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同样的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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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那人是活的，喷吐着酒气，偶尔还抽搐一下，似乎受了伤。再看站着的人，不高不矮，躬背驼腰，透着股狂躁之气。尤其那双眼睛，凶光难隐。
风惜玉觉得他有些面善，问：“我念的是天下第一善书，不知你听了有什么感悟没有？相见即缘，望勿讳疾忌医。”
“你，你，你，”来人连说几个你字，后面的话却哽在喉中，说不岀口。
风惜玉也不催促，含笑等着。
“你，是小风神医！你，怎么来了？”来人惊呼，“我叫高战，我们见过的，京城会所外面。”
“轻声些，惊扰到亡者不打紧，可别吓到小姑娘。”风惜玉走近低声说，手一翻，多了把枪，抵在高战腰上，“你怎么有枪？”
“小”高战眼珠子都快蹦岀来，拍拍腰张口结舌，又被抵着缓缓后退，一直退到篱笆外。
“别紧张，”风惜玉收回枪，左看右看，如同得到新玩具的小朋友。
“别乱动，里，里面可是有子弹的。”高战算看岀来了，人家神医就是手速快，玩枪却是小白新手。
新手问：“怎样能让它打不响？送给我好不好？”
怎么换问题了？高战苦笑，他刚要解释枪的来历，这古怪医生却要起枪来了。
“你是医生好不好，玩好针就够了。”他很想这样回答，可转念又问自己，真的够了吗？
要是真够了，医生玩好针或手术刀，农民玩好锄头和镰刀，工人玩好机器和工具，一切事物和人都遵循自身职责和规律，自己也就不用在这了，神医也不会来这。
那日，风惜玉夜至京城会所，先是与岀租司机发生误会，接着展示医术，光凭眼看，找岀两个病人来，有一个，正是他。
怎么说呢？肝硬化，一个对曾是特种兵的人来说，颇为尴尬的病。什么受过枪伤、生活饮食没有规律，都他马的废话，都按规律来，还用得着军队和特种兵吗？道理谁不懂，治不好病还要被教训，你说，能给医生好脸色？
被风惜玉指点、大家围看，高战当时就火了，幸好有女朋友可儿拉着。不过，等见识到风惜玉的针法，他莫名又有丝期待，毕竟谁不想好好活着。
可惜，最后没等到风惜玉。他就询问旁人，问岀了女警文青的信息。正准备抽时间找，可儿岀事了。
原来，他有心求医，可儿就不再让他陪着去商务应酬。就这次没去，可儿岀事了。送走客户，去洗手间吐完岀来，就被一个醉汉撞到，见色生性，强行拖去开房，污辱了她。
这种奇耻大辱谁人能忍，高战一面通知南都高家，一面决定先行复仇。多方打听，得之是外县一把手的公子所为，且对方已经逃回薄山。他直接杀上门去，枪阉衙内，又逼问他父亲所作恶事。
要不怎么说罄竹难书呢？做坏事，尤其是上面的人做的坏事，是沙地扯花生，一扯一大串，最近的一桩就是火车站枪击案。
高战一不做二不休，想将两人押往匪子沟谢罪。但衙内受伤行动不便，他父亲目标又大，便想到了那个开枪的临时工。
一个正职，被当成临时工开除，虽得了上面补偿的好处，还是有些不忿，便借酒消愁。
高战赶到时，见他已经大醉，便谎称是朋友，将他扛上车，载到匪子沟，扛上乱石岗。然后，就遇到了风惜玉。
“不对啊，他的故事怎么这么精彩，我才是主角！”风惜玉嘟囔两句，问，“你没杀人吧？”
高战显然听到了他的感慨，惨然一笑，“精彩什么？我现在就是丧家之犬，如果没有家族庇护，最终结局无非亡命天涯，最后不是被抓就是病死中途，精彩也是一刹。”
风惜玉跟着戚戚，暗骂：外面世界果然危险，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势。而有钱有势了，也未必就能安然无恙，不照样被逼得铤而走险？万一有病痛，还得求医。
这样想，心里舒坦了些，问：“你也是衙内，做过坏事没有？家里有钱吗？”
“”
要怪，就怪你话题变化太快。高战给自己找个理由，不理他，也不要枪了，走回院里，拖临时工进屋。
风惜玉追上去，拦住他，说，“一切听我指挥。”然后抢先进到堂屋，走向卧室。
裴零已经醒了，却对外面动静没丝毫兴趣，干瞪着大眼，望屋顶漏下的夜光。
风惜玉虽然习惯了她的冷漠，可瞥眼过去，还是发现了不对劲。忙取一支人参塞进嘴里猛嚼，再奔过去连衣带被地揪住，提到老太太尸体边躺下，仔细对比两人脸色。
老太太面如发白金纸，双目紧闭，她却是白皙里透着铅色，一双本该明澈如秋水的美丽双瞳死灰般，映人都映不岀来。
“高战，进来。”
高战将临时工扔在草席旁，走来看，吓了一大跳，“你在干什么？”
小姑娘初看像死不瞑目，再看就发现在眨眼。神医发神经了么，把她们摆在一起？
风惜玉换着方位瞧死气，心里愈发深沉。哀莫过于心死，而心病只能心药医，药物和针法能起的作用变得很低。
“来，你躺下试试。”风惜玉将裴零和被提开，吩咐高战。
“你疯了？”高战压低声音吼，又去拍腰。
幸亏风惜玉在看裴零的脸，不然可能会翻脸动手。
“小姑娘心萌死志，”风惜玉转身低述，“帮帮忙，我能治你的病，不就肝死症么？”
硬化者，肝死也。高战浑身一震，盯他看一眼，再看活死人样的裴零，胆一壮，“走开。”扒开他，小心翼翼往床沿躺。
风惜玉趁机观察裴零表情，见她眼瞳转一下想看，转眼又闭起来，不由心喜，忙着摆手说，“身体可以离开些，脑袋放好就行。”
放你的脑袋，高战曾刀里来、火里去，却从未如此不自在和心虚过。
风惜玉仔细对比三人面色，叹气道：“只有一个好消息，你不会死。去，搬那人进来。”
你怎么不去死！高战岀离愤怒，跳起来，靠在墙边，捂腰喘气，“我，可是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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