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情深深雨濛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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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过去了，又是阴雨天。这三天，陈若曦他们把整个别墅区十五栋别墅里的丧尸全清理干净了，资源倒是没获取多少，原因之一就在于这些富人区中，大多家里只有名贵饰品、书画、金钱，而末世下需求最大的食物、工业品却没多少。这倒是可以理解，就像久加诺夫说的，谁没事会在家里囤积一堆食物，等着概率极低但凑巧遇上了的丧尸危机？“怎么又是久加诺夫，我最近怎么老想到他说的话。”陈若曦躲在房间里，暗暗纳闷。之前大肉球的事，陈若曦也遵守与久加诺夫的约定，没有告诉广汉和李瑞虹。

        今天由于天气缘故，久加诺夫并没有让其他人出外勤，只是让广汉几个在基地里修建防御工事，顺便看住火种，别让它熄灭。要知道，在末世里，点个火都费劲，因为这个时代车不怎么走油了，所以加油站的数量十分稀缺，而人们也不怎么抽烟了，改嚼一种叫“东方树叶”的烟草糖了，所以随身带着打火机的概率也显著下降。不过，久加诺夫以他特有的演讲艺术，把这团火称之为“希望之光”，看住火种，不是嫌它点燃费劲，而是不能让“希望之光”消失。

        陈若曦意外地获得了一天假期，回到家才发现，李瑞虹也在放假，原因是外出采集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伤着了。好在家里有跌打损伤、云南白药，陈若曦给李瑞虹喷了喷药，又揉了一阵，看着有些消肿，这才放心。握着李瑞虹那只白皙的小脚的时候，陈若曦才忽然想起来久加诺夫的“善解人意”了。自始至终，久加诺夫和其他人，都把陈若曦和李瑞虹当做是广汉的孙子和孙媳妇儿。好尴尬。自己跟这个姑娘，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可是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那个她，好像在作祟。

        “你给我讲讲这几天的事吧，天天采集，闷死了，还是以前打丧尸刺激”，李瑞虹坐在床沿抖动着一只脚，另一只脚任由陈若曦捏着。“也没什么，就是久加诺夫给了我一把他自己的激光枪，打起丧尸来省劲儿了不少，不过那把枪快没电了，威力不行。”“他还真是会收买人心，跟刘备长坂坡摔子一样。”李瑞虹笑嘻嘻地说，“他的话，他做的事，在我看来都很戏剧性，以前上文学课的时候，许多小说里的人物也跟他有一样的做法呢。”“哦？”陈若曦道：“那你猜猜，他想干什么？”李瑞虹想了想，道：“他要是学刘备，就是想称王称霸！”

        “称王称霸！”这个词汇如一条电流般闪过陈若曦的脑子，“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基地的口号‘每个落地的麻雀都会得到上帝的看护，每个遇到麻烦的人，都会在这里得到照顾’，可不就是当年希特勒鼓吹的国家社会主义吗？这么说久加诺夫真的是有志于天下？”李瑞虹小嘴一嘟，道：“哎呀你不要跟我讲20世纪那些陈旧的政治思想流派，一听就想起当年思想史期末考试那些考题。我才不管他要学希特勒还是刘备，伟大领袖毛主席说得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只想好好守护身边的人，他只要不来打搅我，怎么样都行。”说着李瑞虹把双腿蜷起来，抱在自己怀里，整个头埋入其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若曦本来又想说她这样的思想太不负责任，却见她抱在那里，跟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楚楚可怜，心里哪里能再提起气去说她，好好的念头便又放下了。

        “末世才过了二十天，一个月都不到，我却感觉度日如年。”李瑞虹抽噎着说，“我想我爸妈，想我姐姐，呜呜”这下可就为难了陈若曦，女生哭了怎么处理，他可是一点儿经验也没有，他只能轻轻地拍着李瑞虹的背，嘴里碎碎念道：“别哭啦别哭啦，会好的会过去的，他们都会没事的”直到李瑞虹渐渐地从抱着自己的大腿哭，到缩到陈若曦的怀里哭，这个过程好自然。

        事情最终是怎么解决的，陈若曦也有些晕乎。只记得迷迷糊糊间，李瑞虹在自己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很多情话，自己只是一味地应承，唯一记住的话，就是“答应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晚上，久加诺夫意外地来陈若曦住的别墅拜访了。看到陈若曦囧囧的表情和李瑞虹忸怩的神态，这个老毛子居然似笑非笑地笑了。是的，这个表情，就是似笑非笑，又像是看透了什么，又像是怕被别人看透了什么。“将军深夜造访，有何贵干？”陈若曦递过去一杯茶给久加诺夫，后者从容地接过了——别墅区有的是上好的茶，加上从火种那接过来的文火煮开的溪水，别有一番风味。“陈”，久加诺夫放下茶杯，“我希望私下里我们能成为朋友。我虽然在俄国政界摸打滚爬了十年，但我才三十三岁，没有比你大多少。（陈若曦心头开始拉黑线：“你的意思是觉得我很老？”）”陈若曦道：“能和将军成为朋友，我自然是感到荣幸。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久加诺夫皱了皱眉，道：“陈，我熟知中国的文化，所以我来贵国担任大使馆武官。我知道在汉语中，朋不一定是友，朋有可能是朋党，结群的人。你可能觉得我与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我是真心对你有钦佩之意，愿意与你成为朋友，你知道，在西方的世界，朋友（friend）和熟人（acquaintance）概念是不同的。”陈若曦没想到久加诺夫会这么直白的把这些话说出来，令陈若曦尤为诧异的是久加诺夫对东西方文化的驾驭，看起来是那么娴熟。“他天生就是个出色的政治家。”陈若曦心想，嘴上却说：“我与将军交朋友，也确实出于一片真心。汉语虽然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也说了‘君子和而不同’嘛，只要没有成见，就是互补。”久加诺夫叫道：“好！陈，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个有想法的人，但不是个有偏见的人。陈，以后你叫我米哈伊洛维奇，你就是我的朋友。”

        陈若曦就这么正式结交第一个外国朋友了。这几天的接触，陈若曦确实发现了这个俄国人身上的闪光点，他精明能干，政治观点清晰，逻辑严密，毫不含糊，又善于笼络人心，说实话，陈若曦打心眼儿里是佩服他的。但陈若曦依然觉得心里有疙瘩，除了与久加诺夫在政治观上有出入，还对他的种种举措表示不解。有时候陈若曦觉得自己受阴谋论的观点毒害太深，有时候又觉得这个俄国人在中国领土上大肆招兵买马，必定腹中藏奸。但谁知道哪个才是真的呢，人心，真真假假，就像一条猜疑的链条，就像庄子和惠子辩论的“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谁知道谁的哪一面才是真的呢？又或者压根儿就没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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