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冰雪消融
第二日他早起刷牙，盯着镜前的自己。
浅金色头发耀眼夺目，发尾零散搭在肩头，皮肤冷白，五官深邃立体，瞳孔色泽浅淡，高鼻薄唇，下巴微尖，轮廓冰冷锋利，棱角分明，身材高挑，肌肉流畅，寂静又冷淡。
虽然寡淡，但，应该……不丑罢？
快速洗了把脸后，他走进厨房做早餐。
他还没这么伺候过人。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都是阿姨做饭。
那时候他还不会，后来到了战队里，他也不过是学着给自己随便炒一碟菜，要求不高，能吃就行。
闫朝松去他的房子住过，才“有幸”品尝了他的手艺。
他在专心炒菜，闫朝松就围着他啧啧称奇，一边转，一边直夸他贤惠。
还说：“那莫玖序亏大发了。”说着凑上来捏了一把他的脸，“他不要你我要！娶回家享福！”
最后被他黑着脸打得抱头鼠窜。
这人直得跟笔杆子一样，还整日出口调戏他。虽知这人没有恶意，只是想逗逗他开心，但有时候真的很想把人扔出去。
半个小时后，简单清淡的鸡蛋面就做好了。
清淡的流食，养胃，很适合当早餐。
他端着盛了汤的锅，锅太重了，他的右手自受伤后就一直难以使力，尽管用两只手端起，但还是有些勉强。
他抖着手，快步把多余的汤倒了，让锅架在洗手池上，缓了口气。
右手的轻颤还未停息。
他歇了一会，继续清洗。
看着中看不中用的右手，他眼神微黯。
霍久锡走出来，就看到这样的赵封钥。
——他还穿着昨天晚上那件浴袍，身子微微前倾，背面曲线因此完美勾勒显形。
一大早肝火旺，受不得刺激。于是霍久锡赶紧抬头，移开目光。
忽然又转了回来，心想：不对，走进误区了，都是男的，有什么好避讳的？
不就是比一般好看太多而已嘛，第一次见惊讶一下呆滞一下无伤大雅，第二次就不——
不好意思，还是无法直视，那种美，已经超越了性别。
但是心里还是舒坦多了。
人人都有欣赏美的权利，这嘛……很多人虽然有权利但是没有机遇，他既然碰上了，断然不能辜负上苍的一番美意。
来人间这一趟，见识了一番“美若天仙”，丰神俊朗，还天天有人给他做早餐，值了。
哦，美色误人，他差点忘了，今天起早，是因为觉得一连那么多天都是赵封钥给他做早餐，他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赖床了。
结果出来一看，人家都开始洗锅了。
就是看着那耷拉的脑袋和缓慢的动作，霍久锡感觉，他好像不太高兴。
略一思索，他走上去，从后面一拍他的肩膀，夸道：“身材不错。”
坦荡得好像昨晚坐立不安的不是他。
他这一出惊得赵封钥一抖，洗碗布掉进了洗手池中，手直接贴上了仍然滚烫的锅。
他被烫得触电般缩回手，惊呼出声。
轻颤还没停下的手抖得越发厉害。
他咬紧下唇，把后面的哼声憋了回去。
脸上却因为霍久锡刚才的话而晕了薄红。
霍久锡……刚才夸了他？
不会是神游时犯了幻听吧？
他当然不会主动去问，可尽管真假难辨，却还是令他心动不止。
着魔了……
霍久锡一看，咯噔一声，暗道坏事了。
本来人家就不高兴，虽然面上没有表情，而他刚刚也只看了背影，但是直觉告诉他，赵封钥挺低落的。
就算是直觉出错，可夸人本来也不是坏事，就算赵封钥没有不高兴，也可以当作是锦上添花。
但是现在都搞砸了，刚刚身前的人抬头时眼里的黯淡还未褪去，又染了几分惊慌。
吓到他了？甚至还弄伤他了。
霍久锡很是懊恼，扯过人揽在怀里，握住那抖得厉害的手一看，红了一大片。
他皱眉，把赵封钥带到沙发上坐下，起身去拿药箱。
常年自己一个人生活，药箱自然是必备品。
这么折腾，那浴袍又被扯掉了，衣襟大敞，可以看到薄薄的腹肌和内收的腰线。
霍久锡心神一荡，费劲地掐断思绪，暗中唾弃自己。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欣赏，把人弄哭了怎么哄。
仔细看了看，还好没哭，松了口气。
废话，要是把一个整天冷冰冰面无表情安静纯良的赵封钥弄哭了，那他得多可恶啊？
赵封钥低着头，刚才的感觉还清晰强烈，一直挥不去。霍久锡的气场太强了，声音在他耳边更富磁性，胸腔的震动传到他的后背，身后滚烫得要烧了起来。
——感觉被烫到的不是手。
疼得眼泪差点流出来的他，硬是被霍久锡强烈的存在感，以及不知收敛的言语动作转移了注意力。
而霍久锡一起身，疼痛一下子又淹没了他。
刚刚松了一口气的霍久锡看到赵封钥忽然浮起水雾的双眼，身体犹如被钉在了原地。
他更慌了，蹲下来仰头看他，喉咙发紧：“你……别哭，我、我马上去拿药，忍一忍，我很快的！”
说罢，他起身奔回房间，生怕一个耽搁，那漂亮的脸上就会沾了泪珠。
看着霍久锡仓惶的背影，赵封钥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在白皙的肌肤上拉出一道晶莹的细线。
嘴角却微微勾起，眸光细碎，是深不见底的温柔。
竟是笑了。
其实，只要这一点点惊喜和紧张，他就已经知足了。
接下来，霍久锡一直围着他团团转，一会儿问还疼吗，一会儿问饿了没，等到他坐下在餐桌旁，霍久锡依旧不消停。
“来，你手痛，我喂你。”
赵封钥：“……”
他刚刚平静下来的眸子差点因为这句话，再次漾起波纹。
“不用。”顿了一下，又补上一句，“我自己可以。”
以前，大多数时候手疼了，也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没什么不能适应的。
可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太娇气。一个轻度烫伤罢了，忍一忍便好。
他用食指勾住勺子，指尖白得似乎下一秒就会冒寒气，刚要勾起，勺子却因为颤抖落了下去。
霍久锡直接拉起他的手放在一边，“说了我来，怎么这么不听劝呢……”
叨了半天，一边说着，手上也喂得仔细，一筷子夹得不多不少。
说着说着，发现面前的人咬着面条，鼻尖很红。
他一抬眼，看到低垂着头的人睫羽轻颤，眼睛比鼻头更红。
霍久锡吓了一跳，放下碗筷，焦急地问：“怎么啦怎么啦？是不是很疼？”
赵封钥捂住脸，除了摇头，哽咽得说不出话。
可能是从来没有想过，自打他见了第一眼起就默默喜欢的人，会对他这般无微不至。
霍久锡只能揽着他，给他拍背顺气，揉着金色的秀发，把人往自己肩前按。
一边笨拙地柔声安慰：“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让人心安。
赵封钥深呼吸，前额抵在霍久锡温暖的肩膀上，就着低头的姿势，抹了一把脸，揩掉了满脸的泪痕。
冷静下来，只觉没脸见人。
他就这样埋首，贪婪地呼吸着霍久锡的气息，从脸红到了脖子。
他听着那人笨拙的安慰，忽地笑出了声。
一出声他就僵了，霍久锡听到那声笑时还愣了一下，却发现怀中瞬间僵硬的身体，知是赵封钥不好意思，顿觉好笑。
平常冷冰冰的，怎么内里那么可爱呢。
越来越对他胃口了。霍久锡想着，暗中归类，这个人是要当作好朋友对待的。
在他心里，朋友有不同的级别。有些人值得深交可以相信，有些人不必多费口舌。
赵封钥不论容貌、才智，还是心性，可都是极品的，当然要归到最好的那一类朋友去。
他低下头，凑到被金色软发遮住一半的耳朵边上，低沉道：“怎么？还不想起来？这么喜欢我这样抱你么？”
白嫩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他轻笑一声，继续发出喑哑魅惑的声音，“这可是你承认的哦，那我就多抱上一会儿……还有，你的头发真软，真滑顺，很好摸……”
说完，揽着腰的那只手突然收紧，另一只手再次抚上金色的后脑轻轻揉着……
不要问他为什么那么会，这些都是他在网配圈这片“极乐净土”里学到的。
赵封钥本来想靠着缓一缓就起来，又想着待会该说些什么，怎么道谢……结果被逗乐后猝不及防地笑出声，再然后……就逐渐不对劲了。
霍、久锡是什么意思……他想、干嘛……
他咬住嘴唇，压抑着想要轻颤的身体，忍得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有浮出的迹象。
本来想要缓缓起身的他彻底软了，倒在霍久锡的怀里轻喘。
都怪霍久锡，什么都是按着他的喜好长的，弄得他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他恼羞成怒，用还能使力的左手狠狠掐了一把霍久锡的腰。
霍久锡猝不及防地一缩，低叫一声，然后愉悦地轻声一笑。
虽然掐得不痛，但是也惊得他差点跳起来，差点条件反射地把人甩出去。最后是强忍着才没有真把人给摔了。
不过这时，赵封钥的头也抬了起来。
霍久锡呼吸一滞。
他从来没想过，能在这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上见到这种神情。
眼眶、鼻尖、耳廓……都像清水润泽过，眼睛里情绪满溢，仿佛仙山上雾气缭绕，染了红尘六欲。
两个人就这样拥着，一个虚软无力，一个失了精魂。
——相对无言。
直到赵封钥重新恢复了面无表情神色浅淡的模样。
只是，不似凡俗的艳色，是会烙刻灵魂的。
见识了，才知庸脂俗粉，不过是过眼云烟。
除却巫山不是云。
此生，竞无人能撼动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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