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终风

这一病便是好些日子，我被傅滹稷勒令在床上躺了许久，亦被他养的懒散许多。

        又一日风和日暄，傅滹稷去找清韵姑娘听曲，还不曾回来。我招来桑菊一问我这一病病了多长时间，二问她阿芜可曾回来过，三问傅滹稷这些日子可同她讲过些什么？四问可曾有人来找过我？

        她一一回了:“回小姐，您一共病了五日，阿芜姑娘大前儿个来了一趟送了点药草，三少爷这些日子和奴婢说的最多的便是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能下床，倒是不曾听说有人来找过小姐。”

        我沉吟一会，提点道:“你去门房问下小福子。”

        桑菊和阿芜最像的一点便是从不多问。

        这期间荷香又着人拎来一笼糕点，约莫是桑菊交代的，便起身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又支起轩窗透气，抱着一盘桂花糕窝在摇椅里，脑子又开始放空。

        近来时常是这个样子，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桑菊回来的很快，带来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消息:“回小姐，这几日太子殿下来投过拜贴，但都被三少爷拒了。”

        我捏起一块梅花糕放进嘴里，淡定道:“桑菊，我是不是好久没出门了？”

        桑菊平静道:“回小姐，不过五日。”

        我起身拍了拍衣角，伸一个懒腰，欢快道:“是么？这么久了？”

        桑菊默了一默，沉稳道:“回小姐，三少爷吩咐不许小姐出府。”

        我镇定道:“我三哥说的话，向来做不得数。”

        又一晃眼，我扮作一个小少年的模样，学着话本里的男子摇着折扇，自认风流潇洒的一塌糊涂。

        桑菊默不作声的跟在我身后，我开解她道:“你瞧，这也不算违了三哥的令。”

        她仍是一言不发，着实叫我一阵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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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傅滹稷圈养的久了，如今出门瞧见什么都觉得稀奇，又一转眼，桑菊怀里已被堆满了诸多东西。

        我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臂间揣着一包糖炒栗子，守在皂儿糕的摊前，等着这一屉新出的。

        隐约觉得身侧站了个人，我往右移了一脚，他也紧跟着移了一脚，我又移，他亦继续。我搭眼瞧他，见他唇角勾了一抹笑意，心下的不快陡然散去。

        我将栗子递给他，熟络道:“会剥不？”

        薄廙千笑了笑:“不会。”

        我正欲伸手拿回来，他却又递给身后的人，平静道:“剥了。”

        薄乾下意识接过，瞧着油纸袋里的东西，突然觉得自己今天莫不是起了个假床？不甘心的抬头看了眼薄廙千，恍然发现自己连余光都不曾分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用来握剑的手，不禁悲从心起。

        皂儿糕已经出炉，我从袖子里摸出几个铜板正要递给老板，薄廙千却掏了一锭银子放在蒸屉上面。

        我急忙道:“要不了要不了。”

        边说边伸手将银子拿了回来，又把方才摸出来的几个铜板递给了老板。

        薄廙千喃喃道:“这么多竟要不了一锭银子吗？”

        我接过装好的皂儿糕，将银子还给他，拿出李浮生先前在南境笑我和傅滹稷的说词，严肃道:“你这样子出来逛街，是要被笑话的。”

        他被我震了一震，我觉着他这个被震住的表情很是受用，于是乎便有些飘飘然，轻快道：“你生在那处，自是不晓得人间疾苦，这种地方我和三哥经常来，你下次若要出门，来傅府寻我即可。”

        他瞥我一眼，平静道:“我先前去了。”

        我说:“我前几日病了，诚然也算不得什么大病，但还是在床上呆了几日，并不知晓你来过。”

        他眉头轻蹙:“可好利索了？”

        我说:“自然好了，不然我三哥也不会放我出来。”

        桑菊在身后默然不语。

        薄廙千又打量了我几眼，许是从我的打扮上察觉出了什么端倪，一时面色变得无比诡异，我镇定道:“银子还要不？”

        他瞟我一眼，恍然道:“阿绾想要？”

        我觉着我不怎么财迷实则确实很财迷的点了点头。

        他眼中含笑，唇角含笑，面上含笑，彼时一圈金光镀在他背后，我恍了恍神。

        我念起他的名字，他笑着应了一声。

        甫又想起之前夜里我问自己的话，隐约觉着有了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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