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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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加诺夫得知此事后震惊不已，好在事发时大家都外出劳作，没人发现陈若曦一行与大肉球搏斗的事情。久加诺夫虽然在指挥所里听到枪声，但由于距离过远，他并没有听到大肉球的咆哮和众人的叫声，因此并没有引起注意。久加诺夫和郝承志商量后决定，不对其他人披露大肉球的消息，以免引起众人恐慌。这遭到了陈若曦和小乙的反对。陈若曦的理由是，公众有知情权，且了解情况有助于他们避免受到类似的袭击，以后出门可以多加小心。小乙的理由则很简单，自己的兄弟死了，需要给他一个交代。

        久加诺夫对陈若曦反驳道：“你们年轻人就一味只想到知情权和交代，你们完全不考虑公之于众的后果。首先，我们不可能对大肉球的属性进行详细解读，贸然公之于众，只会引起公众对未知生物的恐慌；其次，我们不可能向公众提供足够的武器，公众也做不到像你这样，陈参谋，你的百步穿杨技术是练出来的，别人做不到，遇到这种大肉球只能算他们倒霉，我们没有能力为他们时刻提供这种保护。而一旦公众知道我们无力提供有效保护，他们对我们的信任感就会降低，我们就无法树立应有的威信，明白吗？陈参谋。最后，我们遭遇这种古怪丧尸的机率小之又小，没有必要为小概率事件惊扰公众，就好比贵国与日本国，虽然有开战的可能，但概率极小，没有必要提醒贵国人民，要时刻为与日本国打仗而做准备，对吧？”久加诺夫的一席话，说得陈若曦有些理屈词穷。说实话，这些道理听起来很别扭，像歪理，但却又实打实无从反驳。陈若曦只能暂时默认。

        久加诺夫又对小乙道：“小乙先生，你兄弟的事，我会妥善给予交待。郝参谋长可有计策？”郝承志道：“将军，您看我们这样处理行不行，我们去别墅放一把火，把别墅，连带大肉球和你兄弟，全都烧得一干二净，然后我们对公众宣称，那栋别墅危机前正好在举办party，因此里面丧尸很多，你兄弟因过度突进而亡，死前英勇就义，放了一把火与众丧尸同归于尽。你们看这样的说辞如何，这样也可以就势提醒其他人，注意安全，既提醒了公众，又点到为止，不泄露秘密。”久加诺夫拍手赞道：“瞒天过海，好计策，郝参谋长不亏是绍兴人，绍兴出师爷呀。”陈若曦道：“将军，我希望能留下肉球作研究用，这肉球很明显是丧尸在特殊情况下变种而成，其破坏力看起来远胜于那些行动缓慢的丧尸，如果我们”“陈参谋”，久加诺夫冷冷地打断了陈若曦，“你又不是科学家，整天老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干什么？给你肉团子你就能研究出什么东西吗？研究的事情，自有贵国政府和科学院的专家去做，我们要做的，就是消灭丧尸，幸存下来，发展基地就好。”陈若曦总觉得久加诺夫的话有种蛮横的逻辑在其中，这种逻辑在逻辑上完全站得住脚，算是一套完整说辞，但始终就让人觉得那么别扭。陈若曦没有再争执，烧了就烧了，反正不管大肉球是怎么诞生的，往它的眼睛崩一枪就对了。久加诺夫的话中，最有道理的就是生存法则，只要生存下来就好，管那么多，自己想着研究丧尸的最终目的，不也是为了消灭它们吗？

        于是郝承志和小乙又回去放了把火，把别墅连带着肉球和保安烧得一干二净，回来则按着郝承志的说辞，向公众描述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同时，保安被塑造成了舍己为人的英雄，用以遮盖大肉球这种恐怖怪物的存在。

        众人唏嘘了一把，各自回了家。这里没有保安的亲人，大家除了哀悼两句，谁也不会真正动情伤心，毕竟他们认识才不到十天半个月。只有小乙，大概跟保安搭班时间长了，反而默默地在废墟堆前站了很久。同在的还有陈若曦，倒不是对保安有什么感情，只是觉得这一切都很荒诞，合理的荒诞，同时他想起了那个黑影，不知道小乙是不是也想起来。

        “陈参谋”，久加诺夫不知何时，又折了回来，“陈参谋是不是无法接受这样的说辞？”陈若曦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将军，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很怪。”“很怪”，久加诺夫“哈哈”笑道：“陈参谋，你换个角度想，贵国不是一直有种说法叫‘报喜不报忧’吗？其目的是良好的，只是为了避免造成无谓的担忧和恐慌。那陈参谋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古往今来，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家庭，都是会这么想问题的。许多人曾经喜欢批判政府瞒报，但这也是需要辩证看待的，你们不是学习辩证法吗，你们应该了解，有时候，瞒报确实出于恶意，有时候瞒报只是出于善意。就像我，用无人机把你们骗过来入伙（这个外国人是不是根本没意识到入伙带有贬义性质？），但是我的出发点是好的，我只是希望我们一起发展，因为你们落单，最终只能被吞噬，此时此刻我的无人机还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转悠，看看能不能把落单的人接出来。所以你必须接受，我这次隐瞒，是出于善意，贵国的儒家经典早就阐释过这个道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我说的对不对？”陈若曦道：“将军，对不对我实在无法评判。我明白，你的理论是基于实用主义的，经世致用的思想，但除此之外，有没有一点点理想的成分呢？”久加诺夫笑道：“陈，年轻的时候，每个人都是有理想的，理想终究要回归现实，特别是现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陈，你看起来是个合格的共产党员，但不是个合格的政治家。我们快回去吧，让其他人久等，又会有许多话了。”

        久加诺夫往回走，阳光正打在他身上，陈若曦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被掩盖在光芒中了，看起来既闪亮，又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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