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衙役打开房门，径直把我拎了出来。
我被带走，临走前扭头看了她们一眼。
不要吧，好歹也是打过一架的狱友，她们甚至不愿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不舍？
幽室昏暗，我绕过型架走到李琢延跟前，抬眸看向他。
“你现在把知道的说出来，尚可少受些皮肉之苦。”
我简直被他气笑了：“你觉得我知道什么？”
他掂量我一眼，转身走向主位，“上锁链。”
脖前一凉，下一秒窒息感蜂拥而至，我被陡然勒绑在刑架之上，铁链猝不及防地收缩，我咳得撕心裂肺。
这种窒息感，铁链的撞击，都让我想起前世最可怖的记忆，悠悠的狼瞳，泛着嗜血的冷光。
那一瞬间席卷的无助险些让我颤栗。
腕上的疼痛纠缠开来，铁链粗糙，边刺划破了我的手腕。
李大人踱步到我跟前，身后长鞭逶迤如蛇。
我恨恨地看向他，根本不明白他为什么说翻脸就翻脸。
“本官问你，今夜你缘何出现在东城门外？”
我发觉这事可能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于是坦白：“去烧赵括的车子。”
“你们先下去。”他遣散下属，审讯室一时间只剩我与他两人。
他仍旧绷着脸，神色严肃，“西市马骨是个幌子，声东击西的拙劣伎俩，你递来的那个马尾消息，是何意？”
“我有发现，就告诉你了。”我答，虽然被绑着，但气场也丝毫没有弱下去。
李琢延表情隐晦，阴晴不定地转了转鞭鞘，“那金银呢？你用钱换那么多贵重金属做什么？便携？方便跑路？”
我真是笑了，这孩子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北燕有通货膨胀，铜钱逐年贬值，我换成贵重金属保值，有什么问题？”
“很好，我再问你，”李琢延没抓着不放，立马进入下个话题，“本官派人拿你画像去给陈家父母指认，为何陈家称从未见过你？”
我心里一沉。
“也没有哪个陈家男丁出过玉门关，何况西域？”
“那个异族孩子究竟是谁？”
我一噎，没想到他竟然在背后调查我的来历。
他攥着鞭子，用鞭鞘拍了拍我的腰，“说。”
这个梦做不下去了。
我默默闭上眼念了句：“醒来，快醒来。”
再睁眼，依旧是冰冷的锁链，李琢延冰冷的俊颜。
这梦不是我想醒就能醒，我耷拉脑袋，心里很是疲惫，假户籍被查，我也无力回天，现在只有一条路能走。
“因为我们都是奴婢。”奴婢没有户籍，且世世代代都不配获得户籍，明码标价，只是个商品。
最坏的下场就是从庶人沦为商品，大不了被李琢延拿去卖了，只要现在别打我，什么都好说。
李琢延嗤笑一声：“本官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奴婢。”
“那民女这回是帮大人长见识了？”我要死不死地接话，又被他拿鞭鞘抽了一下。
竟有刁民敢打本公主？
我生气了，蹙眉撇过脸去。
但这里真不是怄气的地方，我刚别过脸，就被李琢延捏着脸颊扭了回来，“不得造次，本官还有话问你。”
“廖子街一案，你也在场，你可知导火索是什么？”
我摇摇头：“不知道，但你蹲点那么久，就算没有导火索，你自己也要放把火。”
李琢延瞪了我一眼，没理我后面那句，“你刚被抓去后厨，西域探子就在赌坊闹出了人命，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我扬眉：“所以呢？你觉得我是西域间谍？先做了赌坊又拐你去西市追马？”
“是。”他答，轮廓愈发冷硬。
“证据呢？人证还是物证？”我那个不服气啊，语气冲的不行。
李琢延从怀里摸出一个金石坠子，上面刻了“京辞”二字。
但这有能说明什么？
“楼兰四王子，也叫这个名字。”
忐忑，我质问：“你连孩子都不放过？”
他抬手，直直探入我衣襟，我被吓得脸色一白，不顾身上的锁链抵死挣扎起来。
这是非礼！
他动作迅速地摸出那个银镯，处变不惊地往我跟前一晃：“那这是什么？大宛王族的掐丝，汗血马场的图腾。”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京辞身份万一泄露，定要被捉去为质，成为两国谈判的筹码。
而一介替身，西域也不怕谈崩，北燕大可嘎嘣一刀送他去西天，杀王子以儆效尤。
李琢延开始逼供：“你最好老老实实地交代，否则，本官如今对你做什么都不算过分。”
于是我开始透支我本就没有多少的信用：“我不是间谍，不然你书案上那堆资料，早就向外传遍了。”
他“嗯”了一声，“好兔不吃窝边草。”
我：“……”
他冷睇着我，凉凉的鞭鞘抵着我下巴，那猛地一抬，差点扭了我的下巴，“快说，不然本官动刑了。”
“好！”我真豁出去了，算算年纪，前世的我这个时候刚出生，娘亲应该已经死于难产。
娘亲，女儿不孝，要先借用一下你的名号了。
乌乌，爹爹，我不是故意假冒娘亲的啊，我也没办法。
我嗫嚅半天，终于直面惨淡：“我名宋朝念，是光禄卿宋琦的女儿，母亲是朝阳长公主，你若不信，大可拿着我画像去长公主府查证。”
“朝和郡主？”李琢延语调扬了扬，明显有不信的成分，“你长得过分年幼了吧？”
我咬牙切齿，母亲今年二十五，我十八，能差到哪去？
“谢谢夸奖。”我硬着头皮继续强撑，“保养的好罢了，毕竟平阳侯府的伙食也不是盖的。”
平阳侯府正是娘亲的夫家，我们沈家。
娘亲早年同父亲出使西域，见过诸多异国人文奇观也不足为怪，这样一来，好算对上了。
“朝和郡主放着长安平阳侯府不待，跑来边境做什么？”他今日是非要问出个名堂来。
我思考一会儿，说：“生完孩子，微服私访度个假，没跟夫家闹矛盾。”
李琢延嘴角一抽，脸色有些僵硬，“异族孩童呢？”
“本郡主路过临渠，发现一处废墟，正是被沙盗砍杀过的马车，就是在那捡到了京辞，银镯和我起初被赵括掠去的财物一样，都是从车里挖出来的。”不知不觉，我已经在刑架上摆起了郡主架子。
李大人绕着我的刑架踱了一圈，突然跟我聊起皇宫的几处风景，偶尔一提某个宴席，风景倒是好说，宴席我便说记不清，只记得吃了什么。
李琢延身份不简单啊？
我凝眸打量着他，左右也看不出他究竟是哪家王侯将相的公子。
“看你也是出身世家，应当一眼看出本郡主一身贵气，怀的是一颗为国为民的天地良心，还不快把我放了！”
李琢延撩开我衣袖查验守宫砂，那处果然一片凝脂，没有半分赤色。
他冷哼一声，“郡主一出手，就捡了个楼兰送过来的质子，手气未免太好。”
“这个孩子不是质子，”我说，“西域幼年贵族身边多养替身，以挡灾挡难，你瞧瞧京辞，满身鞭伤，疤痕犹在，像是贵族？”
如今楼兰又向北燕遣送一位质子，也就没京辞什么事儿了。
好耶，真相大白，李琢延看我的眼神都不再那般警惕怀疑。
他要死不死地又开始跟我聊天：“郡主这番出逃，可要使平阳侯夙夜难安了。”
“你这么绑着我他才夙夜难安，李大人，既然问清楚就赶紧放了小女子吧，我就单纯离家出走，没碍着谁。”气死我了！
李琢延唤了狱卒进来，发现我还好好挂在刑架上，惊得要掉下巴。
“大、大人？”他也不知道这是该如何表现。
李琢延理了理他的鞭子，“放下来。”
“是。”
我双脚着地时，还有点四肢发软。
“走吧。”他绕到我身前，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往哪走？”我现在根本不想搭理他，但又不能不搭理。
“回家。”
我惊呆鸟。
这就放我走了？
我还没脱层皮呢？
他也没去求证我所言真假呢？
见我呆呆站在原地，原本走远的李琢延突然停下脚步，转头问：“不想走？”
我抿唇，傲娇地没说话，小跑几步跟上了，“我还得去半盏流年接京辞。”
“他在家。”
“你就留他一个人在家？他还那么小！”
“你不是也丢下三个孩子独自出走吗？”
“……平阳侯府佣人多，能一样吗？”
当时以为他念及交情和我妈尊贵身份，对我手下留情，没想到只是挖了个大坑等着我，怕我血值不够被佛祖收去，今日才姑且放我一马。
路上我心里还是忐忑，突然有点怕了这位阴晴不定的李大人。
前一秒还同你谈笑风生，下一秒直接给你押金大牢。
一路无言，推门前李琢延问：“我给你的药喝了吗？”
我打了个哈欠应付过去，他见我不识趣，也懒得理我。
团子根本没睡，直直坐在案前，月光为内室渡上一层温凉，他听见我换鞋子的声音，哒哒哒跑了过来，一把搂住我的脖子，“阿蘅……”
(https://www.7722wx.com/html/99961971/3350165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7722wx.com。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wap.7722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