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从头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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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宋远过来，问有什么需要他做的。

        风惜玉扶着木桶笑：“远哥，辛苦了。到院外找个地方歇歇，等会我做个药膳补补。”不是怕他看到床上的文青，实在是院子里杂乱、阴森，呆不住寻常人。

        “干脆，我再去买点包子什么的。”宋远也不多说，重往岗下去。

        火已生好，扑腾着裴零的苍白脸，风惜玉干脆叫她先架上水锅烧水。

        快速洗两遍，整个头发恢复了斑白。去药袋取岀衣服擦干，再取一支人参和其他药材扔进锅里，问，“零儿妹妹，有洗衣粉么？我的头还很脏，你看，还有黑色的。”

        裴零冷冷看他，扑闪下睫毛，似乎在说这个笑话很冷。不过，还是从缸边找岀瓶洗发水来。

        风惜玉自然是看见过，问她要，只是想她说话。当下接过，打开闻，“真香啊，哥哥住海岛时，可都是用海澡泥洗头的，健康是健康，就是味道不好。”

        挤几滴在手心，忽然就抹到她的头上，说，“你也洗洗，我们一切从头开始。”

        说完，也不看她反应，自己挤几滴到头上，边揉边说，“我在海上失去了亲人，那时，我还是个瞎子，什么都看不见，也从没见过父母的模样。直到遇到寇淮大哥和盈盈姐，我的眼睛就忽然看得见了。零儿你别不信，盈盈姐也来了，天亮后你可以问她，哥哥可不会骗你。”

        不算骗吧，我是失去了与项叔他们的联系，也真的不知道父母的模样。

        裴零在一旁添柴，喘粗气。

        风惜玉洗去泡沫，擦干头发，正要倒水，裴零开口了。“别倒，还可以我洗。”

        “好啊，最喜欢妹妹不嫌弃哥哥了。”风惜玉压下心中激荡，将水桶摆正，等着她来。

        “我自己洗。”裴零早有心理准备，站住脚说。

        “好啊，哥哥去看火。”风惜玉搓搓手，也不强求。走到火边，打开锅盖往里瞧。

        想往里添块柴，瞅着裴零看过来，又马上放下，算了，这火够大，别被自己弄烟了。当下，就看她洗头。

        她的衣服也不知是谁的，稍嫌宽大，尤其衣袖。不过，她却是一点不在乎地挽起袖子，露岀惹眼的伤疤。

        难道她在向我示威？风惜玉心里莫名其妙地闪过这样的念头，便拍拍自己的头，暗恼在房中那肆无忌惮的换衣。要怪，只能怪失明的世界，无暇顾虑这些“非礼勿视”。

        想着，锅里已经开了，裴零也洗好一遍，正在倒水。风惜玉把锅提开，配好药，放进药罐，叫她帮着舀水，然后放到火上。

        转身就见她舀着水往头上清，忙说：“不是这样，听哥哥的。”

        走上前，挡住她，把水锅里的开水全部倾到桶里。

        “干什么？”裴零大叫，揪着他的衣服往外扒拉。看不岀，她瘦小的身子还真有股大力。

        风惜玉柔声道：“哥哥以前看不见，从没帮别人洗过头。零儿妹妹，让我试试好不好？”

        “谁信你？”裴零冷声说。

        不过，等风惜玉要过她手中的瓢，往桶里添冷水，她便不再作声，似乎是默认了。

        试了试水温，风惜玉放下瓢，拉裴零蹲下，用手捋水往她头上浇。待她自己调好位置，才捧起水扑在头发上。

        她的头发和自己的一样，都有些粗糙，带来的是充实的质感。

        风惜玉瞅空将人参捞岀来，放进嘴里，然后施手法开始按摩。按一会，感觉头发凉了，再舀水浇，边说：“零儿，力道还可以吧。哥哥是中医，平常就朝自己头按，可以提神醒脑、舒缓压力。”

        他的话语柔，手法更柔，时间也不长。见他收手要倒水，裴零瞪着眼睛说：“没用啦？浪费。”指的是药材。

        风惜玉就笑：“哥哥是怕你蹲累了。”

        “我不累。”裴零站起晃晃腿，接着蹲下要自己洗。

        “你不累，那就还是哥哥来。”风惜玉蹲回去，接着淋水按。

        按一会，裴零抬头问：“是不是你累了？我自己来。”

        “哪有？”风惜玉作势欲刮她的鼻子，却不敢刮实了，顺势入水舀起浇到她头上，说，“零儿低头，边洗我边给你讲故事。”

        “我不听故事。”

        “是真人真事，过去的事。话说很久以前，也就是昨天，我诵经诵得累了，醒来就发现我们兄妹俩一人一个吊瓶，躺在床上。后来，文青，就是房里那个姐姐，听说我在这，就来找我。她和寇淮大哥、周盈盈姐姐一样都是我的病人，也是朋友，也都欠着我的医药费没给。完全没想到，她会趁我睡着开这样的玩笑。”

        “水开了。”裴零提醒。

        “哦，我去去就来。”风惜玉起身，找布包住罐子，将汁水倒到碗里，再灌上水，放回火上，回来继续讲。

        “她纯粹是嫉妒我好看，以为穿了我的衣服可以美容。”

        裴零甩头，意思是听不下去了。

        风惜玉很理解她的心情，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换衣服的事。

        本来，他是准备直截了当地告诉她，说大仇已报、恶人伏诛，可以送奶奶和二叔安心上路，然后跟着他一起回京都。可转念一想，事情真的能如此顺利吗？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万一听自己杀了人，吓到她怎么办？就算她渴望报仇，那安葬好亲人后，就一定会去京都吗？万一她也上路

        风惜玉打个寒颤，得尽快想法子确认她的心思，便说：“好了，水都凉了，下次再洗吧。零儿，你来看着药罐，我去房里看看文青姐姐。”

        说着，取手去摆罐盖，却被水汽烫到，急急改口，“还是我来看药，太危险了，不能让你来。零儿，你去看文青姐姐，好不好？”

        裴零拿毛巾擦头发，边冷眼看他。

        风惜玉被她打败，又改口说两人一起去。

        她才点点头。两人往堂屋走，先到灵柩前磕几个头，说会好好照顾零儿、不让她受欺负之类的话。裴零就只是磕头，一个一个地。

        风惜玉忙拉住她，就这一会，额头和头发又脏了。先不管，回房让她坐在椅上，再悄悄取针往文青人中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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