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清场后，酒家姐妹聚在一起，又开了几坛好酒庆祝。
古兰朵弹力弹我列出的戏单子，邪魅一笑，“阿蘅要在怎么着搞什么……连、连续剧，今日效果不错，姐妹们再接再厉！”
“好！”姐妹们娇笑着应下。
其实我是很想很想很想大醉一场，自从如梦以来，我熬到今天，好像走过了十八拐的山路一般，好想躺平啊。
但团子还在身边，我要给他做榜样，因而推辞道：“你们喝，我……我就喝一点。”
因为时刻谨记要做榜样，我敬了一杯后就死活不接酒盏了。
阿朵见我这样没趣，“切”了一声：“看吧，小小年纪就当妈，喝酒都不能尽兴——不管她，来！咱们几个喝！”
京辞扯扯我衣袖，绿眸中似有愧色，“阿蘅，你要想喝，就喝吧，不用管我。”
我把他拉到跟前坐下，摸摸他的小耳朵，夸赞道：“京辞是我见过最棒的小孩，今天的那个装置派上了大用场，花瓣雨很美！”
团子闻言舒展眉眼，笑得发自内心，“真的吗？”
他又凑近我一点，小胳膊捏着我手腕，晃了晃，眼里满是期许。
“嗯嗯！”我也学他点头如捣蒜的模样，“京辞喜欢什么乐器，我们明日便去琴行买回来。”
小团子拍拍小手，张开小胳膊抱住我，在我怀里蹭了蹭。
很好，我心想，等把那件事做了，我就带小团子去西域走一圈，他总待在汉人居所，可别忘了自己的故土什么模样。
有时候不止说曹操曹操就到，就连想曹操，曹操也会到。
半盏流年本来大门紧闭，突然一声巨响，随即爆出一连串的叫骂声。
“古兰朵！出来！”这熟悉的声音，是赵括。
宴饮的姐妹被吓了一跳，噤若寒蝉地朝前方张望。
古兰朵就算还醉着，这时候也被惊醒了一半，她麻利地支起身子疾步走来，见来人是赵括，忙赔笑道：“赵爷？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屈尊，亲自来小店这……”
“今夜歌舞不错啊，看不出你一介西戎，竟然熟知我北燕乐理才学？我们那的客人走了一半，应该都是被你招揽去了吧？”赵括端着架子，鼻孔看人。
古兰朵情商极高：“哎呀赵爷真是抬举奴家了，奴家哪有这个本事啊？”
我抬眸，四目相对，赵括冷嗤一声：“陈小姐这是自己个寻了个高枝啊？”
赵括步子大刺刺地朝我过来，表情露骨又轻蔑，胳膊支在案上，胖胖的身子朝我倾斜压迫：“是个□□，还立什么牌坊？”
我还没来得及出手，怀里便弹射出一个杯子，直直往赵括鼻子上砸去。
赵括头一偏，避了过去，脸色却是彻底黑了下来，伸手就来薅我怀里的暴躁团子。
我一手掰了他关节压下去，另一只手抽出团子抽陀螺的鞭子，扬手就是一鞭。
赵括举起胳膊护住狗头，我二话不说便踹在他下盘。
膝盖猛地一颤，赵狗子跪在地上，打手们统统围了上来，七手八脚地要来捉我。
我单手磕碎一个酒杯，凉凉地贴在他大动脉上，平声吩咐：“让你的人快滚。”
“抓住她！”赵括笃定我不敢动手，下达指令还抬了下手。
“哎呀~”我娇滴滴地惊呼一声，手里的瓷瓶划破皮肤，温热的血争先恐后的往外钻，“手抖了呢~”
“啊！都别动！”赵括没想到我来真的，立马惨白着脸出声制止，“先先先出去！”
打手们一步三回头地撤出去，古兰朵她们重回我的视线，一个个也都吓得白了唇色，“阿蘅，你别激动！”
我笑笑：“这种人渣不能惯着。”
松手，赵括捂着脖子连滚带爬地远离我，“来人啊来人！”
我一脚踩上他肩膀，碾压着拿瓷片在他眼前晃了晃，冷声道：“你娘有没有告诉过你，惹怒不怕死的疯子是什么后果？”
“我舅舅是辞曹掾！你等着进大牢吧！”
京辞突然在他身边蹲下，捏着个瓷片朝我刚刚那道划痕划去，动作果决，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我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心里一颤。
突然有点烦躁，我怀里抱着团子，同瘫坐在地的赵括拉开距离。
“何人在此闹事？”
要说李琢延这份工作是真的不错，巡个街办个案，总能遇上我这个倒霉孩子。
古兰朵忙迎了上去，“官爷，奴家本本分分做生意，不知哪里得罪了赵爷，你看我这满地狼藉……呜呜呜奴家还做不做生意了？”
赵括啐了一口：“我呸！老子差点死在那□□手里？你怎么不提这个？”
李琢延睇了我一眼，他还是那一身冰冷铠甲，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
我仍旧脊背挺直，暗地里拍拍团子肩膀以示安抚。
“你刚刚说你舅舅是辞曹？”李琢延扭头问赵括，语调听不出情绪，只有满满的威仪。
赵括冷哼一声，“怕了吧？我劝你赶紧把这贱人抓起来丢进大牢，速寻郎中给本公子包扎！”
我插嘴：“割的大动脉你又墨迹这么久，还治什么治？等死吧。”
赵括被我气的半死，气血上涌，血哗哗流的更快：“你！”
“我手下的案子，还用不着辞曹费心。”李琢延打了个手势，他的手下立马把人打包带走。
赵括手脚并用胡乱挣扎一通：“你这是偏私！你怎么不抓她？”
李琢延朝他扯唇，笑得有些瘆人：“嗯，你看出来就好。”
我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不敢吱声，下属开始逐个录口供，姑娘们抹泪哭诉，好不可怜。
后领一紧，我被李琢延提着往外走，跟拎狗崽子一样，我不要面子的吗？
“等等等！我自己走！”
李琢延松了手，我把京辞放在地上，牵着他小手，一行人徒步走回了衙门。
牢房我是来过的，但还没见过女子监狱。
李琢延吩咐下属看好京辞，在门外等候，便押送我进了牢房。
说是押送，其实只是强迫我跟他巡视一圈。
脏兮兮，惨兮兮，一个个跟鬼一样，见到外面的光亮溜进来，便哭喊着伸冤，活像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这还只是外面暂时关押的牢房，李琢延脚步不停，还要继续深入，可我已经听见了不绝的惨叫。
寒毛站立，我停在原地，抬头望向李琢延。
他见我不走了，便停下来等我，“怎么不走了？”
我问：“晚饭吃什么？”
他和蔼一笑：“待会儿你就不想吃午饭了。”
这句话听的我心底发毛，我和我最后的倔强告诉他：“我不过去。”
他沉默地睇着我，踱着步子绕着我转了一圈，语气中已经不带笑意：“在这，我说了算。”
手腕突然一痛，我被他攥着手腕往未知的牢底拖，力气不敌，又挣脱不开。
拴在木门上的，衣衫破碎的，手指肿胀带血的，背后鞭痕累累的……一个个跟疯了一样。
我的手腕开始微微发抖，李琢延觉察到了，转身微微低下身子对我说：“要不要去看看混住的牢房？”
也不知怎么回事，我眼睛又开始酸痛，好委屈，好想回家，这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今日要是不来，你的下场不会比她们好到哪去，陈小七，你动手前掂量着。”
李琢延教训了我一番，终于大发慈悲放我一马。
久在樊笼里，终于呼吸到外面清新的空气，我情绪稍微平复些，团子见我出来，导弹一样窜过来抱住我的腿，“阿蘅！”
我见他满是敌意地怒视李琢延，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没事了，我们回家吧。”
他抬起小脸仔仔细细打量了我一番，“他们有没有打你？”
我摇摇头，“他们的妈妈教过他们，不能打女人，不然不是男人。”
京辞拢了我的手，落落大方地站在人前，他之前喜欢藏在我的腿后，被我提点了几次，近来终于醒悟了。
我边走边反思，复又觉得对赵括下手轻了些，应该先和他吵架，拖延时间，等李琢延来了在碰瓷。
这样可比直接揍得他满地找牙聪明多了。
李琢延同我和京辞一起回家，应该是瞧见我脸上有悔意，终于开口与我和解：“今日之事你要长记性，以后如果遇到这种流氓，直接报官。”
我不置可否，假装没听到。
京辞同我说：“阿蘅，下次你躲起来，不要再理那个流氓了。”
我突然站住了，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蹲下去与京辞平视，“赵括今日为难阿朵，你可看见了？”
京辞缓缓点头。
我说：“我坐在那没有动，他就过来羞辱我，对否？”
京辞同样点头。
“所以你看到了，起初我若冷眼旁观，终于祸临己身，也无人为我鸣不平，对否？”
团子怔住，不说话了。
我捏捏他小肩膀，“京辞可记得故事里的专诸、豫让、荆轲、朱家？”
那双绿眸因崇拜而渡上光泽，动了动唇，沉吟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于是荆轲遂就车而去，终已不顾。”我接上悲怆的那句，“为国为民，侠之大者。今日之事说小也小，无非坊间纠葛，我虽弱小，却已经尽我所能保护更弱者，京辞是小男子汉，也要有挺身而出的勇气，好不好？”
他抓紧我的手指，应下：“好！”
“乖。”我抱了抱他，轻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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