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百七十章 战败的紧那罗
大都之中，还是有道观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里开始建起了道观，这里的官员开始不信僧众倒开水心往长生一般，这不，前些日子纳哈出在定远城战败，有的官员便直冲冲的跑到道观之中为这些三清之人贴金增面，好像将这些泥人土人完全镀金一般，每日贡果无数，为的就是让这座道观保他平安。
官员都这么做，老百姓自然也是如此。
这可让原本在大都里面横着走的僧众们不愿意了许多，有的僧人更是直接冲到道观惹是生非，为的就是让这座道观灭亡，却是不巧的是，被一些官员给捉捕了，若是以前，官员自然不敢对僧人动手，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僧人也开始走了下坡路。
为此，大都里面那位被世人称颂的活菩萨便亲自出山，不为道观灭亡，只求佛门子弟无样。
那一日，僧人着白衣，一竿抛袖而来，将官兵打散，退却百步，不为出气，只为佛心，道观出一人，三十左右岁上下，对着那位僧人微微一笑，僧人在退步，直至消失在公众视野之内，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僧人在这里捣乱。
那一天，正巧有一人在这里路过。
一名衣着朴素的男子站在汹涌人流中，毫不起眼，他极少抬头与人直视，也瞧不出如何气度风范，也就个子高些，他在半旬前来到山脚，衣食住行都不出奇，一样跟许多香客啃葱饼果腹，清凉夜晚随便找块空地就躺着睡去，顶多盖上一件长衫当被子，当他看到白衣僧人跃过天门，好像是要去寻道观中人的麻烦，他就没了继续逗留的念头，正要转身，温煦笑了笑，停下脚步，身边走来一个矮小而结实的肤黑汉子，长臂如猿可及膝，耳垂异常厚实，跟菩萨塑像的耳朵差不多，常人一看，也就只会说一声是长了一副福气不薄的福相，中年汉子眼神淡漠，抿紧嘴唇，跟相对年轻的素衫男子肩并肩而站，人比人气死人，本来不出彩的后者立马就被衬托得温文儒雅，笑道：“料到你会赶来，只是没想到还能见上一面。”
黑黝黝的汉子嗯了一声。
长衫男子抬手放在眼帘上，望向远方，新成立的道观，不管怎么说都是如今的丞相脱脱所设，门中道士也全部都是宗门之人，心系感慨之意，感慨道：“白衣僧人道士有些气魄，若是那个僧人是我，早就出手与道观里面的人打起来了，也就没有今天这么一出戏了。”
中年汉子平静道：“三教之人跟我们不一样，他们讲究的大多都是什么圣子凡心，遇事不能动怒动意，除非是你这般的专修杀人之佛的紧那罗不在三教之内，若是你真的没有脱离三教，恐怕早就万劫不复了。”
三十岁上下的高大男子没有回答长衫男子的话，轻声笑道：“我还以为你要出手将白衣僧人打退呢。”
汉子摇头道：“弟子被人打了，僧人出手也算是理所应当，没有闹事，便就是准备好好的谈谈，谁知道那白衣僧人还算是有些涵养的，直接退去了，我嘛，就是看个热闹，不凑热闹。”
而立之年的男子收回视线，他竟是一双无瞳孔的银白眸子，幸灾乐祸道：“这一场小雨看起来不算是太大，但是一旦祸及池鱼，那么就不算是小了，咱们大都啊，已经摇曳在风雨之中了，此刻脱脱与王保保才不准备出什么谋划，就应该会被汉人打败了。”
汉子没身边男人这份看人笑话的闲情逸致，言语也一如既往的素淡，从不刻意给人平地起惊雷的感觉，“那我就不知道了。”
“方才没有看见好戏的你，可惜了。”
汉子皱眉道：“紧那罗，白衣僧人就算是再怎么蛮横无理，都能够在这大都之中成就佛陀金身。你却行走天下，将所有的东西都握在手中，对你以后武道造诣并无裨益，反而有害。”
被称作紧那罗的银眸男子自嘲一笑，“反正怎么习武也打不过你，还不如多学点花哨本事，能吓唬人也好的，要不然怎么能够学习李慕白一剑挂九霄，温良恭一剑出春申呢！”
汉子好似不谙人情世故，说道：“怎么劝是我的事，怎么做是你的事。”
紧那罗哑然失笑，“你要真要谁做什么，谁敢不做？”
性情敦厚的汉子一笑置之。
被蜀山未来的行走寻眉打败的紧那罗提议道：“吃些东西？”
汉子点头道：“这一路走得急，也没带银子，以后还你。”
紧那罗挪动脚步，哭笑不得，“竟然跟我计较这个？”
不曾想汉子直截了当说道：“你我交情没到那个份上。”
紧那罗爽朗大笑，不再坚持己见。附近一座道观有斋菜，只是人满为患，两人就耐心等着，期间汉子给毛躁香客给撞了一下，纹丝不动，倒是那个瞧着魁梧健硕的香客狼狈踉跄，他伸手扶住，那香客来道德宗烧香求财，可不是真心向道信神仙的善人，吃瘪以后本来想要发火，只是见着这庄稼村夫身边站着个体魄不输自己的男子，骂了一句才离去。中年汉子置若罔闻，紧那罗熟知这人的脾性，倒也习以为常，两人好不容易等到一张桌子，紧那罗要了两大碗素面，相对而坐，各自埋头吃面，紧那罗吸尽一根劲道十足的面条入嘴，含糊不清问道：“我们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修为，在我看来都像是那些天才的垫脚石一般，以前的岳星是，现在的寻眉也是，我以为我的拳法与剑气早已经是大成了，却还是输给了他们，家师死去了，我也从三教之中脱逃出来，这些道理还真的越来越不懂了。”
汉子吃完面条，放下筷子架在碗上，摇头道：“不擅长讲道理。你要愿意，打架即可。”
跟你打架？紧那罗完全不去接这一茬，自问自答平静道：“与王保保站在对立面，我也是敢做，也是能够做到的，但是只是一辈子追求了什么无事不破的性格，终于被两任蜀山行走打破了，而且败的我是一败涂地，纳哈出倒还是好，能够继续回到王保保的身边做一个什么将军，但是我呢，如今不在三教之中，也未在军队之列，想要做些什么事情，也完全没有机会去争取，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在王保保的手中掌控着，就算是东山再起，恐怕还是要依靠王保保，可是王保保这个人，还是不能够太信任的，也先那些将军可都在王保保的手中死去了呢。”
汉子皱眉道：“还是没说到点子上。”
今日全无锋芒峥嵘可言的紧那罗轻声笑道：“不说这个，你给句准话，什么时候那群汉人打到大都来，到时候我好去你那儿落脚。”
中年汉子不置可否，紧那罗也不觉得怠慢小觑了自己，慵懒靠着椅背上，缓缓说道：“大丞相等人整肃江湖多年，是时候开花结果，届时沙场上可就要出现很多蜀山温良恭这类惊采绝艳的江湖人了。惨啊，这些人估计能十人剩一就算不错了。真是替他们不值。”
黝黑寡言的汉子双手十指互扣，依旧一言不发。
紧那罗突然问道：“你说咱们两个，偷偷摸摸去一趟中原，将那些反王完全杀尽，然后我们大都不就可以再这样安全的度过一个有一个的春夏秋冬了嘛？”
汉子瞥了一眼这位紧那罗，轻描淡写道：“我虽不懂佛道，但也听说过中原有句话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敢肯定当你我站在那群反贼的门口，蜀山行走岳星、武当山的张三丰还有那些天下高人就干站在城墙之上等着咱们。”
紧那罗一声叹息。
中年汉子问道：“听说你输给她了？”
紧那罗座下的椅子前两脚离地，摇摇晃晃，男子脸色平静道：“输了。蜀山剑道真的是太过霸道，已经是让我有很多的感触了，大不了一辈子再也不见蜀山之人了。”
“这可不像是你紧那罗的性格。”
“现在像了。”紧那罗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汉子有些遗憾。
他站起身，径直离开道观。
紧那罗沉默许久，终于长呼出一口气，几乎瞬间全身被冷汗浸透。
走进一位戴帷帽抱琵琶女子，安安静静坐在紧那罗旁边，纤手撩起些许帷帽，露出半张脸。
紧那罗看了一眼，再跟道观要了一碗素面，说道：“他可以欠账，你不行。”
半脸女子面嫩声枯老，沙哑如老妪：“战败而归，你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
紧那罗冷笑道：“你这种狗屁不是的公主也敢跟我要账？”
女子刹那之间按住一根琵琶弦。
紧那罗伸了个懒腰，“别跟我怄气，你还没吃素面就给撑着了？你看我多识相，打不过那家伙，就知道乖乖请人吃顿饭。”
紧那罗打不过的人，大都之内屈指可数。
而那尊能让紧那罗如临大敌的汉子，已经南下而去，为了目睹蜀山行走的的风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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