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海疆无垠 三

大坑存在数秒，可能周边的海水们也要有个反应的过程，也可能是李奇有意让人们，包括他本人，都能够看清楚这个千载难逢奇景，总之，在海水大坑持续了数秒之后，周围的海水才恍然大悟般地朝着坑中涌去，一大片海面就像塌陷了一般，刹时形成一个巨型大盆状的漩涡，在坑底激起了百米巨浪，直冲出海平面，飞溅向数百米的高空。像一柱冲天而起的银色烟花，又像一股空前绝后的喷泉。

        海水回填大坑的巨大动作，涉及到方圆几海里远，戴维他们乘坐的渔船也剧烈地摇晃了起来。这还是安全距离。但也足以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个妈呀。

        后来的事，就是慢慢平息。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整个抬升过程结束，海面上回复了风平浪静，人们被强烈刺激的神经也稍稍缓过劲来，这才有心思抬头，看看半空中这一大块水晶，到底是个什么物件。

        抬头一望，不得了，天上的景象更是前所未有。只见方圆几公里大的一大块海水，兀自地悬浮在空中，晶莹剔透，颤颤闪闪，仿佛一块巨型的果冻。再定睛一看，这果冻里面的东西真是不少，那是一大团挤个疙瘩的金枪鱼群，它们在这块悬浮于半空中的海水里，依旧按照习惯，作着团体操般的阵形，忽儿聚成一团，像一团旋转的黑雾，忽儿散开，呈礼花绽放状。端的是姿态万千，变幻莫测。李奇让大家看仔细了，把这个景致留在记忆里，待到人人都流露出满意的笑容，李奇说，我先把海水放回去。说着，便对悬浮在半空中的海水施行了恢复地心引力。随着李奇的手向上一挥，就见半空中的那个巨大的果冻，倏然下落，砸进海面，把海面砸出又一个大坑，并制造出五米高的浪涌，呈圆环状向外辐射扩散。

        浪涌很快就涉及到了人们所在的渔船，船体剧烈摇晃，人们也跟着东倒西歪地折腾了一阵，好歹保持住了平衡。我的个妈呀。人们感叹着，仅这一招，用得狠一点，就可以制造一次海啸。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啊。

        同方才一样，大的奇景过后，还有小的奇景。海水落下了，鱼还留在空中，再放眼望去，但见锦鳞闪闪，刺人二目，离开了水的鱼们，慌乱不知所措，无助地摇头摆尾，徒劳地挣扎着。这些捕捞了一辈子鱼的人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天上的鱼，太奇幻了，太伟大了，太开眼了。一位名叫法比尤斯的渔民粗略估计后说：不少于一百吨。

        如果按照春风一惯的作法，这些鱼就直接从空中搬移到各个地方的超市里去了，但李奇今天要卖弄一下，也让渔民们更加真切地感受一回春风的威力，他把天上的鱼群聚拢成一个黑压压的团子，漂移到渔船上空，让人们打开舱盖，然后顺序地给天上的鱼群施行恢复引力，就见那些被施了法的鱼们排成一道直线，从天上直接就进入了船舱，这样连续几次，就灌满了所有的十几艘渔船，满载而归。

        回到岸上，李奇立刻就被追捧成了神仙。连同戴维在内，所有的人都围着他打溜须，向他敬酒，从各自的记忆库中搜索出最动听的话来奉献给他。李奇倒显得十分淡定，他说李总派他来，是有任务的，就是要和大伙一道，研究出一套新的捕鱼模式，今天小小的露上一手，不过是启发一下大家的思路，我们都好好想一想，如果照这个方法，怎么做才能最大限度地达成获得海洋渔业资源的目标，而且是可持续的，不是竭泽而渔的。

        李奇的话引起了大家热烈的讨论。事情就是这样，你露了一手，人们服你了，才会信你，拿你的话当回事。如果不是海上的这番作秀，渔民们断不会为了什么新的捕捞方式动脑筋，捕鱼撒网，自古依然嘛。但今天人们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天上的鱼，那种震撼，那种旷古未有的奇景，足以改变人们固守了多年的顽固意识，从而让自己的思想插上翅膀，飞到连自己都不可捉摸的神秘疆域。毫无疑问，新式捕鱼的威力和效果都是巨大的，空前的，但随之而来的问题，就是如何保证鱼群的生存和繁衍。华夏古代就有着猎杀不绝的渔业祖训，与动物们和谐相处，才能得到源源不断的动物资源，这个道理十分浅显，也很难做到。说着容易做着难。

        随着讨论的深入，难点浮出水面，那就是如何区别对待水中的鱼。即，在水中就把鱼群分类，只捕捞那些发育成熟的，完成了生育后代使命的，并且即使人类不加以捕捞，它也面临着自生自灭结局的鱼类。把这部分鱼类拿出来供人类享用，天经地义，无可厚非。法比尤斯的父亲老尤斯提供了一个说法，他说这鱼也和人一样，其实是会叫的，而且也和人一样的是，小鱼和老鱼的嗓音有区别，就像小孩和老头的区别一样，如果能根据这个把鱼群分成类，把老的从鱼群中择出来，一切就好办了。戴维觉得这确实是个方向，就联系他所熟悉的鱼类专家，让他们研究这方面的区分，是声波的波长，还是声波的强度，是声波还是超声波等等。

        专家回电说，不用研究了，我们早把这个研究透了，各种海洋生物的区别，都记录在案，有现成的频谱。这是海洋研究的基础性工作，大致就是数学中的一元一次方程的档次，你们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对我们来讲就是小菜一盘。戴维得知后，自是十分高兴，他问李奇，如果拿到了这个频谱，是不是就意味着可以对海里的动物进行有差别捕捞了。李奇说从理论上讲应该是的，只是还要经过实践的检验才能最后确定。戴维说这还不容易吗，向他们要过那个频谱来就行了嘛。李奇看了戴维一眼，神秘地笑了笑：就这么简单？戴维看李奇笑着有点蹊跷，不解地说：你都说行了，还有什么不行？李奇说好吧，你不妨去试试。

        于是，戴维就前往海洋研究所去找他的那些老熟人，经常一起下海的专家们。见面之后，专家们个个语焉不详，支吾搪塞，把个戴维搞得如坠五里雾中。整整谈了一个上午也没得出个实质性结论来。戴维也糊涂了，怎么这个简单得如同一元一次方程的东西，我就是没有看得见呢。他想起了李奇那个神秘的笑，就和他联络讨教。李奇说你这人也呆得可以，人家也是花了心血费了力气研究出来的，你两片嘴一碰就朝人家要，谁欠你的不成？戴维这才有点开窍，原来是要有代价啊。李奇笑得厉害了：当然是有代价，代价小了恐怕都不成。戴维又问这代价到底多少是个合适啊。李奇说我建议你先回来，谈判的事咱们商量好了再说。戴维说那好吧。

        戴维回来了。他的确不是谈判的材料，哪怕是个握有相当筹码的谈判。李奇看着这位可爱的西方人，心里说，轴子，太轴了，无怪乎到了今天，李总才把他抬出来。现在春风的事业是何其的强势，简直是一马平趟，却让戴维在这么一个小石子上绊了一跤。李奇见识过柳芭在联区委的作为，那气派，那风度，给李奇和春风的所有员工留下了光辉的印象。李奇毕竟是公司派来协助技术的，大主意还得戴维拿。所以李奇只能是建议，他说这事不妨向柳总汇报一下，看看她有什么指示。戴维眼前一亮：对啊。就要通了柳芭的联络。柳芭听了戴维的汇报，说了句，我让华连卡去一趟吧。说完就挂断。

        华连卡就有什么格外的神通吗？

        带着满腹的狐疑，戴维度过了一天漫长的等待。这一天里，他参加了两个沉降现场，无非就是出面作秀，像个演员一般，做着各种别人规定好的动作和姿势，心想我这个海洋部长当的，连个起码的谈判都搞不定。晚上，华连卡来了，与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位老者，戴维认识他，他就是海洋研究所的所长，西奇尔老爷子。

        西奇尔所长由华连卡的秘书陪着，先做着一些没必要的小事，其实就是等待结果。华连卡单独和戴维见面，汇报说：现在研究所这事上，有两个方案，一是我们有偿使用他们的频谱，二是他们有偿为我们服务。戴维没听懂这两个有偿有什么区别。华连卡就解释说：简单地说，一是我们买下他们的研究成果，二是他们归并到我的们春风公司里来。这回戴维明白了，闹了半天，他们是想加盟春风啊，我说的哩，怎么就是不肯给个痛快话。戴维的意思是让他们加入进来，以后涉及到海洋的研究还很多，不能每次都找华连卡来谈判吧。华连卡说柳总也是这个意思，把他们整体收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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