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督工 六

第一百零六章  督工  六

        商议稳妥之后，依着六爷的意思是当即带着人回去，但是唐绍仪的这两队人却没有集合完成，只有一队在外边待命。复制址访问  %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因为，另外两队并不在这里，今天清晨一大早就带出去拉练，今天晚上定更天才回来。唐绍仪有些尴尬，看了看六爷，有些抱歉的说道：“恐怕今天也就是到这个程度了，之前不知道这件事，早上的时候，另外的两队出去拉练。就是现在快马通知了，等他们全部收拾好准备妥当，也得晚上才能赶过去……恐怕是……”

        六爷听唐绍仪道歉，急忙说不敢。能带回一队去也不错，总比什么也没有的好，这一队人带过去也足够挽回面子了。就在刚才，看一个个进来报告时候的样子，六爷还以为今天只能带去一个排呢，心里不住祈求上天开恩，能够多带些回去。现在得知能有一队，已经超过自己预期，还是很高兴的。

        人马点齐，唐绍仪跟队官说了几句，然后六爷带着人离开。唐绍仪一直送出大门，回来时，门军们行礼，忽然注意到什么，身子明显的一顿停，多看了猛爷几眼，然后才离开。待他走后，猛爷盯着他的背影，心说，莫非是出了什么事么？怎么盯着我这么久？唐绍仪回到房之后，叫来宋君商议，开门见山的问道：“依你的了解，要调两队人去北郊，剩下的一队，派哪一个合适？”出去拉练的两队要晚上才能回来，这是最快的估计。现在到晚上还有些时间，唐绍仪并没急着派人过去，而是在寻思，这两队人当中，得有个选择，选择一部分去帮六爷，剩下的则是继续留在府上做事，偌大巡抚府要是没了护卫也不行，更何况想到徐世昌赴任路上就有劫匪动手，所以，身边一定要做好防范。现在想不好的是，直接抽一队过去好，还是两队各抽调些，混搭之后组成一队好。

        宋君听了唐绍仪的问话，没大弄明白，虽然有了些猜测，但也只是猜测，不敢妄下结论，所以问道：“大人，您的意思是……？”

        “嗯……”唐绍仪略微一顿，“在北郊建北大营，虽说是大事，但是派去的人到了那边顶多是督工巡逻，并没有太多实际的事情，去的人是谁都无所谓，问题都不大……”

        “哦。”宋君马上明白了唐绍仪的意思，于是说道：“大人所言极是，我觉着让马俊山带着他那一队人过去就可以了。”

        “嗯，可以。”唐绍仪短暂思考片刻就同意了。这个马俊山是清真贵教人，原本归在第九协马良手下，那时候还是个排长。这一队人当中只有一个排的人是有实力的，乃是马良教导的出来的，也是马俊山的老本儿，马良本人可以称得上是武术大家，对手下人悉心教导，尽力传授。马俊山手下这个精英排，都可以说是得了他的真传，实力不容小觑。现在这一队当中，这一排归马俊山自己直属，另外的都是东拼西凑，乃是后来马俊山被调去第三镇时候加进来的。说起来，袁世凯建立新军之初，对手下要求甚严，从选人到训练，一点都不马虎，他不喜欢糊弄事的人，当真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但是后来扩建，又加上袁大帅逐渐把关注的中心和重心由新军身上转移。以至于后来这些比较杂，又加上手下有人好大喜功，巴结差事，因此，精英和渣滓可以说是泾渭分明，除了蒙蔽的那些，其他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马俊山原本是很有本事的，在第九协里也能排的上号，但是被调来保定之后，跟不少人合不来。原因是当时新军薪俸很高，训练有苦，军官及下属军人间盛行饮酒之风，相当盛行，军官时常有宴请，每次都有不少人喝的不省人事，越是喝的多，最后不省人事了，越是被证明是可靠、可亲。然而清真禁酒，马俊山无奈，只能回避，往往都是缺席，不论是哪一个的邀请。因此，跟他们关系处的不近，进而在那些歪瓜裂枣被上级军官通过各层的关系调走的时候，多半都是调到马俊山这一队。当然，其他的也有调去别处，这一两个营里的，基本上都是拥堵到马俊山手下。开始时马俊山也不乐意，找过几回，但是没什么效果，后来又看他们虽然不怎么样，但还算听话，也就勉强接受了。恰逢唐绍仪出关，周大枢被调来护卫，马俊山也是这时候才归在他的营下，同时，手下人也跟着进了这一营。

        周大枢虽然不是贵教中人，但是对马俊山很尊敬，也很尊重他的习惯。待马俊山当真不错，宋君亦是如此，处于尊敬，马俊山的这一队相对独立，几乎不曾受什么难为。马俊山也好清静，悉心教导手下，不做其他，大有发扬马良军队的作风，但是，收效甚微。一个月前，李铭九来求援的时候，马俊山也带着自己那一排去了。唐绍仪出于要面子，害怕将这一营人全部派去，惹得段芝贵、朱家宝嫉妒，所以谎称只有一队，而这一队，为了给唐大人争脸面，则是由周大枢、宋君挑选出来的，实力绝对上乘。然而，唐绍仪却不知道，朱家宝、段芝贵都是这等想法，谎称只有一队三个排。在唐绍仪手下这一营当中，除了周大枢、宋君，其他人对马俊山这一队都不看好，也不喜欢，主要还是受保定时候的影响。此刻唐绍仪说起这件事，宋君觉着符合情况的也就是马俊山这一队了，虽然有一个排实力强悍，但是让另外两个累赘一拖累，其实力也就很一般了。宋君听了唐绍仪的话  之后，原本是打算拆分了马俊山这一队，把这两个不中用的排派去给六爷，但是觉着有些不大地道，琢磨马俊山本人本事不低，六爷若是有考较，也完全能应付的过去，所以，干脆让他这一队全去。

        “另外一个排呢？你觉着从哪里抽调合适？”

        “这个……”宋君想不出该怎么做，单纯抽调一个排，不管从哪里都不合适。尤其是想到唐大人的意思是留下能够护卫府上的人手，这样的话，拆分走一个，只剩下两个排，实力大减，不合适。毕竟留下一队人守卫也有些吃紧，别说是只有两个排。觉着还是从府上其他的人员里补充些，凑出一个排来比较合适，也正如唐大人刚刚所说的，去北郊那里，不过是巡逻督工，不会有什么大事。但是，这样的决定宋君不敢说，也不敢建议。看宋君为难，迟迟不语，唐绍想道，估计你也就是到这个层次了，剩下的得另想办法吧。于是让宋君下去准备，派人去跟马俊山通知一下，让他早做准备，免得到了晚上收拾东西的时候手忙脚乱。

        宋君离开，刚刚出来，正遇上赵师爷，赶紧跟他打招呼，赵师爷点点头回应，两人错身离开，忽然，赵师爷停下脚步，回身问道：“宋帮带，刚刚……”

        “赵爷，什么事？”

        “老爷心情怎么样？”

        “还行吧，我看不出来是喜是忧，反正是没生气。”

        “嗯，”赵师爷看宋君眼神坚定清澈，不似说谎，“那……刚刚老爷找你是什么事情？可是安排调配人手么？”

        “赵爷真是了事入神呐，难怪大人对您这么倚重呢。”宋君小拍了一个马屁，看赵师爷并不为所动，也不再继续，转到正题上来，说道：“老爷让我安排马俊山的队伍过去，等他们拉练回来的时候就开始准备，明天一早去北郊。”

        “马俊山……？”赵师爷轻声念叨，“他这一队全去？那其他的呢？”

        “他这一队都去，其他的还没安排呢，估计得先跟马俊山说了，完成了调配了之后才行，剩下的一个排是抽调，还是其他的，得斟酌一下……”说到最后，宋君觉着有些话多了，因为根本就没跟唐大人说除了另外一个排的人手是怎么样的情况。心里暗骂自己，多说这些做什么？没事找事么？！

        “那是，是得好好斟酌斟酌。毕竟是帮总督府的忙，不光是要找些精明能干的，更是要眼力好的，要是他们一个不小心得罪了总督府的人，这些人从旁给总督大人扇小扇子，那可对咱们不利哦。”

        “哦，……还是赵爷想的透彻，这个我却是不曾想过呢。”宋君确实没想这些，只是顺着唐绍仪的思路去向，毕竟合乎他的意思才是正办，至于总督大人那里，有些远了。可是刚刚听了赵师爷的话，觉着说的太有道理了，若是这帮人当中有人惹了麻烦，到时候还是要把账算到巡抚府头上，唐大人是不可能担这个责任的，那时候还是会把自己推上前去。我是不是再去找大人说说，让他安排另外调人才好，把自己的责任撇开一些。宋君寻思道。

        赵师爷听宋君说人手还不够，这就放心了，这会儿多说这些只是客套，看宋君有些愣神，心中不由冷笑，傻眼了吧？到底还是年轻呐……“宋帮带？”赵师爷轻声呼喊。

        “嗯？”宋君回神，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正要说话，却听赵师爷说道：“宋帮带先去忙吧，派人去马俊山那里，也得花费些时间……咱们有空再聊，哪天有空的时候，咱哥俩儿喝酒。我去见大人还有些事。”说着，赵师爷还摸了摸胸口衣襟，不过宋君并不怎么在意。

        “也好。”宋君答应道，跟赵师爷微微行了礼告辞，然后离开。走的路上还在想，赵师爷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往日也不见他主动搭腔，肯定是有事。

        赵师爷来见唐绍仪，此时唐绍仪正坐在桌前看，说是看，只不过是以看为引子，想些事情罢了。看见是赵师爷，也没有理会。赵师爷轻轻咳嗽声，然后问唐绍仪，“大人，刚刚听宋君说您还没定下另外抽调的人手。”

        “嗯。”

        “不知道大人可有选定的方案么？”

        “嗯？”

        “额……是……是这样的，大人，我有几人可以推荐。”赵师爷看唐大人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能继续，“我觉着刘之相等人可以作为调派的人手，刘之相……”

        赵师爷还没说完，唐绍仪把放下，抬头看向赵师爷，轻声念叨：“刘之相？”寻思刚刚还看见刘之相了，看他抵着头的样子，应该是改变了不少，估摸着这一个多月，也应该想明白了好多事情，已经改正了吧。

        赵师爷为什么要推荐刘之相，原来，刚刚随唐绍仪送六爷出府后回来，刘之相悄悄跟赵师爷见面，问他六爷有没有提到自己，王标统有没有说之前的事情等等。赵师爷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刘之相这样问就知道没好事，又跟他说了好多，让他一定容忍下来，千万别再惹出什么事情。刘之相越听越是不满，这些话赵师爷已经不是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说了，都不知道是说了多少回了，虽然不满不愿意听，却没表露出来，而是又问赵师爷，“六爷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什么事？很严重么？之前王标统来了一趟居然还不够，现在竟然又亲自过来一趟。”

        “这个呀……这不是总督大人请建北大营，皇上和太后老佛爷都同意了，现在急着开工，好早些调新军过来。但是督工人手不够，总督府人手吃紧，管咱们借人来了。”

        刘之相一听，马上就有了主意，也想去“看看”。问赵师爷人员选了哪些，调多少人过去……赵师爷一听就明白，问他：“你是不是也想过去？”

        “不瞒赵爷，我却是想去看看，这些日子在府上呆着真是憋闷……”刘之相诉苦。赵师爷边听边点头，心里却是冷笑，就你这德行，别人叫你猛爷，你也真敢答应。听完刘之相诉苦，赵师爷有些为难，说调人这事都是六爷和唐大人商议好了，他插不上话，更不能更改了什么。刘之相当即掏出四百两的银票，把数目给赵师爷看了一眼，也不管他是否看清，然后飞快的塞进赵师爷里襟，说道：“赵爷，算我求您，就让我出去转转吧。在府上呆着，尤其是在大门儿呆着，我都感觉我想是条拴在门口的小狗，……”

        “禁声！”赵师爷一听他这么说，当即止住，“这话你也敢说？！你手底下兄弟们多半都是在府门上做事，这要是让他们听见了，你以后还怎么混？还要留在这里么？”

        “他们……”刘之相有些不屑。

        “他们怎么了？！瞧不起么？要是他们一齐跟你唱反调，你还怎么留在这里？还有脸留下来么？”赵师爷一看见刘之相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怒视着刘之相，很严肃的给他讲。说起来从跟刘之相搭伙之后，一直都没消停过，赵师爷也觉着好累。刘之相见赵师爷真急了，也赶紧说软和话儿，赶紧承认了错误，说以后有空多请他们喝酒，多跟他们亲近。赵师爷这才罢了。刘之相再次请求：“赵爷，您就帮帮忙，想想办法，让我也过去吧。”

        “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想过去做什么？这府上还不够你转吗？”赵师爷紧盯着刘之相，但是，眼睛却已经眯成一条线，根本看不出黑板眼球到底在哪里。

        “赵爷，你这可就是打我脸了。”刘之相忽然板起脸，然后把这些日子的情况说了说。也确实够苦的，对刘之相来说是如此，以前到哪里都是有人接着，客客气气的，该搬椅子搬椅子，该倒茶倒茶，天热了有人给扇扇子，天冷了有人送上暖手炉。但是自从上次让李铭九闹出那次事情之后，唐大人找了一次，然后听了赵师爷的话，要安安静静的反省几天，千万不要惹事，最好也不要跟大人见面，免得他看见了心烦，毕竟无故闹出个有人闯府的事情，也够丢人的了，唐大人再见到你，要是心烦了的话，那就麻烦了。等风头过去了，由他从旁说几句好话，再表现的好一些，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跟以前一模一样。刘之相自然是听从，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后台也没给自己好脸色，要自己老实些。所以刘之相听话了，真的老实了很多，整天就呆在门房这边。偶尔实在憋不住了，才出去转转。但是，去转了一圈，回来之后刘之相就再也不去了，没了这个心思。

        原来对他客客气气的人，都是躲着，有几个则是在远远看见刘之相之后立即扭头走开。刘之相心说，真是有意思，我还没失势呢，变脸就这么快。继续往前来一处，这里常来，也熟，他们一如既往的客气尊敬。喝了两杯茶之后，刘之相跟他们感慨，相互聊了起来，这才听出真相。原来，众人躲着不是因为唐大人，而是众人知晓了李铭九是徐总督身边的贴身卫士，更是打听到了他原先还是袁世凯袁大帅的贴身保镖，这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他见了这两个人就可以很轻松的递上话，这是怎么一个概念？谁还敢惹他。

        刘之相听了之后这才对李铭九有了些了解，之前只是知道他是总督的保镖，听说是袁大帅的人，没想到原先竟然是袁世凯身边的保镖。袁世凯、徐世昌、唐绍仪，这都走的很近，袁世凯把自己的贴身保镖给了徐世昌，这说明什么那是一清二楚。现在看来，也难怪都说要自己老实些，至少保证这一段时间安安静静的，不能有什么事情，恐怕也是知道了自己所不知的事情吧。

        从这里离开，刘之相打算回去，但是没忍住又往里走了一圈，同样，不说是人人躲着，但也差不多了。原先那些丫鬟都是急着打招呼，现在只有那几个硬生生碰上躲不开的才打了招呼之后快步离开。刘之相心里不好受，心说，老爷都没责罚我，只是让我以后注意，连训斥都没有。跟李铭九闹了矛盾，这些日子也不见他来报复，一切都相安无事，可是你们这帮王八蛋，……之后，刘之相就一直窝在门房，经常跟其他人说话聊天，但是却不再跟他们商议什么事情。

        赵师爷听完之后，也觉着有些对不住，合作这些回，赚了也不少，看刘之相现在这么苦，也觉着心里难受。但是转念一想，你这叫自作自受。心里忽然畅快了不少。但是，本来不打算答应，可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又加上他刚刚这一番吐露心声，决定帮忙问问。这话刚刚跟刘之相说了，刘之相立马摇头，“赵爷，您的本事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清楚楚的，你要是真心去做，真心帮忙，有什么事能够拦住您的？”

        “呵呵……你小子……”赵师爷答应下来，但也没敢打包票，给自己留个余地，只说一定尽力。

        刘之相为什么一定要去北郊？说起来这些日子里，刘之相整天不干别的，心里净想着怎么收拾李铭九，信不过其他人，也不敢找人商议，所以，一直憋在心里，一直也没想出好办法。但是今天，准确说是刚刚，在听到赵师爷介绍了六爷来做什么的时候，刘之相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很不完整的一个办法，说想法更合适些。那就是，只有接近了李铭九，知道了李铭九的活动，知道了李铭九的习惯，这才方便对他下手。整天呆在这里，根本见不到李铭九，更得不到他的准确详细的消息，那怎么能够有机会收拾他。机会要自己去找，眼下就是机会。所以，刘之相才竭力争取。刘之相跟赵师爷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以前也没少合作，所以，在有了主意之后，马上就展开攻势。这会儿听赵师爷答应一定尽力，觉着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又道：“这四百两只是定钱，要是赵爷您办成了，再给四百两。”

        赵师爷也觉着跟刘之相合作久了，知道他在这方面出手爽快，所以不再有疑，再次表示一定尽力。

        刘之相知道，赵师爷答应尽力去办，那基本上就不会有问题了，开始着手准备去北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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