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行走腰间刀

江南也分很多的帮派，虽然对外统一称作是江南道，但是也分为很多种，像萧步升这样的出身刀门，在江南道只算得上是沧海一粟，不过，虽然是沧海一粟有了这样的修为和境遇，也算是他们刀门的一个幸事。

        只不过是他们是幸事了，但是对于其他的江南道来讲就不算是幸事了，有的甚至连天道都没有看清楚，还一心想着依附于朝廷，他日能够扬名立万的想法，其中就有这么一门帮派，信仰佛家观音大士，自取名为妙法莲音宗。

        这一次为朝廷卖力气，自然是将门中的几大高手都请了出来，不仅如此，还将以前的门客蔚蓝山庄的庄主与其弟子也请了出来，其中即春霖的脾气秉性不比他爹有修养，听到萧步升这般说，于是怒道：“这人疯了不成！”

        庄主即蔚蓝也是不看好，忧心忡忡。

        妇人是妙法莲音宗一位练气大家的亲传弟子，有望继承衣钵接手师传，这也是当年妙法莲音宗勃然大怒的缘由，天下习武人号称百万，如她这种珍稀角色，一直被视为“万金难买之胚”。妇人堕入情之后，一心相夫教子，修为早已如漏壶滴水散尽一空，可眼光还在，同样不觉得那客人可以讨得了半点好处，须知十六位练气士中的老妇人，不仅在妙法莲音宗地位超然，在整个南方练气士中也是辈分奇高，看上去是古稀老妪，实则活了将近两甲子的漫长岁月，武道上可能还会拳怕少壮，可练气一事，却是毫无疑问的愈为年老愈是老辣，像那剑道，跟妙法莲音宗有一桩天大宿怨的李慕白可以三十岁之前走上鳌头，登顶四顾之后无人比肩，可练气士，千年以降，只有寥寥几人在三十岁之时孕育出大气运，江湖喜好用百年难得一遇盛赞某人的无上天赋，之于练气，以千年一遇四字形容都不过分！李慕白恰好便葬送了这样一位半国疆土亦不换的天纵之才。

        即春霖当下就率先走出凉亭，“我去拦下那疯子，蔚蓝山庄的大事，万万没有理由让外人来扛。”

        即蔚蓝和妇人相视欣慰一笑，携手下山。

        初生牛犊不怕虎，那是因为不曾入山，不知道吊睛大虫的厉害，即春霖由于家世渊源，对练气士的畏惧以至于拔剑都不敢，要清楚即蔚蓝自嘲打铁匠，剑道造诣平平，可即春霖天资极佳，在弱冠之年便已经只差小宗师境界一层纸，这五年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荒废，练剑入痴，可对上那批南海远道而来的白衣仙家，仍是不敢一战。所以当他看到湖上小舟拦路，就有些气恼这借宿客人的不知好歹，更多还是担心那孤舟垂钓的男子被蔚蓝山庄殃及池鱼，说到底即春霖虽然身为少庄主，心性仍是淳朴，哪怕天赋根骨随他娘，可终归毕竟是即蔚蓝的种，拥有可贵的赤子之心。

        练气士可怕之处不在于剑术如何杀人取头颅如探囊取物，而是这些仙家方士犹如气运宠儿，在练气一途登堂入室后，可以凭借各自机缘，一般江湖武夫，别说小宗师不入法眼，就是顶尖高手，也能与之一战，在压箱的法宝秘术祭出之前，都可不落下风。

        而湖上萧步升，一口气对上了十六个成就高低不一的练气士。

        听闻腰间刀三字，除了为首老妇人心中略起涟漪，其余白衣仙家都根没有上心，妙法莲音宗孤悬外海，就算是春秋战事之中，也不曾看过谁的脸色，中原动荡神州陆沉之前，不知有多少临海的帝王卿相，以最为煊赫的俗世身份，心悦诚服对妙法莲音宗顶礼膜拜，偶遇踏岸真人，无一不是执弟子礼仪，欣喜若狂，虔诚讨教养生之法。北派练气士又被称之为“附龙派”或是“扶龙宗”，类似道教祖庭龙虎山，而南方练气士更像是偏于一隅的清净武当山，不问苍生只问鬼神。

        自然是不知道江南道出了一位行走，所用的就是腰间刀。

        妙法莲音宗十六白衣此次离海登岸后，只走险峻路程，遇山攀山，遇水踏水，过洞天福地而采天雷，临深渊古潭而捕蛟虬，绝不与凡夫俗子打照面，旭日东升则在山岳之巅吐纳朝霞，应了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那句古语，在他们眼中蔚蓝山庄的生死祸福，不过是草木荣枯，不扰心丝毫，这并非是练气士视别人性命如蝼蚁卑贱，而是练气士对待自身也是无异，圣人所谓朝闻道夕可死，大抵就是这些仙家直指根脚的确切概述。

        一个佩有腰间刀的白头男子，在习惯了为世人供奉神仙的他们眼中确实不值一提，真正刮目相看的是那男子稳坐船头的修为。

        天恢恢疏而不漏。练气士就是对天机查漏补缺的隐秘角色，落之鱼，若是天机身使然，要让其跃过龙门，那就扶衬一把，钦天监附龙派因此而来，若是天机遗漏，那就视作化外天魔，阴邪秽-物，务必打碎魂魄，送入宗内月镜天井，让其永世不得超生，妙法莲音宗更多是行此之事。当年莲花台上大真人齐玄帧动了天人之怒，无视日后天劫临头，斩杀天魔却不送往仙岛天井，而是自作主张开一面，与寻常世俗恶人一视同仁，只是送往六道轮回，因此一直被妙法莲音宗视作如此煌煌地仙落得一个只能兵解却无法得道飞升的凄凉下场。

        萧步升跟人打架，不论你如何超凡入圣，向来不喜欢碎碎念叨，你死我活而已，今天竟是破例，轻轻一脚踩下，舟上鱼竿轻轻跳起，一手握住，抖腕之下，鱼线所及之处，鹅毛雪花尽数碾碎飘零。

        “今日之所以拦下你们，有两件事要说上一说。我知晓你们妙法莲音宗向来不问世事，算是名符其实的海外仙师，我人对你们并无半点恶感，但是你们居然不懂天道，出来帮助元廷毁坏天地正气的蜀山，我自然不能容你们，若是你们行至此处知道此事不该，自行退去，他日见面，我自然不会计较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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