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海疆无垠 二

三个人讨论得很起劲，思路也格外活跃，这半天仅在李春故居走了一趟，就想出这么多的点子来，可见这真是个全新的领域，大有可为。

        从李春故居回到潜艇上，就见到了安娜。戴维笑着说刚才还和他们说起你来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到了。安娜警惕地说：你都跟他们说我什么了？戴维认真道：我说，最权威的专家还没到，故居修复要等你来了才行。安娜这才轻松地出了口气。她和戴维心里都清楚，过去的那些个事，不可以再次提及了，这应该成为一条戒律。

        两个过去的伙伴，特别其中一个还是老情人，今天成了李春的下属，这种关系说好处也容易，说不好处，就是要把你那张不值钱的嘴管住，就完事大吉。如果你有着十分旺盛的表现欲，非得要抖出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内幕，以吸引注意，赢得那么一个片刻的成就感，那么你肯定是要吃大亏。它的直接后果就是，用以维系老感情的那一点面子，将被你一次性的消费掉。此后，就是如何把你踢出局。

        对这一点，戴维和安娜都十分清楚。戴维曾经当过李春的对立面，尽管是被迫的，但毕竟是当过。安娜就更不用说了，在李春刚刚露出一点头角之时，她就耐不住寂寞，跑出来接受媒体的采访，爆料她与李春之间的那点事。如果不是安娜这样做，有关李春与俄罗斯小妞的种种，就不会那么强烈地成为舆论焦点。也正因为有了那次采访，李春才痛下决心，在刚刚发达之初，就终结了与安娜的关系。这两人都是祸从口出的亲历者。

        现在，时间的流水已经冲淡了那些不良的痕迹，李春的事业大了，也不在乎别人说什么，这才肯让他们出来，加入春风的事业中来。这是给他们机会，同时，也是对他们素质的一个考验，如果他们经不住这个考验，那么，随时可能得到另外一种待遇。两人都十分谨慎，也有共识。安娜并不多说什么，就问戴维，什么时间可以下去，修复李春的故居。戴维说什么时间都行。安娜说那还等什么，这就去吧。戴维就安排了几个潜水员跟安娜一起去了。

        海洋部当前最大的任务，是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着的沉降。面上的动作已经铺开了，每天都要完成几处沉降点，戴维一方面是主要负责人，另一方面，他还有个熟悉业务的任务。他对海洋的知识和经验是丰富，却有个与春风公司业务结合的新课题。春风公司的地心引力暂缺和地热利用，如何在海洋方面创造出陆地上那么多那么好的效益来，全靠他们海洋部来谋划。这副担子不轻省，戴维感到压力很大，责任不小。东海总部这边的事大体安排妥当，留下安娜率领几个人盯住摊子，戴维就率主力人马，分散到各个沉降点。

        戴维先到的沉降点，是他的老家利坚小区。这里有他的大批熟人，他们的房子都空了出来。这些房子，在相当长的历史中，都作为利坚小区发达的标志，高楼入云端，曾经是多么高傲地俯视着大地来的，现在的人们却避之唯恐不及，现代人也不理解，古代的人们何以要把楼房建那么高，难道地面上真的容不下人们了吗？这种超级高大的楼房，把人们相互隔绝开来，使本来的群居动物，生硬地分离在各自的小小空间内，哪怕对门住了一辈子，也互不来往，不知道墙那边正在发生着什么，更不知道与自己近在咫尺，连放屁都可能听得清楚的邻居，到底是个什么样人。

        但这些楼房建得真是挺好的，几百年下来，硬是不倒也不坏，那么多的天灾人祸，也没有伤到它们，说起来就是个奇迹。但它们还是让人感到的了厌烦，当上山下乡的大潮涌来，利坚小区的人们最先积极响应。摩天大楼是最早搬空了的一批，在两年前已经全部腾空。戴维的父母就是从这里搬走的，戴维还行，他大约属于中产一流，住得是富人区，舒适的别墅房，他不用搬家，一直住在景区的。

        往日的小船长戴维，现在以春风海洋部长的身份，回来指挥海底沉降，是件很风光的事，可说是衣锦还乡。在他供职过的北极星，在他居住的西海岸，都是件轰动的新闻。戴维也有意扩大影响，一路调高前行，大事声张，一连在西海岸沉降了三个点，代表春风公司，与往日只配在大屏上见到的那些个头面人物，并排出现在仪式典礼之上，频频挥手，含笑点头，作秀也美丽。同时，戴维也在用心，他和春风总部派来的技术员在海上作了一项很有意思的实验，就是新型的海洋养殖和捕捞。

        戴维的总体设想是这样的，古代的人们，曾经在海洋里放置网箱，用海水养殖鱼类和其他海洋生物，以避免对原生海洋动物资源的破坏。当今制造技能和生物科学的发达，早已淘汰了那种笨重的方法，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用来替代撒网捕捞。现代世界上的人口，比之古代，早已翻了不止两三番，多出了好几倍。这么多的人，这么多张嘴，每天要吃掉多么蛋白质，要有多少山珍海味才能填满人们的嗓子眼啊。戴维的设想是把整个海洋，变成人类的海洋动植物养殖场。

        他的这个灵感，来自撒哈拉的大型追猎。这个巨大的追击捕猎活动，产生的影响遍及世界每个角落。戴维的许多朋友都曾前往参加过。回来之后，每人都能讲上三天故事，而且，很重要的是，撒哈拉的野生动物种群，在经历了这样一次次大的洗劫之后，不但没有灭绝，没有衰退，反而更加充满了活力，野性十足，繁殖量居高不下。在相当程度上可以这么说，撒哈拉大草原已经事实上被改造成了人类的天然牧场，人类不需要刻意地经营管理，只需要定期组织一场围捕就可以。陆地上的成功经验，能不能搬到海洋上来，这是戴维想的最多的事。

        他带着他的团队，深入到阿拉斯加捕蟹船队。这个船队历史悠久，在很长的历史中，都被列为世界上最危险的职业之首。存活于狂风巨浪海域里的优良蟹种，是海洋美味的极品，同时也是最难捕捞的。船员们时时要冒生命的危险，不是发大财，就是丢小命。古代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戴维的团队随船出海了。他问身边的技术人员，能不能对生活在海洋里的动物，施行地心引力暂缺。技术员名叫李奇，是刚从多财农庄调来的，就是当初把塔克拉马干上空的大风，弄到对流层之上的那个主儿。他的技术是得到李春真传的，过去他的名字叫李七，由于他经常能在地心吸力上出奇招儿，李春就说不如就叫李奇吧。

        李奇又要出奇招了。他用声波探测到，附近海面下就有一群金枪鱼，正在集群冲锋，呈密集阵容。李奇划定了一块最密集的鱼群，施行了引力暂缺。在水中施行引力暂缺，与陆地上的不同在于，陆地上在消除了地心吸力之后，还需要再转移引力的方向，才能达成对物体的搬移。海洋中却无须这第二道程序。一方海水在深水中突然失去了地心引力，就好象把一个巨大的气球按进了水中，兀自就受到了强大的浮力，急速向上，轰然跳出水面。与此同时，周边的海水则在瞬间涌向这个空心区域，填补这方海水留下的空缺，在洋面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李奇锁定金枪鱼群之后，耐心细致地向船上的人们讲解了这个过程的原理，特别强调了漩涡的危险和规避措施，无非是离远点呗，同时也不必害怕。大家都听明白了，却也不大相信，这些人在海上和鱼打了半辈子交道，却从未听说过捕鱼不用网，但他们这些年也听多了春风的奇迹，抱着半是怀疑半是好奇的心理，在李奇的指挥下，把渔船开到了指定位置。

        见证奇迹的时刻又到了。随着李奇说声:起。就见海面上轰然跃起一座透明的巨型水晶体，遮蔽了阳光，又透射和反射着阳光，并有聚焦阳光的作用，使得海面上明暗不一，有些地方的海水已被聚焦阳光的透镜效应烧得滋滋冒白汽，有些地方却黑得如同夜晚一般。这个奇景就足以令人咋舌了，然而这还不是最奇的，就在人们被这光线上的突变吸引，看不够之时，就见那块巨大水晶的下方，出现了一个更大的陷坑，一个低于水面近百米的大陷坑。这绝对是个空前的景致，谁也没见到过，平静的海面上会弄出大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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