沥抱下来的,因为她实在是太困了。

        不过这回她一直撑着没有让自己陷入沉睡。因为她有种感觉,这回一睡,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走在路上,荆忆问竹沥:“女鬼寻夫,学子剖白心意,世间感情千千万,你我属于哪一种?”

        竹沥没有半分犹豫,从胸腔里发出的声音,震得荆忆耳朵痒痒的:“你是我一生所求。”

        荆忆自嘲一笑,自己如今也变得越来越像寻常女子了,只是,也过不了多久就是了。

        灵魂已经支离破碎,那诅咒誓要将荆忆的灵魂抹杀掉。可是荆忆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了,尘世走一遭,有他相伴,没有不好。

        竹沥双手稳稳地托住荆忆的身体,那双眸子蓄着黑暗,看向荆忆的眼神却盛满了世间最温柔的目光。

        闲庭信步般,竹沥将荆忆抱回了客栈。荆忆想要先沐浴,竹沥应允,为她叫来了水。

        衣衫滑落,她坐在浴桶中微睁着眼睛,保持自己的意识清醒。安静的浴房之中偶尔出现水声。荆忆的双眸宛如池中泉水,似是不舍。

        过了好一会儿,荆忆才从浴桶中站起来。水珠从她的身上划过,留下痕迹,然后消失在未知的地方。

        她随手扯了布巾擦干身体,换上寝衣,一边擦干头发,一边走出浴房。

        刚走出来,就是满目的红,烛光不再羸弱,暖和的光芒汇聚在一起,温柔地沁人心脾!

        红灯笼挂满了整个房间,船上、桌上。各色各样,有小兔子形状也有小狼形状。而在漫天的红之中,竹沥就悠然站在她的正前方,温和地注视着荆忆。

        荆忆停下擦头发的动作,有些怔愣。竹沥慢慢地走向她,熟练地接过她手中的布巾,为她绞干发丝中的水。

        荆忆双手放下,双眸也垂下。刚沐浴完加上极度的困倦,声音还有些哑:“你,有何心愿。”

        竹沥从身后抱住了她,将下巴放在了荆忆的肩上,脸贴着荆忆的脸颊,声音比荆忆更哑:“我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永远吗?这个词真的是有些远哪,她不能确定,也无法说出那句“如你所愿”。

        竹沥还是穿着那身红斗篷,临时起意所以有些粗糙,可是他就是舍不得脱下来。

        “只要荆忆想,一切皆可实现。”竹沥声音不自觉带着诱哄。

        荆忆握住竹沥箍在自己腰间的双手,身子也往后靠了靠,整个人无比亲近竹沥,语气还是平静的,可是那一丝颤抖怎么都无法掩饰住:“我想。”

        话音刚落,竹沥就将荆忆转了一个身,面对面将她抱紧。脸埋在荆忆的发丝之中,闷闷发声:“不要睡,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就好了。”

        “这个心愿你一定可以帮我完成的。”

        竹沥的手桎梏着荆忆,很紧很紧。荆忆闭上眼睛,听着竹沥的心跳。小小的“嗯”了一声。

        一整个夜晚荆忆没有睡,她和竹沥就一直抱在一起。烛火燃尽,红灯直到早晨的第一缕光辉出现才变得暗淡起来。

        他们的身体一直浸没在黑气之中,竹沥不断吸收着,又不断给荆忆输送力量。

        荆忆望着外面的光辉,心中是无尽的安宁。她想起自己初化人形,懵懂只会跟着本能不断救治身边的人。

        她想起这短暂的无知单纯终结于那两个神魔的出现,此后的记忆更多的是漫长岁月中所承受住的无尽痛苦。

        她想到和竹沥缔结生死契,从一开始的不甚在意,到现在的挂上了心悦这个词。

        自己这一生,埋怨过,淡漠过,也短暂的爱过。千年岁月,恐怕要终结于今朝了。只是明明才答应的话,今早就要食言了。

        他会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将自己的身体烧掉吧?会怨恨她吧?昨晚给了他承诺嫁于他,今日就要让他重新变为独身

        呵,她荆忆有朝一日居然也会想这么多,是死前的惆怅吧?可是她真的有些不舍得啊!

        荆忆的眼睛已经再也睁不开了,抓着竹沥的手渐渐松了。竹沥还在念着话本故事,悠扬低沉的声音感受到荆忆的变化,顿住,眼底暗芒闪过。

        “执灯数载,无愧于他。你心之所愿,亦是我心之所愿。”

        “烟消云散之际,放不下的是你。这最后一单生意,是我搞砸了。”

        竹沥抓住她的手,笑了。他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说出来的话还带笑意和温柔:“忍不住了,就睡吧,醒来之后就有糖吃了。”

        荆忆想勾起一个笑,可是力气已经没有了,灵魂破碎的声音响在耳边。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最后看一眼他,结果是失败的。

        荆忆好像死了,死在了金辉满地的寻常早晨,死在了她刚刚成婚的夫君怀里,死在了从一开始就注定跟着她的诅咒之中。

        竹沥沉默地将荆忆抱起,轻柔地放在了床上,细心的为她盖好被子,然后将神骨和魔骨放在了她的两边。

        他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神情,似是在喃喃自语:“最后一单生意,会好好的完成的。”

        黑气骤然显现,整个客栈瞬间笼罩在一片昏暗之中。人们只觉得今日的天气有些奇怪,不像是以往要下雨的暗沉,反而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压抑。

        他们好像看不见上面的一个房间里正在不断涌出黑色的雾气。那雾气之中还带着些许绿光,缠绕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房间内,竹沥握住荆忆的手放在自己的唇下,轻轻的贴着,闭上了暗得可怕的双眸。

        他已经吸收完了那红石的力量,他现在的灵力是纯净与神圣混杂在一起,虽然竹沥的身体很不好受,也没完全转化成功,但是他等不下去了。

        他一边将神骨和魔骨融入到她的身体中去,一边将她的魂体稳住。强大的灵力外泄,几乎让这个脆弱的房间掀开天花板。

        黑气萦绕在荆忆的身体旁,柔和地帮她适应神魔骨,虽然过程对于竹沥来说是要承受巨大的痛苦,但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嘴角依旧勾起。

        他也要承受一下荆忆千百年来一直忍受的赤火寒川,这种近乎自虐的感觉却让他乐在其中,好像这样她就能醒过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外面的百姓都要以为这天都要塌下来了。终于在隔日的傍晚,黑云褪去,黄昏的余晖重新照进了这间客栈。

        人们的心情也不再压抑了,都狠狠地吐出一口浊气,心情豁然开朗。

        而在其中一间上房之中,竹沥终于睁开了他的眼睛,里面暗芒涌动,眼中的红血丝为他平添了一份深沉。

        他的下巴长出了青青的胡渣,身上还披着那件红斗篷,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荆忆还温热的脸庞。

        她稳稳地呼吸着,和她平常睡着了一样,不动如山。

        竹沥的眼睛一眨不眨,像是看什么珍贵的宝物一般。良久,他才慢慢地起身,刚站起,身体还踉跄一下,险些就要摔倒了,幸好扶住了床柱,才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等再次站稳了之后,竹沥动作顿住,另一只手掩面,一声轻笑露出来,随后就是他沙哑的声音:“这回,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咒骂声不断进入荆忆的耳边,荆忆觉得很吵,不耐烦地睁开了眼睛。入目就是一个牛栏,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她疑惑转身,就和一双冷漠的眸子对上了。那双眸长在一个小男孩身上,显得有些奇怪。

        仔细一看他并不是看她,而是看她身后的牛栏。

        荆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没有身体,只是灵魂形态,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不过她也不纠结,径直走到第一个见到的人身边,眼含探究。

        没一会儿,那道把自己的唤醒的咒骂声再次响起,荆忆看过去,就是一个老头。如老树皮一般的脸上挂着刻薄的表情,指着这个小男孩破口大骂:

        “灾星,你就该去死!一天到晚端着个死人面像,克死生你的爹娘,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话是出奇地伤人,这个男孩像是习惯了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牛栏。

        那个老头见他如此盯着他的牛,心中更气了:“你还看我的牛,是不是也要将我这唯一的营生给克死去啊?”

        像是在应证他的话一样,牛栏一声巨响,里面的那只牛轰然倒地。

        老头蒙了,赶紧过去查看。结果就是牛死了,其实是因为老牛受不住强力的耕作,累死了,但是老头就是要把这个过错推到小男孩身上。

        对着小男孩就要拳打脚踢。荆忆觉得此人是真的无耻,想着无聊就帮他一把。但是没有身体的她无法碰到任何东西,只能看着他被打。

        荆忆眼中烦躁,心中莫名有气。

        天黑了,老头也打累了,骂骂咧咧地回了房间,将小男孩关在了门外。

        荆忆蹲在地上的他旁边开口问道:“喂,你还活着吗?”

        没有回应,果然他听不到。

        也不知过了多久,小男孩终于爬了起来。被打得鼻青脸肿,但是眼中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仿佛对任何事情都无法上心。

        外面有些人在看热闹,断断续续的议论声被荆忆听了个七八。

        大概就是小男孩的爹在妻子临盆的时候发了疯,将妻子刺死。他娘在死的前一刻将小男孩生了出来。随后他爹跟着他娘一起去了。

        老头失去了儿子悲痛欲绝,将所有的过错推到了刚出生的婴儿身上。但是他是个好面子的,听不得有人说他的不是,所以咬牙将小男孩养大。

        说是养大,其实他没什么管过他,只是有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想到他,打他泄气。这个小男孩是靠着好心的邻居接济勉强活到现在的。

        荆忆仔细打量了他一眼,确实是骨瘦如柴,黑漆漆的,脏兮兮的。

        她看得仔细,没发现她脖子上挂着的红剑吊坠正闪着微弱的光芒。

        小男孩就这样坐在院子里动都不动一下。像一个没有生气的娃娃。

        荆忆走到他身边以同样的姿势坐下,没过多久,天空忽然大作。狂风卷起地面上的枯叶,一些不结实的屋子连房顶都被这阵大风吹掉了!

        夜里该是寂静入眠的时候,但此时人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更糟糕的事情是雨倾盆而下,没有任何缓冲,淋在人身上,带起人们的颤栗。

        很快这个小小的地方就开始积水了,人们拼命地想离开这个地方。

        但是男孩还是不慌不忙,看着外面着急的人群,也听着屋里面不断传出来的咒骂声。很快老头就收拾好东西离开了这个破旧屋子,他看都没看小男孩一眼。

        荆忆看见小男孩也不在意,立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抬脚出去。

        她脖子上的红剑闪着的光芒更深了,终于引起了荆忆的注意。她拿起它翻来覆去的看了几眼,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其他的不同,无趣的放下起身追了出去。

        她觉得或许跟着他,就能知道些什么。

        洪水来的很快,逃难的人络绎不绝,小男孩慢悠悠跟在人群之中,有时候会被人撞到,过后他又会自己爬起来,继续漫无目的地行走。

        荆忆就这样跟在他身后,也没有不耐烦,反而饶有兴趣。

        突然小男孩顿住了脚步,再也没有向前走了。荆忆感到好奇,是什么让他停了下来。

        抬眸看去,脖子上的红剑闪着更耀眼的光芒,但是荆忆还是看清楚了他前面的那个女子的脸。

        同样的淡漠没有生气,一身被血染红的白裙,就静静地看着那个男孩。

        一瞬间,一些记忆如数灌入荆忆的脑海中。荆忆只觉得头疼欲裂,身体也像是被什么灼烧一样,又像是被寒冰封住,熟悉的痛苦席卷全身。

        不过眨眼间,那股疼痛又悉数退离,温暖的力量包裹住她的全身。来自很远的地方好像有人在呼喊她。

        她想起来了,她是荆忆,是个游走于世间的执灯者,她刚刚成亲了!

        红剑再也忍不住了,顷刻间将荆忆用红光笼罩着。荆忆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灵魂像是飘了起来,失去了重量

        随后一股拉力,将荆忆拉到了未知的地方,但是身体终于有了重量。她猛地睁开了眼睛,有些急切地坐了起来。

        第一眼看到的是精致的床幔,意识回笼,她缓缓转过头,竹沥穿着红斗篷正在笑着看着她。眼神宠溺温柔,是她所熟悉的样子。

        她呆呆地望着竹沥渐渐走近的脚步,双手抓着柔软的锦被,真实的触感告诉荆忆她并没有在做梦。

        竹沥已经来到床边,俯身抵住她的额头,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我买了糖豆子。说好了的,醒过来就有糖吃。”

        荆忆眨眨眼,说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你小时候真的好黑。”

        这竹沥顿住,荆忆接着说:“这身红都要被你穿出抹布味了,什么时候换下来?”

        熟悉的声音令竹沥心中不断冒出欣喜的泡泡,赶走了荆忆醒之前的不安、害怕和黑暗。

        荆忆说着说着笑了一声,伸出手摸了摸他憔悴的脸和胡茬,第一次喊出了那个称呼:“夫君?”

        竹沥的身体猛地一震,他将荆忆推倒在床,就要吻下来。可是荆忆哪能让他如愿,一个翻身,直接跨坐在竹沥的身上。

        她再也没有了乏力,身体和魂体都是崭新的,竹沥对荆忆从来都没有任何反抗,永远都是笑着放任她。

        他们唇齿交融的最后一个声音是荆忆泉水般清澈的:“如你所愿。”

        至此他们的最后一单生意才算是真正完成了。

        千百年徘徊,世间无谓善与恶,一盏灯便是一场人生。

        红灯承愿,灯灭愿成;你我皆为执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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