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督工 五
第一百零五章 督工 五
六爷正忙着给李铭九等人讲注意的事项。 因为李头儿一直没弄明白在这里巡视到底是为了检查什么，李铭九虽然心里有数，但是不清楚这件事六爷是否允许说明，所以也就没告诉李头儿。李头儿身边的老周等也同样没弄明白，尤其是老周，原先是做长工出身，此刻在这里巡逻虽然是盯着别人却感觉是自己被盯着，经常出现幻听，听见有人在身后说他们的不是，如同当年在王财主家里做活的时候跟其他人一块儿议论管家一样。恰好在他们说这些的时候，被六爷听见，六爷觉着有必要给他们讲一讲，这几人秉性都好，告诉他们真相之后反倒是能够让他们更好的帮助自己。所以六爷从头开始，从为什么要建北大营开始，又说了为什么要调新军过来，最后才说道担心的事情，正说着，有人来报，说王标统带着人回来了。
六爷一听高兴，急忙跟李头儿等人说道：“我让他去唐大人那里调来些人手，已经安排了去招工，两三天之后这里的人数会翻好几番，只有我们这些忙不过来的。”之后，六爷领着李铭九和李头儿来见王标统，其他人则是继续。
六爷一看王标统走的时候五个人，回来则是六个，只带来一个人，当即就变脸了。六爷看着眼前抵着头的王标统等人，说道：“就带来一个？你这是想做什么？”六爷语气平平，并没有表现出愤怒，也听不出什么不满，但是，却如同一道道炸雷劈进他们心里。王标统好不容易才坚持住，回答道：“唐大人说是有封信要交给六爷，于是派了一人来送信……”
当着外人的面六爷也不再多说，结果信来看了看，然后对送信人说道：“行了，你先回去，告诉你们家老爷，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会去做的。”
“小人告退。”送信人转身离开，上马回去见唐大人。
六爷看外人离开，这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详细说来。”六爷觉着奇怪，按说唐绍仪可不会出这样的注意，他从海外归来，进入大清官场，因此对一些人情世故更为重视，按照对他的了解，他会派一个排过来，然后在适当的时候说一下，甚至说，会直接让我想明白或者找大哥商议一下，最后再由大哥下令调人。可是这次居然直接派了一个送信的，这是什么意思？这种老奸巨猾的 注意可不是他会做的，至少现在的他可不或这么去做。
“当时我们……”王标统刚开口要讲，六爷打断道：“张光鉴，你来说！”六爷现在对王标统有些烦了。虽说知道这件事跟王标统没什么直接关系，决定权在唐绍仪手里，但是，还是觉着王标统不够格，要是有能力有本事的话，这种事情也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让你带一个人送信的人回来你还真就答应了，你也不想想，要是需要我跟唐绍仪信件往来的话，哪里用得着派你过去。
“我们去到唐大人府上，府门上有个叫猛爷的，便是对我们有所阻拦……”张光鉴口才不知道比王标统好了多少倍，此刻把事情详细讲来，绘声绘色，使得六爷身临其境，对猛爷的不满，对唐绍仪答应在线然后又反悔的事情也不满，当听到唐绍仪说找宋君问问情况的说辞的时候，六爷已经知道唐绍仪并不乐意了。此刻，六爷才想到，还是我太草率了。虽说不是从大营里调兵，用不着虎符令箭，但是，毕竟自己不是他们的直属上级，想要调人，得有手续。大意了……六爷琢磨了自己的不是，这是按着大哥的教导，及时反思自己。
张光鉴讲道他们离开之后，宋君被叫进去，之后，宋君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有些为难的说了这件事。唐大人让我把邵宝叫来，邵宝通常都是替我做些诸如送信等的事情，虽然不是专门的信使信差，不是传令官，但是也相差不大。 张光鉴听完后就觉着不妥，问宋君，老爷现在在做什么。宋君告诉他，老爷在写什么，没敢看，赵师爷示意我快些离开。这些对王标统影响不大，但是，对张光鉴来说，确实非常非常重要。寻思道，这肯定是实业帮忙给唐大人出了注意了，估计写信也是赵师爷建议的，如此看来，这个赵师爷倒是有几分本事，估计跟我想哈不愿，有机会我得多跟他亲近亲近。当然，张光鉴不会把自己想到的事情告诉六爷的，在这里只是原版的说了宋君说的话。
六爷听后，马上断定是这个赵师爷帮忙出的主意了。这种人最擅长出谋划策，往往也都是些老奸巨猾之辈，大哥身边的师爷也是这种人，不过行稍好些就是了。看来这次我得找找这个赵师爷了，看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若是此人为人险恶，那就得防着些，也提醒下唐绍仪，免得伤了我们这一系的和气。
张光鉴把事情说完，然后静立在一旁。王标统听了张光鉴说的这些，再想到自己，看来真是技不如人呐。本事比不上李铭九，口才比不上张光鉴……不行，我得多加注意了，总督府虽然大，但是不养闲人，若是我不能表现出我得本事，估计下一个该走的就是我了。想当年，我也是一把大刀在大营里无人能敌，一张弓年年拿得练比头筹……
六爷看了看其他人，忽然想到身后的张康、李姚、李铭九、李头儿四人，之前可是跟他们说好了是见见来帮忙的兄弟们，结果什么人也没有，刚刚那个邵宝也已经走了。这次丢人了。六爷回头说道：“你们留在这里继续，我回府一趟。”
六爷离开，带着张康、李姚，他们俩一直不离左右的跟着六爷。同去的还有王标统，剩下李铭九等在这里继续。六爷离开之后，老周等人问他们到底什么事。看得出来六爷心情不好，为了不致使其他人多多传扬，李头儿只是简单说了一下，说六爷有事回府。
六爷来见大哥，此时徐总督忙的看各道官员送来的文件，忙的不可开交，六爷来帮忙。大半个时辰之后，快忙完了才告诉大哥自己来意。刚说完，徐总督提笔就写了一封文递给他，让他拿着去给唐绍仪。六爷一愣，徐总督看了看六弟，六爷小心结果，等着大哥训斥，却听到徐世昌问：“可知道为什么了么？”
“已经想明白了。”
“那就好，以后这种事情多注意些。”
六爷出来之后，不敢耽搁，马上带着王标统等人赶往巡抚府。却说邵宝回府见了唐大人，将事情简单一说，回去之后，见了其他人，有人问他去了哪里，邵宝就怕没人问他，当即把去见了六爷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有总结说，“我看六爷在北郊忙的不可开交，脸上尘土都有一指多厚，我都险些没认出来，看其他人给那人行礼，我才跟着……”
“你认识六爷？”
“那怎么能不认识。之前跟着头儿去外边迎接总督大人的时候，我们聊的可亲近了。”
“呵呵……”其他人笑了起来，因为有些并非是宋帮带手下，并不清楚他们这一营去了哪里，只是知道当时出去一趟。然而回来之后人人都是闭口不谈，只说是去接了总督大人。现在，听邵宝这么说，当然不相信，同时也想趁机了解了解当时的情况。说起来，每个人的好奇心都是很强烈的。
邵宝一看他们有人不信，当即就说：“怎么？你们不信么？我跟你们说……”不等他说完，同营的人忽然说道：“邵宝，上次你说要帮宋帮带整一双鹿皮靴，结果可没你说的那么好。”邵宝一听，面上一红，不再说话。原来，当年还没来关外的时候，邵宝曾经吹牛，说东北的皮货最好弄，最便宜，关键是有门道。大家问他有没有门路，邵宝自然说门路广的很。结果大家都让他给整些来，连宋君也不例外，毕竟听了邵宝说的价格，都有些心动，这个价格简直就是跟白给一样。可是最终邵宝还是没弄来，这倒是有些尴尬，也有些抬不起头来。最终，这件事是邵宝偷着告诉了宋君，说自己说大话了，没辙，请头儿帮忙。宋君也为难，没办法，只能找了些好兄弟帮忙，一家人凑钱，把邵宝答应的皮货给弄来，因为买的多，倒是便宜了几个钱，但是这个数目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可谓是天价。邵宝答应每月用一半的薪俸来还，到今天为止，已经还了有几年了，也差不多还清了。有了这件事，邵宝也知道自己爱说大话，容易出事，也时常提醒自己。结果今天险些还是说漏嘴，幸亏在这里有知晓当时这件事的人，给提醒了这么一句。
众人看邵宝脸红，当即明白肯定是邵宝说大话惹了麻烦，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又相互说了几句之后，众人散去，邵宝感谢道：“多谢兄弟帮忙，要不是你提醒，我还真有可能把这件事说漏了。”
“你自己应该知道你这毛病，应该有个防备，若是哪天你把这件事情漏出去，我们可帮不了你。”
“知道知道……我一定小心。”
六爷带着王标统又来到巡抚府，这次猛爷就在，一眼看见六爷，当即过来迎接。之前见过，知道是徐总督的亲生弟弟，尽管不带一官半职，但也不敢得罪。王标统看着猛爷的献媚表情，觉着有些恶心，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猛爷一愣，有些不知所以的看着王标统，六爷注意到之后，问：“怎么了？”然后看了看王标统，问：“你们认识？”
“之前门上阻拦，……”
“奥……原来是王标统，……哎呀，实在对不住，之前我有事不在，那会儿听了他们说起您的事情来，真是对不住……”
六爷有些糊涂，看了看张光鉴，张光鉴微微点头。六爷不再理会，决定过后再问，当即往前走去，猛爷赶忙跟上。
来见唐绍仪，把徐世昌的文递上。唐绍仪简单一看，放在一边，一味的给六爷道歉，态度很是谦卑。这让六爷很满意，最后问他可以调去多少。唐绍仪说府上也有些事情，恐怕只能借调两队人马，最多最多只能在增加一个排。六爷同意，调两队人外加一个排过去。唐绍仪说管带周大枢因病休养多日，一切事情都是由宋君帮带管理，六爷说：“宋君正好，要是可以的话，让他与我同去也行，这样也方便管理。”
“这个……我派人问问周大枢病情怎样？若是他能过来主持大局，那就让宋君跟过去，要不然的话，宋君还得留着这里才行。”
“也好，那就这么定了。”六爷觉着既然管带不在，也不好办，留给唐绍仪难题不合适，索性就按他说的来吧。
唐绍仪马上派人去见周大枢，探望病情，周大枢表示尚可，更换了衣服来见唐绍仪。一见之下，唐绍仪和六爷都有些坐不住了，之见周大枢浑身上下枯瘦如柴，脸面焦黄似是一张烧纸，耳鬓的头发已经花白，除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否则定然会认为这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周大枢说话声音还算是洪亮，只是，底气已经有些不足。唐绍仪和六爷都听得出来，周大枢一直憋着没咳嗽，看样子，也难受的很。两人不忍，但是，唐绍仪觉着既然已经叫了他过来，若是不说些事情，难免有些不合适，随即问道：“进来身体怎么样？好些了没？”
“托大人鸿福，还好。”
“这是总督府六爷，有些事情要借调咱们的人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忙去带一下？”唐绍仪问完了就觉着心里一阵刀绞一般的难受。
“回大人，大人之令，小人尽力去做。”
“身体能撑住么？”六爷插言道。
“回六爷，还可以吧。”
能听出来回答的有些勉强，唐绍仪当即说道：“你先养病，不要分心，等痊愈了再说。”
“大人……”周大枢抬头看向唐绍仪，此时，眼中神采忽然散了。这一举动让唐绍仪猝不及防，别过头，眼角险些掉下泪水来。
“放心，一切事情都由我来做主就是，不用担心，……你下去休息吧。”
“……多谢大人，小人告退……”周大枢出去，快步离开，没走多远，止不住咳嗽起来，一手扶着栏杆，一手遮挡在嘴边。待咳完起身，觉着胸前似乎是撕裂了一般的疼痛，慢慢把身子挺直，轻轻活动了两下，掏出手巾擦了擦嘴角，然后擦了擦手心。抬手一看，手心的血迹还没擦干净……
“他……什么时候生病的？”六爷问。
“有日子了。”
“总督府上孙大夫是神医，请他来看看？”
“你不说我险些忘了，如此正好。”唐绍仪险些跳起来，寻思有孙大夫医治的话，周大枢痊愈有望了。“这样吧，你先把人调过去，但是宋君先不过去，那边的工程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等周大枢病情好转了，让他主持这边，然后拍宋君过去帮忙。这样你看如何？”
“也好。”六爷只能同意。其实还是想让宋君过去的，看周大枢的伤势，就是有了孙大夫医治，短时间也好不了。等他痊愈，那时候这借调的人也已经跟我磨合熟悉了。
邵宝几人正往回走，看见宋君急匆匆的往前走，急忙上前打招呼，宋君说道：“你们来的正好，六爷调人过去帮忙，你们这一队都在内，回去准备吧，也顺便通知其他人。”
“头儿，您过去吗？”
“我？我不过去，这次不和你们一块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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